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不够年龄拥有家族铭迹,哪怕是仆人的身份,等长大了,年龄够了,能力有了,却再难找到一丝家的痕迹。
“我们有神识契印,主仆誓约,比红双菱星纹拴的更紧,夫君,这辈子,我们都密不可分,都是一家人。”白无药凝望着他好看的双眸,柔声说道。
沈令云就喜欢听这话,情不自禁拥住了她。
白无药推他,“还有小孩子在呢。”
沈令云看向扎马步的少年,“小南,几岁了?”
小南道:“十二。”
“你可知你师父为何叫你扎马步?”沈令云问。
“惩罚。”小南答。
沈令云又问:“那为何用这种惩罚方式?”
“比抄炼方累呗,更长记性。”小南想都没想道。
“呵。”沈令云摇摇头,“因为啊,你师父的兄长有一颗医武双修的心,经常这么惩罚你的师父,此乃传承。”
“啊?”小南不信,“乔公子,你别瞎说!我师父没有兄长!医武双修是什么?”
沈令云唇角微僵,“没有兄长?便没有吧。”
小南:“乔公子?”
“嗯?”沈令云含糊应了声。
“医武双修是什么?”小南追问。
“谁在说医武双修!”一声暴喝突如其来,紧随着,一只布鞋也飞了过来,力道不够,准头却不错,“啪!”拍在小南脸上。
小南“哎呦!”捂住了脸。
马步垮了。
“咯楞咯楞”二先生沈良陌坐着轮椅出来了,他棱角分明的脸格外冷凝,眼神甚至有些凶恶,而他的脚上,少了一只鞋。
“师父!”小南捡起鞋,给他穿上。
脚后跟还没提,沈良陌就给了小南一个耳光。
“小小年纪,不务正业,你也想医武双修?也想引祸上身?也想家破人亡?”沈良陌激动的口沫横飞。
也?
沈令云手指捏紧。
白无药往他怀里挨了挨,无声安慰。
“瘸老二,有闲心教训徒弟,不如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引祸上身的事吧!”光线大亮,一队人提着灯笼,不由分说把在场的几个围住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秋贵。
“小娘们,好胆量,果然等着呢!”他先叫的“瘸老二”,可眼睛看的,却一直是容貌精致,气质恬淡的女子,“你再等一等,老子先办个正事,秋雄秋峰,你们盯好她。”
秋雄道:“是!大哥!”
秋峰道:“哥你放心吧。”
两个家伙仗着这次来的人多,胆子跟着大了不少,一左一右站到了白无药和沈令云两边。
秋贵则把脸蛋平白挨了两下的小南猛一推,提起衣摆,抬腿,踩在了沈良陌的轮椅扶手上。
小南差点摔倒,被拓英托住了手肘,然后被塞在了身后,拓英道:“好孩子,站稳,龙爷爷保证,你师父不会有事。”
想到白无药三人的身份,小南心里真的镇定下来。
“瘸老二,走一趟吧。”秋贵居高临下道。
沈良陌抬眼,不惊不慌,甚至比对方还高傲,缓缓道:“去哪?”
“去向明家主请罪。”秋贵道。
“请罪?”沈良陌冷哼,“鄙人安分守己,何罪之有?”
“安分守己?哈哈哈!”秋贵讥笑,“瞧瞧你这嘴脸,骄傲个屁啊!婢膝奴颜,才是一个仆人的本分!”
沈良陌道:“像你一样吗?做条狗?”
“你!你敢辱骂老子?”秋贵一把揪住沈良陌的领子,“瘸老二,你都残废了,怎地还如此自命不凡呢?少时你就仗着医盟沈二少的身份,看我们秋家不顺眼,医术高人一等就算了,地位也被明太翁抬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风水轮流转,沈门灭了,太翁老了,你处处得求着我们秋家施舍才能苟活,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沈良陌脸色阴沉,“你待如何?”
“明家主说了,你要是不乖,就把你两只爪子也废了。”秋贵转而掐他咽喉,狞笑道,“你现在可以说点好听的,求老子可怜可怜你,或许,老子可以向明家主求个情,饶你一条狗命。”
“明家主杀我,定是你捣的鬼,既然你想我死,又怎会替我求情?”沈良陌看透他,丝毫不软。
“哈哈哈!”秋贵仰头大笑,手上猛一用力,“不错!不错!老子早就想弄死你了!但明太翁护着你,而你这该死的,别的本事没有,星位倒是抛了老子两阶!你种的霜露草,也比任何人种的都高两品,正好可以让老子拿来孝敬明太翁,老子想你死,又舍不得你死,如何是好呢!”
“哼!学艺不精,欺主年迈,秋家,真是一如既往上不得台面。”沈良陌憋的脸红,嘴巴里却不输强硬。
“少清高了!你以为明太翁不知道霜露草是你种的吗?以为整座岛都不知道是你在种霜露草吗?大家全部心里有数,只是,你没了家族依靠,明太翁再仰仗你,你也终是废人一个,星位再高,你又能侍候明家走到何年何月?明太翁老了,却不糊涂,否则怎肯退位养老,把明家未来交给新家主?”秋贵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我告诉你瘸老二,你始终种不出七品霜露草,害的老子也不能完全取悦明太翁,老子早就对你没有耐性了,现在你又犯了事,明家主深得太翁倚重,她杀你的话,明太翁是不会怪罪的,你啊你,这回死定了!”
沈良陌憋得说不出话来。
“我劝你最好放开手。”白无药见秋贵得寸进尺,再不想惹事,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老子偏不……啊——”
眼前一花,根本没看清什么,秋贵就觉得手腕剧痛,一根提灯笼的木条棒子正戳在他的脉门里。
白无药把灯笼摘下来,扔回那个手里突然一空的秋家随从怀里,接着也把伤人的木条棒子拔了出来。
一篷鲜血,飙上半空。
秋贵叫的惨绝人寰。
沈良陌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血,摸着喉咙大口喘气的同时,不忘举袖擦拭血迹,顺便瞪了白无药好几眼。
“抱歉。”白无药乖巧道。
“……无妨。”沈良陌倒不好怪她了。
秋贵痛叫:“秋雄秋峰,你们是死人吗?”
“大哥!”
“哥!疼不?”
“蠢货!别管我!把瘸老二和这小娘们的手都给我砍了!砍!快去砍!”秋贵跳脚怒吼。
秋雄秋峰一招呼,带来的十几个壮汉,全都扑向白无药。
“乔姑姑!小……呃……心。”小南扒着拓英的手臂,紧张的冒汗,却是“小心”两个字劈了叉,看直了眼。
这些汉子都不是武者,哪里配做白无药的对手,白无药也无心欺负弱者,并未像之前行事,伤了他们腿脚,而是如秋贵那般,用挑灯笼的木棒戳了他们脉门。
殊不知,这比杀了他们还残忍!
“啊!我的手!”
“今后还怎么持针!”
“妈的!此仇不共戴天!”
秋贵也捧着手腕,怒道:“你一连废我秋家数名医药师,小娘们,这梁子,咱们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