一旦被他们抓走,天知道他们要把自己抓到哪儿去?如此一来,萧玄景肯定就会继续留在西庆国找她,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若瑶害怕地后退,浑身惊恐,口中一直道:“你们、你们别过来啊,我、我……”她一副被吓到不知所措的胆怯模样,让四个杀手更加放松。
而沈若瑶装得这样害怕胆怯,一路后退,转个弯,捡起地上一具尸体的刀背在身后,就看向出现在前方的四个杀手。她不确定她能否逃命,但不能坐以待毙也就对了。
“看来她不肯听话啊。”其中一个杀手好笑地加快步伐走向沈若瑶,道:“既然如此,那只能来硬的了。”话音落,杀手已经走到沈若瑶面前。
沈若瑶看向近在咫尺的杀手,藏在身后的刀突然用尽全力刺出。
“啊……”要抓沈若瑶的杀手被刀刺中,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胆怯的女人,手中居然拿的有刀?而他太过大意轻敌,竟然被偷袭了。
后面的三个杀手看向前方被刀刺穿身体的同伙,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急忙冲过来。
沈若瑶知道她绝对打不赢三个男人,急忙道:“他还没死呢。”丢下话,她双手松开刀柄,扭头就往来时的路跑。
“你怎么样了?!糟了,怎么伤的这么重,那女人好毒的心啊。”其中一个杀手抱住的人,看着同伴在怀中拼命吐血,直到两眼一闭,人已经死了过去。
“小心,那女人狡猾的很。”杀手只能放下同伙的尸体,三人立即往沈若瑶逃走的方向追去。
沈若瑶走了一段路后便钻进身旁的树林中,调转方向逃命,心中却透着不安。这树林也不知道有多大,等到萧玄景脱身后可怎么找她啊?她一边小心翼翼在树林中逃跑,尽量不发出声音,心中一面焦急地想着。
但那三个杀手还是发现了沈若瑶的位置,立即追着狂奔杀去。
沈若瑶心中担忧,却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逃跑。突然,她听见前方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心中顿时一喜,她知道大部分杀手都追萧玄景跟无恨去了,所以,此刻萧玄景就在前面。她心中涌上一抹振奋,立即加快步伐狂奔,一面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啊——”
沈若瑶在茂盛的树林大喊,回音不断。果然,正打得你死我活的萧玄景跟无恨一同扭头看向沈若瑶,那些要杀萧玄景的杀手瞧见有人要杀沈若瑶,这岂非坏了他们的计划?立即出手除掉追来的三个杀手。
无恨眼见跑来的沈若瑶,心中顿时大喜。沈若瑶根本不会武功,若是能让她死在混乱之中,这些杀手可是谢文远派来的,到那时沈嫣就算要怨恨也只会怨恨谢文远,跟他可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打定主意,无恨纠缠住萧玄景,让他无法脱身去帮沈若瑶不说,还故意往沈若瑶所在的方向靠近,有意让她意外身亡。
萧玄景见无恨一直往沈若瑶靠近,虽然不清楚无恨这样做的目的,但四周人多,刀剑无眼,只好道:“快离开,快。”
沈若瑶看向被无恨纠缠住的萧玄景,她看见前方的拼杀也知道危险,但若走开,谁知道会不会又遇上什么人。但眼前情况危急,只能先顾眼前了,心一横,转身就跑。
对于无恨,萧玄景是真无可奈何。他杀不掉无恨,只能被纠缠住,又想到方才竟然还有人要杀沈若瑶,心中更加着急,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心口硬生生挨了无恨一掌,趁着重伤机会躲开,立即跑向沈若瑶,将人背起就跑。
无恨没料到萧玄景竟然是故意受伤,只为了带沈若瑶离开,立即追上去。两人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就将一群杀手甩在身后。
沈若瑶趴在萧玄景背上,时不时扭头往后看,可无恨根本甩不掉,始终紧跟在身后。这让沈若瑶更加着急,方才萧玄景又受了伤,眼下可该怎么办?
萧玄景不敢回头,只能用尽最快的速度希望能将无恨甩掉,低声问道:“他还在?”
沈若瑶‘嗯’了声,道:“一直穷追不舍,我们甩不掉他啊。”
萧玄景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可身后紧跟的无恨让他完全没办法能脱身,只能一直往前逃。大半个时辰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萧玄景脚步一停,看向前方断崖下接天碧海。
无恨见到这场景,高兴大笑道:“我看你还能往哪儿逃?哼,此地乃西海岸,你们已经无处可逃了。”他往前迈了一步,道:“放下沈若瑶,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可以自己离开。”
萧玄景转身过直面一脸得意的无恨,先将沈若瑶放下,低声道:“你走开些。”
听到这话的沈若瑶心中大惊,诧异看向萧玄景。他叫自己走开些?她目光快速一扫四周,如今两人已经无路可逃,唯一的生路又被无恨堵截,那就只剩下坠海了。所以萧玄景要跟无恨再次动手,怕误伤到她,这才叫她走开?
沈若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萧玄景已经率先冲无恨动手。海岸边顿时陷入厮杀,岸边的参天大树纷纷折断倒在地上,甚至落入海水中,石头树干乱飞,沈若瑶只能抱头鼠窜躲避逃命,情况危如累卵。
“你这么拼命保护她做什么?你可知她真实身份?她早就嫁人了,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无恨知道他拿不下萧玄景,只能言语攻击,希望对方能够放弃保护沈若瑶。
“用不住你管,闭上你那张臭嘴。”萧玄景一面应付无恨,一面扫了眼狼狈躲避的沈若瑶。而幸好无恨也不是很赶让沈若瑶死,因此两人都分心关注沈若瑶去了。
可就在这时,一根水桶粗的树干被打飞,沈若瑶正在东躲西藏,动手的萧玄景跟无恨瞧见,急忙大喊道:“躲开!”
沈若瑶抬头一看,一个黑影已到眼前,她连迈开腿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树干撞上肩膀,疼得脑袋一片空白,整个身子漂浮在半空。
“沈若瑶!”萧玄景两人看向被树干撞落坠海的沈若瑶,默契地收手扑过去要拉住人。可惜,沈若瑶已经坠下海,‘扑通’一声落入海水中。
一落水,沈若瑶被冷海水刺激清醒过来,双手拼命在水面上扑腾,刚要开口求救,一个浪花打过来,她被海水卷入水中,整个人沉下海中。
萧玄景扫过海面,却已经看不见沈若瑶身影,只能看见碧蓝的海水和雪白的浪花,以及浮在水面的树干。他立即跳下海,深呼吸后扎进水中,这才看见沉在水中的沈若瑶,急忙冲她游过去。
无恨急忙跑到断崖边往下看,就见萧玄景扎进水中,便知道沈若瑶肯定是沉入海中了,所以萧玄景才要救她。他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犹豫道:“沈嫣会知道吗?”他沉沉一叹,他总觉得奇怪,沈若瑶对沈嫣的仇恨执念那么深,怎么会突然之间又要离开西庆国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沈嫣插手?而沈嫣在觉醒巫术血脉后心性大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落魄弃妇了,她屡次保沈若瑶性命,只能说,不该她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但沈嫣到底知道多少啊?
无恨愁眉苦脸看向碧蓝海水,沈嫣恐怕是难以控制了,总要留一招后手才是。况且他摸不准沈嫣如今情况,不敢赌沈嫣会不会恨他害死沈若瑶。无恨沉沉一叹,只得跳下海去。
萧玄景抱着沈若瑶一浮上水面,就见无恨跳下海的身影。无恨见沈若瑶虽然狼狈,但好歹还活着,立即冲过去要抢人。
眼见萧玄景和无恨两人就在海面上动手打起来,沈若瑶担心萧玄景吃亏,毕竟他本就受了伤,就想要脱离萧玄景怀抱,这样就能让他两只手应付无恨。
“你别动!你不知道你是旱鸭子吗?”萧玄景感觉到怀中要离开的人气道。
无恨并未受伤,又不需要将沈若瑶护在怀中,因此全力出手。可就在这时,无恨突然停手。这让沈若瑶奇怪,扭头一看,就见有什么东西浮在海水上冲他们快速冲来。
萧玄景也瞧见沈若瑶古怪的脸色,急忙扭头一瞧,惊讶道:“糟了,是鲨鱼!”
“还不都是你身上的血引来的!”无恨气道:“这么多鲨鱼鳍,恐怕有两三百只鲨鱼。”
“两三百只?”沈若瑶震惊又恐惧喊道。鲨鱼可是要吃人的,而且现在还有两三百只,天啊,这是老天爷都要她死吗?“快上岸啊,你让开啊,难道你想死在鲨鱼肚子里吗?”沈若瑶冲无恨一阵呵斥,眼瞧见鲨鱼群距离他们三人已经只有堪堪十丈远了。
无恨可不想死,立即就要上岸逃避鲨鱼群。可就在这时,一个猛烈的浪花打过来,三人被浪花再次卷入水底,刚想要浮上来,却发现海水流动的极快。萧玄景眼看气息将要耗尽的沈若瑶,什么也顾不上了,急忙往水面涌上去。
可刚一冒头,又一个浪花打过来。萧玄景瞧向海面掀起的巨浪,两人就像一片落叶在水中,惊恐道:“糟了,是海风……”话未说完,巨浪扑打在两人身上,将两人卷进海水中。
沈若瑶早就已经头晕眼花,被一个有一个巨浪拍打得神志不清,却一直咬紧牙不准身体晕过去。也幸好萧玄景始终抱着她,没有让她被海水冲走。两人在海水中浮沉,直到这一阵海风消失,两人将脑袋浮出水面,看向勉强还算风平浪静的海面,四周却只有碧蓝的海水,仿佛延伸到了天上。
“你看得见海岸吗?”沈若瑶便问他。毕竟她现在都有些眼花了。
“看不见了。”萧玄景长长叹息,道:“起了海风,我们顺着海水漂流,早就不知道被飘到哪里去了?”他抬头看了眼天,却发现原本蔚蓝的天空上漂浮着片片云朵将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道:“看不见太阳,也没办法辨明方向啊。”
沈若瑶看向他心口,想到在树林里他被打伤,如今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就在这时,她瞧见远处海面上漂浮着的一根木头,惊喜道:“你看,那是不是有木头?”
萧玄景低下看太阳的头,顺着沈若瑶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一截一丈长的树干,高兴道:“快,我们过去,我身上沾了血,容易引来鲨鱼。”他左臂抱着沈若瑶,另一只手快速划水往树干游去。
到了树干边,萧玄景才看清这树干极其粗,比水桶都还要粗上一圈,右臂用力将沈若瑶送上树干,他再翻上去,左右四看,根本见不到海岸,除了碧蓝的海水,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叹道:“算了,也不要着急,如今是夏天,天气容易晴朗,我们再等等,只要太阳出来我们就能分辨方向,就能回岸边了。”
沈若瑶骑在树干上,就如同骑马一般,看着这树干粗大,两人坐在上头脚都沾不到海水,这样应该引不来鲨鱼吧?她转过身坐着,抱住萧玄景腰,担忧问道:“你伤得怎么样了?”
“死不了。”萧玄景一边说,一边四顾。他伤得是有点儿重,但眼下这种情况,他不想让沈若瑶知道担心。他们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沈若瑶叹息一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无恨啊,你都没死,无恨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死在海水中?”萧玄景白了眼沈若瑶,伸手将人抱住。
“我觉得无恨特别奇怪。”沈若瑶靠着他肩膀,道:“方才我坠海,他竟然跟着跳下来,他好像很怕我死了,可刚刚在树林,我又感觉不对。”
“嗯。”萧玄景承认道:“方才在树林的时候,他一直往你靠近,我们交手好几次了,他知道我们谁也杀不了谁,当时他被我缠住,以他的判断力,做不出一边应付我一边去抓你的事,所以他当时打得主意,很有可能是想利用谢文远派来的杀手,让你死于混乱之中。但如果是这样……”
萧玄景话音停顿,沉默好一会儿才道:“那说明他其实是希望你死的,但又有什么顾忌,使得他不敢让你死在他手中。”
“我觉得很有可能。”沈若瑶道:“之前在谢家他来是要抓我走,并不是要杀我。今天你引开那些杀手,他也只是将我抓走,根本没有要杀我的意思。”说到此,沈若瑶急忙道:“对了,在半路上的时候,他还套我话。”
“套你话?”萧玄景惊讶道:“不应该啊,你当时都被他抓住了,他要想知道什么,直接严刑逼供也就是了,何必套话呢?哎,他套你什么话?”
“不知道。”沈若瑶无奈摇头,道:“他问得很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能肯定他在套我话,但我也怕多说话被他套去,他以前可是西庆国的国师,多精明的人啊,所以我也没说太多,所以我只能肯定他在套我话,但要套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萧玄景拍了拍沈若瑶肩膀,道:“嗯,那家伙,少说些也好,但从他套你话来看,他应该是不敢真对你下手,虽然他可能是想要你死,但总之他不敢对你下手也对了。”
沈若瑶眼珠子转来转去,道:“如果今天没有我们,就只有那些杀手和无恨,无恨要杀掉那些杀手不难吧!”
“当然不难了。”萧玄景应了声,随之道:“你是说……”
“嗯。”沈若瑶重重点头,道:“当时你将杀手都引开了,就算他杀了我,这件事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然后他再杀掉谢文远派来的杀手,将我的死嫁祸给那些杀手不就好了?反正死无对证,可他为什么不杀我?这点儿我很想不通啊。”
“如果说有人在监视他,也不对啊。”萧玄景低声自语,道:“以无恨的武功,谁还能监视他啊?”他沉思许久,突然盯向沈若瑶,道:“你为什么突然愿意离开西庆国了?”
“啊?”沈若瑶抿了抿唇,道:“无恨套我话就是问这个,哎,怎么你也问?我不是告诉过你嘛。”
“哼,鬼才信你。”萧玄景好笑摇头,道:“以你对沈嫣恨意的执着,只要沈嫣没死,你就绝对不会离开西庆国,而且那晚你似乎是做噩梦了,叫着沈嫣的名字,醒来后就冲出禅房去,很奇怪,非常古怪。”
沈若瑶抿了抿唇干燥的唇,海水的腥味涌入口腔,她看见萧玄景那晶亮的眸光,只好道:“我、我梦见沈嫣了。”顿了顿,她追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好古怪的话。”萧玄景奇怪道:“仔细说说。”
沈若瑶只好将那晚那个不知道是否是梦的梦告诉他,最后叹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看到沈嫣悬梁自尽后就感觉执念有了松动,而且你在西庆国待得越久的确越危险,所以我就想着先离开西庆国啊。哎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到最后,沈若瑶只剩下烦躁,气道:“我感觉沈嫣像鬼一样,她仿佛在给我托梦似的,哎,烦死了。”
萧玄景低下头看向脚下流过的碧蓝海水,坐着的树干顺着海水漂流,他静着心平静地想,忽然道:“沈嫣,会不会是巫族的人?”
“啊?你在胡说什么?”沈若瑶嗤笑道:“钱富贵又不是巫族的,他妻子也不是巫族的,他们跟巫族有什么关系?海水是不是进你脑袋了?”
萧玄景握住沈若瑶摸他额头的手,道:“那你说,沈嫣为什么这么古怪?甚至能给你托梦?”
“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我本就是为了她才来到西庆国的,梦到她很正常吧?”沈若瑶说到最后,话音已经透着心虚,悄悄挑眉去看他,就见萧玄景直勾勾盯着她,急忙低下头。
“如果是做梦,那你为什么会梦到沈嫣悬梁自尽?”萧玄景问得话让沈若瑶无法回答,只能叹道:“可是、可是沈嫣的真实身份我们早就浓清楚了啊,她就是钱富贵夫妻的女儿嘛。”
萧玄景低着头沉思,许久才道:“钱富贵夫妻还有个儿子是不是?”他问道。见沈若瑶颔首,他又问道:“你觉得沈嫣长相和钱富贵一家三口相似吗?钱富贵夫妻我们都见过,那样相貌普通的父母,能生的出沈嫣这样漂亮的女儿吗?”
“这个……”沈若瑶回想起十五年朝夕相处的人。的确,钱富贵夫妻相貌普通,两口子都是一张大饼脸不说,还都是小眼睛小鼻子,长相实在是普通,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而钱宝遗传到夫妻两人的相貌,也是一张扁平的大饼脸,眯眯眼。她缓缓摇头,道:“沈嫣长得太漂亮了,若是沈嫣站在钱富贵一家三口中,那完全就是鹤立鸡群。”
沈若瑶想到沈嫣在侯府金尊玉贵养了十五年,那高傲的气质绝对是做不了假的,忙道:“我不是说气质,我是说长相,沈嫣的长相在钱富贵一家三口中,那绝对是鹤立鸡群。”
“为什么二十年前无恨要诈死呢?”萧玄景疑惑问道。
沈若瑶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哎,你还有伤呢,先别费神想这么多,等我们上了岸再说。”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你不是恨不得我死吗?”萧玄景横了她一眼,左右四看,因心口的疼痛让他下意识抬手捂着心口,叹道:“希望无恨被海水冲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沈若瑶想了想,道:“希望吧!但若是遇到,那就逼问他,他绝对知道很多很多。”
“逼问他?”萧玄景气笑了,道:“他不肯说怎么逼问?把他抓起来?”
“我知道很难了,哎,但无恨肯定知道很多很多,哎,我……”沈若瑶话音打断,她感觉眼前有些黑,抬起头一看,不知何时,乌云将蔚蓝的天空遮掩,这让她吓了一跳,道:“要下雨了,糟了,我们可是在海上,若是下雨再起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