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倾,她突地想到什么,道:“去北骨国是不是也要途径连碧森林啊?”
“是。”段柘点头,继而领悟,“您觉得路萱其实要去的是北骨国?”
“不是路萱要去,是妖尊要去。”白无药推测,“听说北骨国有和八星院墟境之门类似的通道,估计妖尊想从那里回巢吧。”
无歇来接过她去北骨,二姐也叫她去北骨,那道所谓的天然界门,不会是另一个墟境之门,通的其实也是三途宫?
姥姥、姥爷是不是技艺不精,多留了几个阵眼啊?白无药颇有恶意地猜。
段柘闻言眉头一皱,作为归心馆老板,统查各路机息,墟境之门的名字也是耳熟能详,但他却一拍大腿,惊的是另外一桩事:“‘小东家’聪慧!我差点忘了,三途宫就在北骨国葬骨大漠的彼岸呢!”
如此,白无药虽猜得不准,但方向对了。
她随意坐着,手肘撑在案上,无意识地捻着指间的酒杯,若不是这边事情未了,她真想立刻绝尘而去。
再等等,等过了今夜……白无药按住就要弹起的膝盖,酒杯里的清水从面巾底下送进嘴里一口。
段柘待她平静了一会儿,又道:“还有一事,‘小东家’您须得留意。”
“何事?”白无药抽回思绪。
“我们的人发现了昔年名动皇都的,上一任翊林卫大督领明宥,他就在胜安宫内,行迹时隐时现,难以捕捉。”段柘悄声道。
“明宥?”白无药不知上任翊林卫大督领的丰功伟绩,但却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好家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胡子明宥既在此,那么明渠也没跑远,胆子够肥啊!
“明宥出身名门,功法奇特,以一双肉掌笑傲东湛,可惜随着明皇后的死……”段柘些许感慨,发觉白无药的目光带着迷惘,一拍额头,“瞧我,陈年旧事,‘小东家’定是不清楚吧?”
接着他解释道:“以前王庭各大要职都是明家人来担任的,先皇更是娶了明家直系嫡长女明愿。”段柘一句话就点出了明家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后来明皇后薨逝,明家也从皇都消失了,听说举家搬去了祖宅旧址河岛。”
消失……
这个词对一个大家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明皇后之死,以及明家下场,白无药是知道的,明渠自己就清楚明白地说过“明愿被冤枉私自盗用木灵,萧正霆逼死发妻,抄没明家,满门投狱”之类。
段柘道:“但拒归心馆查,明家以一个盗藏木灵的罪名惨遭抄家,男女老少全被投进了大狱,却不审不查,不斩不杀,就这么关着关着,关消失了。”
以明渠对萧子英和萧子昙的手段看来,那深狱里,关着的,可不只是明家一门,关消失,不如说被妖族吃完了。
否则明渠大好青年,当个正经医师多好,干嘛非得当兽医去?他对妖族的恨,不比对姓萧的差。
白无药洞悉前后,现如今再听此事,或许因着血脉里一线相连,总有些悲怆情绪。
段柘又道:“哎呀扯远了,属下其实是想提醒‘小东家’,明宥曾施过一恩于您,他出没在这里,您得提防着他找您讨报酬。”
“……”白无药咕咚咽下嘴里的水。
“不过,您也不必太在意,左少旗主行事谨慎,他定安插了不少人手,想来不会让明宥近得您的身。”段柘见她表情有一丝苦郁,安慰道。
左顶昊附和地从另一边执酒相敬:“不敢托大,翊林卫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不能大批入宫,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白无药以水代酒,没甚心情地与两人喝了一杯。
萧子鸿定睛看着这边好长时间了,得不到任何眼神回应,干脆离席走了过来。
“陛下!”段柘赶紧站起,举杯作揖,“恭祝陛下凤翥龙翔,琴耽瑟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左顶昊也起身敬道。
两个男人一站起来,就显得中间坐着的白无药无比尴尬了,所以,她也只好跟着站起来,冲萧子鸿举了举装满清水的酒杯。
这杯喜酒,四个人都一干而尽。
萧子鸿招了招手,立刻有内侍给四人再度满上酒。
白无药看了看杯中被换上的琥珀色的沁冰烧,内心里颇有些无力地祈祷:莫要连干三杯的好……
“左少旗主,段老板,此番多有得罪,朕敬你们。”萧子鸿诚挚地道。
白无药:“……”
段柘和左顶昊相继干了,成精地觉察到了白无药的踯躅,于是,相视一眼,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陛下,这位是我们总旗夫人,她不胜酒力,在下代饮如何?”左顶昊说着,去取白无药手里的酒杯。
哪知,段柘也捏住了杯壁:“陛下,这位是我们归心馆的小东家,她这杯就由段某代劳吧。”
“段老板,饮酒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功劳,这你也抢?”左顶昊眸子一瞪,手上用了点力道。
“左少旗主,能为小东家效劳,不管大小,段某都要抢得头筹,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嘛。”段柘笑眯眯地道,手指上也猛地一用力。
“咔嚓!”
可怜杯子发出垂死哀泣。
白无药明智地松开了手。
下一秒,酒杯四分五裂,好好的喜酒撒了一地。
萧子鸿眸光闪了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个戴着绣银旗白面巾、被两个“属下”争相讨好的女子。
“陛下恕罪!”段柘和左顶昊甩了甩手,躬身请罪。
“无妨。”好在萧子鸿对婚事半喜半忧,并不在意撒不撒喜酒这档子事,“两位自入胜安宫,一直未能与无药见上一面,朕想请两位同朕一起,去和无药谈谈心。”
段柘和左顶昊一听,同时瞄了瞄身旁的白无药,异口同声道:“遵旨!”
领走了这两人,便只剩下“举目无亲”的白无药了。
萧子鸿临走前对她歉然一笑,在与她对视的瞬间,突然眸光顿了顿,但很快,便移开过去。
百般无聊,白无药神思游移起来。
有人鬼鬼祟祟朝她摸了过来。
她假装不察,脑子里继续细碎地琢磨着事。
妖尊灼冥夺了路萱的身体,先蛰伏养伤,再带走天烨,后又带走沈令云,他到底想做什么?
天烨好解释,天赋逆转,血脉突变,算得上乘的灵府容器,灼冥暂时抓不到白无药,抓天烨也是能用一阵子的。
他曾放过天烨一马,显然这不等于放任,毕竟在原位灵源尚未集齐之前,抓着天烨也没用,还不如交换天泅帝君进献神识本元,带领整个奔水族效忠来的划算呢。
那么沈令云呢,灼冥冒险突袭蕴灵殿,究竟想从沈令云身上得到什么?天赋相同,吞噬了他吗?如此,又何必带走他,当场法办不就行了?
难道,是想胁迫白无药交出原位木灵?
那又逃走干什么,直接与白无药谈条件不好吗?
正想着,摸到近处的那人,拿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