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哗……”地站起,大步走出书房,在转角处瞧见白芷正扶在墙上,轻声地哭泣。
冷墨心神剧颤,上前哑着声问,“可是司夫人……”问了一半,不敢再问下去,就好像自个儿不问,朱珠就不会如他所想的那般出什么事儿。
白芷一顿,心知冷墨误会了,便拭了把泪,摇头道,“我家夫人还好着呢,你可别咒她!”
呼……
冷墨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个儿又活过来了。
说话的当口,丁嬷嬷从灶房探出头来,瞧见白芷,便喊道,“白芷,快来帮忙。”
“诶。”白芷应了一声,快速地与冷墨行了一礼,便小跑着去了灶房。
冷墨站在原地,闻着从灶房里头传出的汤药味儿,动了动鼻子,他虽不懂医理,但却做了药材生意,多少也晓得一些珍贵药材的味儿。
这……
何御医这回竟是下猛药了!
冷墨只觉得自个儿的心沉了下去,像是进入了一个幽深不见底的地界儿,再也没有了踏实之感。
驻足良久,冷墨的双眸从灰败迷茫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心里头也有了决断。
他自个儿心悦朱珠,但朱珠却是他人之妇,他做不出夺人之妻的事儿来,所以这辈子他与朱珠绝无可能。既然如此,那他娶谁都是一样的。
况且,娶了葛琼,便能救朱珠,这是好事儿一桩!
吃亏吗?
不!
为了心爱之人,他甘之如饴。
想到这,冷墨转身,去了田太傅的屋子。
田太傅这会儿半靠在床上,使唤着贴身小厮为他捏腿。
见了冷墨进来,便笑道,“墨儿来了。”
冷墨点头,细细地问了田太傅几句,无外乎是身子如何、药可按时喝了、夜里歇得如何之类的关切之语。
田太傅笑着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这些话,你早晨来请安的时候不都问过了?!”
冷墨一顿,没有说话。
倒是那捏腿的小厮开口凑趣道,“老太爷,咱们公子是真真将您记挂在心上了,这不多问几遍,奴才瞧着他心里头可不踏实着呢?!”
“哈哈哈,真是个巧嘴的小子!”小厮的话听在田太傅耳朵里极是受用,夸了那小厮一番。
说笑了一番,冷墨道,“外祖父,我有件事儿要与你说。”
田太傅瞧冷墨深情变得严肃,便让小厮停手,扶着自个儿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事?”
“我要娶葛琼为妻。”冷墨沉沉地道,声音里带了几丝斩钉截铁。
田太傅愣了愣,随即厉声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葛琼能解朱珠的昏睡之症,田太傅是知道的。同时,他也知道,葛琼以此威胁冷墨娶她为妻。
让田太傅欣慰的是,冷墨没有同意葛琼那荒唐的条件。
可这会儿冷墨却又出尔反尔,这这这……
朱珠的昏睡关冷墨什么事儿,怎么就上赶着让自个儿吃亏?!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冷墨的爹娘不在了,他的婚事,按理说也该由他这个外祖父做主!
再说了,田太傅巴不得朱珠就此昏睡,待时机成熟,以司庭远“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休了朱珠去,那当真是好事儿一桩!
“我意已决,外祖父不必劝阻!”冷墨一脸的坚决。
田太傅只觉得气血上涌,颤抖着手指着冷墨怒斥道,“混帐东西!我还没死了,轮不到你做主!我不应允,你就休想娶她!”
闻言,冷墨直视田太傅,淡淡地道,“外祖父,我姓冷。”
“我知道你姓冷!”盛怒之下的田太傅脱口而出,可话音落下,他就反应了过来。
冷墨的言下之意是,虽然自个儿是他的外祖父,但到底是外家的,姓田。而他,姓冷,真正可以做主的是冷家的长辈,除非上头的嫡亲长辈都没了,才轮得到外家。
可好巧不巧的是,冷墨虽了父母,上头却还有个亲祖母!婚嫁之事,还轮不到外家插手。
田太傅却是将这茬给忘了!
田太傅冷哼,不甘示弱,“我这就给你祖母去信,我瞧瞧她会不会应了你。”
冷墨道,“外祖父,您又忘了,祖母对我极是不喜,巴不得我娶个破落户。这回我要娶个丫鬟,她定是乐见其成的!”
“你……”田太傅哑口无言,冷墨说得不错,那冷家的老太太最是偏心眼儿,独爱自个儿小儿子那一房,对大儿子这一房弃之如敝屣,整日里琢磨着从冷墨手里夺了家业去。若是得知冷墨要娶个丫鬟,定是要笑掉大牙了。
顺了半晌的气,田太傅冷哼道,“你当真为了……要这么做?!”
冷墨点头。
“你可别后悔!”田太傅道。
“多谢外祖父成全。”冷墨双手抱拳、拜了下去。
田太傅转过眼去,不再瞧冷墨,挥手道,“滚滚滚,我不耐烦见你。”
冷墨抿了抿唇,深深地瞧了一眼田太傅,轻叹着出了屋子。
“老太爷,您消消气。”待冷墨走了,小厮才敢上前去劝田太傅。
田太傅摆了摆手,颓然道,“孩子大了,有自个儿的主意了。”
小厮顺手倒了一杯茶来,递给田太傅,撇嘴道,“这事儿还不是那司夫人闹出来的?!若是没有她,咱们家好好的公子哪里能委屈自个儿去娶个不知廉耻的丫鬟?!”
田太傅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小厮的喋喋不休,突然福至心田,瞬间就有了主意!
冷墨出了田太傅的屋子,直接去了柴房,将要娶葛琼的事儿与她说了一番。
葛琼欣喜,继而哈哈大笑,“那梦里的女子诚不欺我,果然朱珠那贱人的昏睡之症只有我的法子可解!”
冷墨冷着脸,不吭声。
葛琼不在意,笑着来挽冷墨,“相公,你放心吧,只要咱们一成亲,入了洞房之后,我便将法子给你。”
“我们还没有成亲,请你自重。”冷墨侧开了身子,没有让葛琼挨到他一丝半点儿。
葛琼嘴角的笑僵了僵,刚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自个儿马上就要如愿以偿了,这点子事儿算得了什么?
于是,葛琼与冷墨说起成亲的事儿来,压根儿没意识到他们俩还站在柴房里头。
冷墨虽心不在焉,但也不得不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