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景狠狠呼出一口气,道:“还有什么办法?听天由命吧!太阳被遮挡,我们辨别不了方向,又看不到海岸,哎,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若瑶心急如焚,可眼睛都看穿了也没见到海岸,心想难道真要死在这儿不成?就在这时,冰凉的水溅在她脸上,她抬手一摸,看向飘起的小雨,同时也感觉到坐着的树干起伏动静越来越大了。
“都是这该死的无恨……”话未说完,一个浪花打过来,沈若瑶只感觉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就像一只鸟儿似的,幸好萧玄景急忙将她抱住护在怀中,可沈若瑶被浪花打飞的太急,又被接连几个浪花拍打,两眼一翻,终究晕了过去。
“阿瑶!”萧玄景狠狠叫了沈若瑶几声也没听到回应,伸出手指放在沈若瑶鼻下,幸好呼吸还在,只是晕过去了,抱怨道:“真是麻烦。”他只好抱着人横放在树干上,免得沈若瑶落入海水中被淹死,可眼前渐渐黑暗的天,越来越大的风雨,无不昭示着他们的生死就在老天爷的一念之间。
沈若瑶缓缓睁开眼,却发现她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她已经瞎了,这让她害怕地大喊,道:“玄景?玄景你在哪儿?”她不是在海上吗?她仔细想着,是了,在海上,结果大片的云朵将太阳遮挡的严严实实,让他们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在海面上等着太阳出来。结果海上却下起了雨,又起了海风,然后她就没记忆了。那她应该是晕过去了,那现在呢?难道她眼睛瞎了?
“玄景你在哪儿?”沈若瑶急忙问,发现身子行动自由,可惜,就是什么也看不见。
无穷无尽的黑暗快要将沈若瑶逼疯,最终,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瞎了的事实,口中喊着萧玄景的名字,希望能与她遇见。
可就在这时,沈若瑶听到了人声,这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熟悉,可心乱如麻的沈若瑶已经分不出精力去辨别这是谁的声音了。她只能摸着黑用心去听声音传来的方向,迈步往声音靠近。
“咱们的女儿真是苦命啊,一生下来就是奴婢。”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夫人也在庄子上生孩子,明明咱们的女儿和夫人的女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凭什么她生的女儿就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们女儿就要做奴才啊?”
“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啊?”
“哎,这孩子刚生下来,谁也认不出来啊,刚生下来的孩子都长一个样,你说,咱们若是将夫人的女儿和咱们得女儿换一换,那不就可以了吗?”
沈若瑶大吃一惊,靠近声音的身子顿时一僵。这是钱富贵夫妻的声音,而他们说的话,不就是当年调换两个孩子的事吗?可钱富贵夫妻早就死了啊,她怎么会听见那两人的声音?难道,她不但瞎了,她还死了?
就在这一瞬间,沈若瑶眼前突然亮起一阵白光,眼睛重见光明,让她看清了眼前居住了十五年的屋子。
满是血腥味的卧房内,钱富贵将女儿从躺在床上坐月子的妻子怀中抱走,缩头缩脑小心走出屋去。沈若瑶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看到已死之人,而且从容貌来看,钱富贵夫妻此刻明显还很年轻。
沈若瑶迈步跟上前去,虽然她发现屋内的夫妻两人都看不见她,但她仍旧悄悄的,生怕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就这样跟着钱富贵,见他抱着怀中的婴儿,蹑手蹑脚走到主屋窗外,悄悄伸长着脖子往屋内看。
沈若瑶也走到窗口站着,扭头看向略有些狭窄的屋内。大夫人孙妍躺在床上盖着粗布缝成的被子熟睡,苍白的脸庞尽是疲惫,显然是刚刚生下孩子。而经过一路奔波的随行下人们,在夫人平安分娩后也已经挤不出力气,或是靠在椅子上,或是趴在桌上,皆已睡熟。就连守在摇篮边看望刚出生婴儿的嬷嬷,也将身子靠着柱子睡过去。沈若瑶觉得好奇怪,这明明就是一场梦,可她竟然嗅到了屋内浓重的血腥味。
钱富贵站在窗口处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翻窗进屋,蹑手蹑脚走到摇篮边,轻轻地将怀中女儿放在桌上解开襁褓,再将女儿放到旁边,随之伸手解开摇篮内婴儿的襁褓,将婴儿抱到桌上裹起他女儿的襁褓。
沈若瑶平静地看向钱富贵在疲惫众人的熟睡中换走了孩子,因为紧张,钱富贵一张脸上挤出豆大汗珠,双唇更是抿紧,连呼吸声都不敢稍微大一点儿。
沈若瑶瞧着换孩子成功的钱富贵突然好笑摇头,忍不住想起在荣寿堂内,她亲眼看着老夫人将柔嘉公主的儿子和沈煜调换,当时也是这样,换了襁褓。
钱富贵抱着换走的婴儿翻出窗,急慌慌地逃走。沈若瑶嗤笑摇头,脸上的笑意却突然凝固。她看见躲在一棵柚子树后的无恨!
此时的无恨明显年轻了许多,是个很精神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袈裟,配合着他身为国师多年的气质,任凭别人怎么看,也都只会相信他是一名得道高僧。
“无恨……”沈若瑶先是一慌,随之又冷静下来。她迈步走到无恨面前,瞧着他严肃的目光落在钱富贵逃跑的背影上,随之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两副襁褓,自语道:“这也算是天意了,你们可怪不得我。”自语完后,无恨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跟上钱富贵。
沈若瑶紧跟着无恨来到黄桂花坐月子的屋子。因是七月末,天气仍热,故而敞开窗子,所以沈若瑶和无恨一同站在窗外看向屋内。
钱富贵将一颗心还在极快跳动,将手中婴儿往田桂花怀中一放,道:“搞定了,以后,咱们的女儿就是千金小姐了。”
“咱们女儿可以享福了。”黄桂花高兴不已地看向熟睡的婴儿,嫌弃道:“你把她抱来干嘛?”
“那不然呢?”钱富贵疑惑问道。
黄桂花没好气地瞥了眼钱富贵,气道:“当然是杀了啊,难道还要咱们养着啊?我呸,又不是咱们生的,给她吃饭不浪费粮食啊?”一边说,黄桂花竟然起身下床。这可吓到钱富贵了,急忙扶住黄桂花,担忧道:“你这是要干嘛去?你坐月子呢?”
“不行,这个丫头不能留着。”黄桂花道;“我看到好多人家的女儿都跟母亲长得有点儿像,你说,咱们的女儿跟夫人可没关系,若是将来咱们得女儿长大了,夫人瞧着女儿长得跟她不像,会不会怀疑啊?而且若是养着她,那作为家生子,将来也要送进府去伺候人,万一她长得像夫人,被怀疑上了怎么办?”
“这……”钱富贵被妻子的一番话说得动心,点头赞同道:“是啊,咱们若是养着她,等将来大了些,她就要送进府中去伺候人,要是运气不好和夫人长得相似被看见,那可就麻烦了,会害了咱们女儿的。”说到此,钱富贵将婴儿抱过来,道:“那行,我去处理掉她。”
“我跟你一起去。”黄桂花抓起床上一件袄子穿上,道:“不亲眼看见她死,我心里头放不下啊,就去旁边那条河吧!反正好些人生了是女儿不要了都是往河里一丢,也不远,快走啊。”
钱富贵见黄桂花坚定要去,只好一条手臂抱着婴儿,一条手臂搀扶着田桂花,悄悄走出庄子来到平常洗衣裳的河边,见左右无人,钱富贵道:“先将她淹死在河中,不然要是哭出声引来人了,那可就麻烦了。”
沈若瑶一直和无恨跟在钱富贵和黄桂花身后来到河边。她瞧着这条无比熟悉的河流,她在这条河边挑水、洗衣裳等等,每天都要来好多次,实在是想不到,曾经她竟然差点被淹死在这条河中。
“真是多事儿。”无恨低声抱怨,一脸的不高兴,双手将两副襁褓随便一折放进宽大的袖子里,看见钱富贵已经将婴儿往河水中放,他疾步走上前去,一面道:“真是可惜啊,可惜,生不逢时啊。”
随后的话,沈若瑶丝毫不觉得意外,当初在死牢里,钱富贵和黄桂花果真没有对她撒谎,他们的确是将无恨说过的话一一转达。
等到无恨离开后,钱富贵抱着孩子,看向黄桂花道:“我觉得高僧说得对啊,你想啊,高僧只是路过,竟然就知道这孩子是生不逢时,出生尊贵,可惜却是凤凰落入野鸡窝,这这这这是活佛啊。”
“那可不行啊。”黄桂花急了,道:“若是她死了,咱们的女儿也跟着死,那我的心得多疼啊。”
“高僧说得也有道理啊,咱们女儿和夫人的女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这的确是有缘啊,那这……”钱富贵看向怀中哭泣的婴儿,道:“要不还是养着吧!总不能害死咱们的女儿啊。”
沈若瑶瞧向抱着婴儿回到屋子的钱富贵夫妻,双眸中反而盛满更多的疑虑。
为何无恨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很明显是为了保住她的命。
沈若瑶呆呆站立在屋后,听着两间相隔并不算远的卧房内传来的婴儿啼哭声,一个婴儿一哭马上就有东西吃,另一个却是哭得嗓子都哑了,还是孙妍听不下去了叫人来问可是奶水不够?
沈若瑶想起无恨手中的那两块襁褓,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无恨手里怎么会有襁褓这种东西?正在沉思,沈若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身子虚浮飘在半空,恐怖的窒息感涌入全身,腥咸的海水钻进口鼻。
萧玄景抓住沈若瑶肩膀将人拉上来,道:“小心些,若是累了,靠在我身上睡会儿吧!这鬼天气也真是够了,怎么会接连阴天?”一边说,萧玄景一边抬头看向被遮掩到完全看不见一丝太阳光的天空。
沈若瑶看见萧玄景后便松了口气,将湿漉漉的全身往他怀中靠去。一瞬间,她脸上失而复得的笑容消失,转而是深深的恐惧,惊讶道:“你……”
“没事,死不了。”萧玄景面色惨白,沙哑的声音故作轻松地随意一答。
沈若瑶恐惧的目光落在他心口,她嗅到腐烂的味道,看来萧玄景的伤势很严重,可偏偏他们一直漂浮在海面上,又因为是阴天不见太阳,以至于无法辨明方向,连自身在哪儿都不知道,更遑论靠岸?天知道西海有多大啊,再这样下去,萧玄景的伤势恶化,甚至有可能会……
恐惧让沈若瑶浑身都在颤抖,她看向萧玄景那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那渐渐散光的双眸,她不知道萧玄景怎么了,但心中却似乎明白,这是萧玄景将死的模样。
“阿瑶?沈若瑶!”萧玄景叫了沈若瑶十多声都叫不醒人,只能伸手推她肩膀。
沈若瑶张开双臂抱住他,哽咽道:“谁让你跳海来找我的?若不然,你也不会……”沈若瑶话音一顿,她努力抽了抽鼻子,却根本没有嗅到任何腐烂的味道,难道刚刚她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了?”萧玄景伸手贴在沈若瑶额头上,道:“刚刚一场海风,你被浪花打晕过去,如今可算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疼?”
“浪花打晕?”沈若瑶抬手摸着脑袋,她脑子里有些凌乱。是了,她记得她是被浪花打晕过去,然后就陷入黑暗之中,让她误以为她瞎了呢。然后,她就在庄子和无恨亲眼看着钱富贵是如何替换掉孩子的。再然后她落入水中被萧玄景救起来,抱着他的时候却嗅到他伤势腐烂的味道。
是了,如今天气炎热,伤口的确容易化脓溃烂,加之萧玄景一直没有上药,不——
“不,玄景,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沈若瑶惊慌道:“接下来几天都会是阴天,我们根本看不见太阳,在这茫茫大海上看不见太阳我们就没办法分辨方向,我们会一直在海上漂流,你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不行,我们不能继续飘下去了。”沈若瑶急了,想到方才抱着他时嗅到的浓浓腐烂味,以及萧玄景那惨白将死的神态,她知道,再飘下去只会是等死而已。
“你在胡说些什么?”萧玄景一脸奇怪道:“你不过晕了两刻,可见也没怎么受伤啊,怎么醒来就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萧玄景无奈摇头,瞧向茫茫大海,叹道:“也不知道这乌云什么时候才会褪去,没有太阳辨明不了方向啊。”
“接下来几天都会是阴天,而且会连续好几天的阴天。”沈若瑶坚定道。
可萧玄景却好笑摇头,道:“怎么?你还能未卜先……”他话音一顿,陡然瞪大瞳孔看向沈若瑶。
沈若瑶只能无奈点头,道:“是,玄景,真的,你相信我,刚刚我抱着你的时候嗅到了你身上重伤腐烂的味道,你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你告诉我这几天都是阴天,根本没办法辨别方向,我们继续飘下去会死的。”
萧玄景低下头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若瑶生怕他不信自己,急忙握住他双腕,道:“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啊,接下来几天真的都是阴天,完全看不见太阳。”
“阿瑶。”萧玄景抬头看她,道:“你怎么会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不知道啊。”沈若瑶急了,道:“我记得我被浪花拍晕过去,你告诉我说我昏迷了大约两刻,但这两刻间,我看到了好多事……”沈若瑶将昏迷的两刻间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萧玄景,最后叹道:“所以你相信我,我们不能继续飘下去,再继续在海上漂流,我们只能等死。”
“你说你看到无恨手中拿着两块襁褓?”萧玄景激动地抓紧沈若瑶手腕追问。见沈若瑶点头,萧玄景眸光晶亮的可怕,许久才道:“阿瑶,你应该真的是巫族后人,所以你才会有预知的能力,就像你说你再活一次一样,其实那不过是你的预知能力而已,就像那本手札上记载的一样。”
“我亲眼看见钱富贵将我和沈嫣换了。”沈若瑶坚定说着话,眼底却莫名闪过一丝心虚,道:“我的确不知道无恨为什么会出现在庄子,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哎,算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出路。”
“那就用你的巫术血脉啊。”萧玄景好笑一声,突然道:“我总觉得无恨手中的两块襁褓很奇怪。”
“我不是巫族的人,我跟巫术也没有任何的关系。”沈若瑶没好气瞪他,气道:“难道我有巫术血脉,我就能变出指南针啊?”
萧玄景将人抱在怀中道:“逗你的,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先别担心,如今这种情况我们担心也没用。”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在海上的。”沈若瑶沉沉一叹,脸上尽是绝望。
萧玄景幽深的眸光无奈看向阴沉的天,他不确定是否接下来几天都会是阴天,但真如沈若瑶所说的话,那他的确无法活下来。如今他只知身在西海,可西海这么大啊,他根本不知道他被海风吹到哪里去了。如今要是有指南针就好了。
沈若瑶听着他的叹气声,扭头抚摸他脸颊,气道:“谁让你跳下海的?”
“我高兴。”萧玄景双臂将人抱紧,道:“不准你管。”
“你啊,真是的。”沈若瑶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无奈又生气道:“叫我怎么说你啊?”
“谁要你说?你说话不好听,把嘴闭上就行。”萧玄景说着嫌弃的话,却是温柔拍着她肩膀。
宛若涓涓细流的琴音幽幽飘入耳中,沈若瑶陡然从萧玄景怀抱中离开坐直在树干上,道:“有琴音!那说明这附近有人,快,我们快过去,既然有人,那我们有救了。”
萧玄景古怪盯着沈若瑶,道:“琴音?我没听见啊。”
“这么清晰你没听见?”沈若瑶古怪问,抬起右臂往右前方指去。
萧玄景看向沈若瑶指过去的方向,又回头看向沈若瑶,认真摇头,道:“我没有听见任何琴音,只有海浪声和海风声。”停了一停,他不确定问道:“阿瑶,你确定是琴音?”
“我确定,而且……”沈若瑶话音一僵,抬起指方向的右臂缓缓垂下,因为她已经听出这是谁的琴音了,道:“是沈嫣在弹琴。”
萧玄景不敢置信看向右前方,犹豫一息,坚定道:“好,我们过去。”
“过去?”沈若瑶疑惑地看向右前方,道:“我听过沈嫣的琴音,这应该是她吧!”顿了顿,她坚定点头,道:“好,我们过去。”
在萧玄景帮忙下,水桶粗的树干一直在往前走,可那琴音却始终不远不近传进耳朵里。萧玄景拿着根木块划了已经半个时辰了,沈若瑶忍不住道:“可能真是我听错了,那琴音明明就不远,可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
“不。”萧玄景坚定道:“是沈嫣在给我们指路,我听不到,你仔细听。”
“这……”沈若瑶面露犹豫之色,虽然再见沈嫣,沈嫣对她毫无敌意不说,甚至还对她好,但这无法消除她对沈嫣的执念。可她看到萧玄景那坚定的神色,只好继续循着琴音指路。
大约一个时辰后,沈若瑶看向前方一座海中孤岛,惊喜道:“你看,有一座岛,我们好歹能下脚了。”
萧玄景甩了甩发酸的双手,道:“是啊,在海上飘着,随时都要面临狂风暴雨,那海浪的确可怕,如今有个孤岛,好歹能喘口气了。”说完话,他立即加快速度将树干往孤岛划去。
而就在这时,沈若瑶耳边琴音骤然断裂,她眼前碧海之上,隐隐约约瞧见面白如纸,满脸是血的沈嫣。
琴音落下,沈嫣耗尽体力,口鼻中流出的血已经将七弦琴染红,她疲惫地趴在琴上急促喘息。幸好,幸好为他们暂时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
萧玄景将树干划到岸边,将木块丢到岸上去,瞧向失神的沈若瑶,古怪问道:“怎么了阿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