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墙角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里面的是俩高手,叫这么大声干嘛。
白无药做个离开的手势:“回头跟你说,走。”
以太子殿下的身份,哪用得着顾忌谁啊,但这哥们瞬间有种做坏事快要露馅的刺激感,抿紧嘴唇嘿嘿闷笑着退出了雅间。
太子爷财大气粗,往堂柜上扔了两颗黄玉珠,也不管掌柜的有没有接住,夹住尾巴用潜逃的可笑姿势出了归心馆大门。
“站住!”
事迹败露!
萧子鸿一激灵,兴奋劲霎时上头了。
白无药驻足,静静转身。
便见红衣飘摇,冷赋雪在前,向冠达随后,循声紧追了出来。
两人一个高贵冷傲,冰颜如霜,一个气势逼人,眼高于顶,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而一见转过身来的是白无药,两人立刻就相视一眼,先后露出了凛然杀气。
正所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啊!
白无药觉得这个时候道歉应该不起任何作用了,也就没说什么,淡淡回望着两位。
先开口的是向冠达:“呵,医长大人带回来的女人,好巧啊!本将军打听过了,你不过是个乡野妓奴,出身风尘,污秽不堪,自恃勾引了医长大人,又有几分蛮力,就敢偷听本将军与冷药佐谈话吗?来来来,本将军这次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长生北门外的霹雳一脚,令他颜面尽失,老脸丢光,本以为这个仇有医长大人隔着,报起来不易,没想到这么快就逮到机会了,真是天助我也。
白无药退了一步,打算让他三招,毕竟偷听了人家谈话不是?
向冠达却当她怕了,冷笑着逼近一步。
“老胖子,你再上前试试!”萧子鸿怎么可能有热闹不凑?他一个大跨步,就站到了白无药与向冠达之间。
“太子殿下?”敢叫向冠达“老胖子”的,就这么一位,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这才看见萧子鸿,赶紧示礼,“向冠达参见太子殿下。”
他掀衣跪拜,归心馆里所有人也全部跟着矮了一截。
本来伙计也是认出太子殿下的,但人家太子殿下明显就是只想来吃一顿清静饭的,稍微有点眼力见的,心照不宣得了,被向冠达大嗓门一叫,闹了个尽人皆知。
他还不算完——
“太子殿下,您不是因为‘又’没通过医药师试炼,被陛下责罚面壁自省三个月吗?怎么偷偷约了医长大人的乡野妓奴,出来吃喝玩乐呢?”礼毕,向冠达腆着大肚子站起来,故意嚷嚷道。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多了。
也难听多了。
又??
人们垂低着头,暗地里眉来眼去,原来,咱们太子殿下“又”去参加医药师试炼啦?还“又”没通过?
济澜医殿不收直系皇族,以防乱政之嫌,但为了得到济澜医殿的认可,获取民众拥戴,皇家子弟大多会去暗中应试,功成之后露出身份,笑而收场,此乃常规操作,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在这之前,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免得被广大群众得知,那么济澜医殿就不得不除去其应试资格,也免得应试失利,丢了皇族的脸。
萧子鸿身为皇族最大支的那一个,若他来年还有应试资格,向冠达再如何愤懑狂妄,也不敢随便张扬,偏偏今年是萧子鸿最后一次机会,“又”是无功而返,这层遮羞布“老胖子”便大胆给揭了。
而他话里,还带着另一个敏感人物。
人们悄悄抬起头,眼珠子慢慢转向太子殿下身旁的,曾经一脚踢飞镇护将军的纤纤“弱”女子。
不愧是能从冷药佐手中抢走丈夫的绝色!
白衣青衫,美丽精致,娴静如画,温柔若水,顾盼之间明眸善睐,淡淡一笑梨涡醉人,好一个勾魂摄魄的……小妖女!
再看站在另一边的咱们冷药佐,红衣如火,满面冰霜,美则美矣,却总少了那么一点点女人该有的温柔和韵味,太冷傲,太清高了。
难怪医长大人有婚旨压身,也要带另一位回家。
人们想入非非,直觉得如白无药这般的视觉美人儿,储在房里该是多么赏心悦目,多么令人神魂颠倒……咳,不对!
你不能因为皮囊好看,就勾三搭四,朝秦暮楚,祸害一个又一个吧?
看咱太子殿下那架势,约人出来还保护欲泛滥,绝非普通关系啊!
“老胖子!你侮辱本宫,本宫不跟你计较,但是,你刚刚说哪个是乡野妓奴?再给本宫说一遍试试!”萧子鸿仗着身份,指甲点在向冠达鼻子上喝问。
向冠达微微低头,避其锋芒。
“萧三哥,你被罚禁闭三个月啊?怎么没听你说过?”白无药根本不拿向冠达当回事,倒明白萧子鸿为何被顾长堑看的死死的了。
“我忘了说。”萧子鸿回脸一笑,“反正刚刚你也有事忘了没说,我们就算扯平,如何?”
“怎么能算扯平?你错失医药师试炼全是因为……”这跟“忘了说”没关系,重点是“被罚”这件事啊,白无药难掩愧疚。
“谁叫我晕血呢,错失和失利,结果没差啊,左右都是通不过。”萧子鸿看不得她这副样子,也不管向冠达了,过来拍拍她的肩。
事已至此,白无药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做过大餐补偿我了吗?虽然我没吃上一口……”萧子鸿明朗的俊脸挡住头顶上的阳光,“你要是觉得亏欠我,就再做一餐给我吧。”
白无药点头:“好。”
萧子鸿道:“我还要吃鱼,要烤的,要辣的!”
白无药:“……好。”
萧子鸿是怕她再自责,拍她肩的手改为勾着她,亲热地收了收臂膀,将她往怀里揽了一些。
白无药知他好意,不禁仰脸冲他展颜一笑。
她发自内心的笑容,往往极具渲染力,再加上人长的不错,这么当庭一笑,真是难以形容的美丽。
太子殿下当即看呆了。
人们也都看呆了。
“堂堂东湛太子,违抗皇命,私会人妇,大庭广众,眉来眼去,不成体统,实令我等臣民失望至极!”向冠达满脸横肉一颤,措辞极为阴损地冷道。
萧子鸿一听这话,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当场闹了个脸红脖子粗,立刻就要跳脚骂人。
白无药抬手按住他,淡淡勾了勾唇角,漆黑眸子终于开始正视向冠达。
她往前移了两步,轻飘飘地说道:“东湛重臣,侮辱太子,仗势凌人,欺软怕硬,想来东湛皇王陛下知道了,更会失望至极吧。”
风丝一般的声音并不怎么响亮,偏偏一字不差地传进人们耳中,尽是针锋相对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