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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醉卧美人膝 > 第207章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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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为防盗章  在程犀房里坐得端正的, 不是程素素又是谁?

    道一与程犀皆是诧异:她不是应该已经回去睡了吗?

    “你们要私了,可以的。”程素素见到他们来, 很镇定地走过来相迎。

    一句话,便将程犀与道一原本要说的许多话都压了回去。二人看了一眼程素素身后的卢氏,由程犀问:“阿娘歇下了?”

    卢氏一脸为难地道:“是。大娘子不知道。”

    程犀平复了惊讶, 与道一各拣了一张椅子坐下,对程素素道:“有事坐下来说。”心里却在不停地转着主意,怎么看,都觉得幺妹……

    “偷听了?”道一不客气地发问。

    卢氏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朱大秀才翁婿俩过来的消息,是她告诉程素素的。

    程素素含蓄地道:“听了一点儿。”比如, 亲耳听到当初专横霸道的朱大娘子, 将要“身故”。 “人生莫作妇人身, 百年苦乐由他人。”由他人做主的, 岂止是苦乐?真该谢谢朱大娘子, 若不是有她, 自己现在还在梦里。无论是她的跋扈, 还是她的生死, 都让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

    程犀道:“你要是听全了, 就该知道,我没想撤回状纸。”

    这个还真不知道, 这是下午兄妹三个被赶出去之后的事情,程素素只偷听到了晚上的内容。不过,也并不影响她的决定。

    以前不搭理事, 现在遇到事了,她也不怵事。阴暗的事情见多了,便觉得也不需要矫情。无论程犀与道一如何决定,她也都是能接受的。她现在能过得舒坦,全赖着父母不刻薄她,更因长兄开明。仅此而已。

    一切全由别人作主,这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她不想再这样过下去,那就得一点一点地加重自己的份量。

    程素素慢慢地说:“要是不方便,也不用现在就硬顶着的。”

    程犀眉尖微聚,再次强调:“并没有要私了。”

    “嗯,”程素素不再争辩,“我是说,只要你们觉得方便。娘那里,我没说,不过迟早会知道的。那,我走了。”

    程犀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来,忍不住望了道一一眼。却见道一也皱着眉,表情很是严肃。然而道一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一点头而已。

    卢氏不明就里,直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但是兄妹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她也不敢在此时插话。只想:等明天早起,再问姐儿。现在赶紧回去,别叫大娘子察觉了姐儿夜里跑出来。

    二人去后,道一慢悠悠地宽衣解带,回看程犀:“还不睡?”

    程犀道:“大哥,幺妹是不是……有些不大对?”

    道一抽掉腰带甩在衣架上:“唔,过了端午,蛰龙才醒吗?醒得可真够慢的!”

    程犀于灯下纠结着:“朱大娘子真是我程家的灾星,先是因为她,幺妹要授箓。又是因为她,幺妹手上沾上了血。我也想弟弟妹妹早些懂事,却不想幺妹因为这样的原因弄得阴沉。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弄得幺妹看事情,怕有失偏颇了。”

    道一除去外衫中衣,给程犀解衣带:“抬抬手,你那胳膊别用力了。不要管那么多,醒了就好。慢慢教。”

    小时候也是道一照顾他,程犀乖乖听话:“大哥,杨、朱二人心地狠毒,杨氏(朱大娘子)为非作歹,难道不是他二人惯的?如今却又舍了杨氏的性命,以求自保。”

    道一将脱下的衣服一齐搭在衣架上:“不累么?躺下说。”

    二人并头躺下,程犀才说出他的主意来:“眼下借力使力,能叫他们安静些时日。然而他们宗族强盛,我尽力科考,离开此地就是,可是大哥你留在这里,就要被他们报复了,跟我们一道走吧……”

    道一笑笑:“你出头了,他们还敢动我吗?睡吧。”

    二人业已定计,乃以相府与紫阳真人的旗号来作震慑之用。

    ————————————————————————————————

    次日,一家便先往五行观里去。抢头香,对他们来说,并不费力,早一天住下,一交子时便烧香,烧完了香再睡,第二天大清早的,别人一窝蜂抢过来,其实已经不是真的头香了。

    当然,这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今年,自然也是如此。

    不同的是,程犀左手有伤,上香时要道一扶他一下。待上完香后,两人并未离开,程犀再次郑重焚香,且必不要道一扶他,慢慢地将香插进香炉,郑重地对着城隍像说:“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好考试,澄清天下,不叫再有人像我家一样受强族之逼迫。”

    道一默然,许久,方道:“哎呀,太安静了,我就怕那丫头忽然冒出……来……你出来!我看到影子了!”

    程素素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程犀:……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程犀很是担心,他妹妹越来越反常,怎么经常在夜里出没了?

    程素素小声说:“娘睡下了,我来跟你们商议件事儿。”

    程犀头皮一麻:“什、什么事?”

    “那个,书,还给借给我看的吧?”程素素这一整天,就担心这个了。程犀和道一的态度,至关重要。而昨天的对话,似乎不是那么的和谐。

    今天一早,赵氏就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十分不放心地将程珪往下三个孩子都带在了身边。直到二人向她保证,已与李巽、知府二人通了气,再无后患,还在要求程犀与道一都不许落单。

    程素素只能找到这个机会,向程犀寻求保证。

    程犀缓缓地点头:“我也要去上学,看着你的时候少。答应了你的,就会做到。你也要答应我,凡事三思,好不好?”

    程素素想了想,点点头:“好。”

    程犀有些忧虑与道一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程素素道:“天不早了,歇着去吧。”

    程素素慢慢地回去休息,卢氏在树荫里等着她,见她来了,便迎上去,主仆二人默默地回房。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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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犀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此后,无论他怎么观察,程素素都只是变得安静了一些而已。每日里读书习字,看看邸报,赵氏也开始教她看账,又略教些女孩子的功课。一切都像是恢复了朱大娘子出现之前的样子,程素素连赵氏给划的格子都没有出过。

    如是两年,一切的惊心动魄,都在时光时沉淀。只有街坊偶尔提起来,会说,程家三郎虽然是个俊小子,可是不太好惹。拐子都被他打残了。程羽也以此为借口,愈发迷上练习枪棍。

    两年后,又是端午佳节。这一回,并没有相府公子,也没有什么人命官司。家家户户又准备起端午来。依旧是扎架竹牌楼,这一回,程家的位置更好——这一年春天,程珪也考中了秀才,虽不如其兄的头名,只是屈居第二,在平常百姓眼里,也是件大大的喜事。

    程珪有些羞耻感,觉得给大哥丢了脸。赵氏却很欢喜,盖因程珪也得入府学。长子程犀在府学里学业优秀,今年经府学里的授课的老师肯定,有些把握,决定秋天考乡试。

    有两个优秀的哥哥,程羽却依旧大大咧咧,并没有感到压力的样子。程素素有时候想,这样也挺好,要是程羽心思重,想的多,才是真的要麻烦!

    却不知道程羽心思不重,想的却多!

    “你干嘛?!!!”程素素十分不开心,因为前年端午出事儿,去年她和程羽都被禁止往人多的地方去了。今年好不容易解了禁,程羽居然掏出一条麻绳来,把亲妹子摁桌上给捆了!

    程羽满头大汗,压制着妹妹:“别动!就快绑好了!大哥、二哥受邀,不与咱们一道,我得看好你!”奋力地将妹妹的右手捆在了自己的左手上,还拿多余的绳子在妹子的腰上绑了一圈。

    绑完了,程羽擦着汗,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不错,不错,这样就丢不了了!”

    程素素:……

    程羽自己欣赏完了,拖着妹妹去见赵氏:“阿娘,你看!”

    赵氏很是惊讶地道:“三郎,这主意是自己想的吗?京城大家出行,也跟这办法差不多……哎……这办法挺好的。我早该想着的,以前是家里人口少。”

    程素素听她说陈年旧事,听得要打盹儿。猛然间,听到赵氏叫自己的名字,抬眼一看,多喜笑吟吟地捧着只红漆的托盘,托盘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道服。赵氏道:“往年你还说过想要授箓的,现在还想不想?”

    饶是程素素自认已经可以做到淡定从容,依旧感到意外,不动声色地试探:“娘要我去考?”

    “当然不是!”赵氏断然否认,“花朵样的女孩儿,做什么女冠?”

    那就是让装个样子。程素素心中暗暗点头,接着猜赵氏的想法,既不是授箓,又只是穿道袍?是发生了什么,要让赵氏做出这种糊弄人眼睛的事情呢?

    赵氏续道:“有人问起,还是说你是向道的。出门的时候,也穿这一身。过了这一阵儿,娘给你裁漂亮衣裳,打新首饰。”

    程素素觉得有些好笑,不再追问缘由,答应了下来:“好。”

    赵氏亲自理了道袍给她看,洁白的里衫,染得清爽的青色外袍,黑色的裹边。将麻绳解开,试衣服。三种颜色清楚分明,穿在身上,衬着雪白的肤色,越发显得穿衣服的人玉雪可爱。赵氏满意地道:“装装样子就行了。出去可不许说!”

    程素素答应了。

    转头回去,便让卢氏拿着一陌钱,买些茶果,请王妈妈吃茶,再分与多喜、多福些散钱。卢氏不费什么功夫,便从王妈妈那里套出话来了:“大娘子什么也没对王妈妈她们说,近来念叨的,就是大郎要考试了,考完了不晓得要不要定亲。并没有说姐儿的事,姐儿你看?”

    还看什么呢?用赵氏的思维去想一下,大约是……先装个女冠,万一有人像朱大娘子那样不长眼,就说“已经授箓啦”,要是有合适的人家,就说“她爹是道士,且这么穿着,并没有度牒”。

    不得不说,赵氏这办法,挺好的。

    从此,程素素便开始穿道袍。道袍十分省心,不用费心去搭配什么饰物,也不用担心撞色之类的。第二天,依旧被程羽一条麻绳给捆了,牵着出去过端午节看热闹。

    回来便钻进程犀的书房——程犀回家之后,惯例是带着一旬的邸报,程素素每天的功课之一,便是研究这些邸报。

    这一次的邸报,有一个大新闻——谢麟把皇帝家数得上号的本家,从皇帝亲弟弟齐王开始,挨个儿数落了一回。

    谢麟不过十七岁,才入仕途。看似不起眼,然而他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本朝至今数十年,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还是当朝谢相的亲孙子。结合种种,程素素以为,他这番举动,更像是一个风向标,程犀是要入仕的,需得吃透这背后的含义。

    程犀现在忙着科考,她就先为程犀做些这方面的功课,有备无患。

    书房一向整齐有序,翻看旧日邸报也很方便。程素素记得,关于谢麟最初的记载,还是今年放榜的时候,名字列在状元那一列里。程犀见她一头扑到架子上刨邸报,样子很像只翻冬粮的老鼠,颇觉有趣,踱了过去:“找什么呢?”

    程素素举着份旧邸报:“找着了!”

    程犀一看,这一天的邸报上,最大的消息就是今科放榜,头名——状元谢麟。

    程素素还要再装,冷不防领子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整个人都跟着升空了!神棍瞬间做不成了。程素素眼神也不放空了,双足乱蹬:“你干嘛?放我下来!”

    道一冷冷地看着她,字字切齿:“你、大、哥、上、次、回、来、对、我、说、了,要多看着你,不许淘气。”

    程素素恍然大悟!

    拼命使眼色:大师兄,我有话说!快帮忙我!

    道一将程素素提到与自己平齐,依旧调子凉凉的:“你眼睛抽筋了?”

    二人你来我往,变化得太快。赵氏此时才找到机会问话:“素素,怎么了?”

    道一提着程素素,对赵氏道:“怕是惊着了,师娘须给她煎些安神汤来喝。”

    此言有理。赵氏匆匆点头,吩咐厨下去了。

    道一向程玄点头致意,揪着程素素:“我给她看看。”

    程玄大手一挥:“去吧。”

    师兄还是靠谱的,程素素心下大定,被拎着走也不生气了。

    道一很生气!

    进了西厢,不等程素素献策表功,先冻她一下:“想一辈子当神婆跳大神?我送你摇铃手鼓让你天天跳!跳断你的腿!”

    “你、你,道士不都是……”

    “呸,”道一悠悠然呸了一声,“少做下等事。鬼神多了,就不稀罕了,有事就见鬼,一听就是骗子!”

    “哦……”

    “说吧,想说什么的?以后有事,传讯与我,或是大郎,不许再装疯。”

    程素素蔫了:“找个他们断不能答应的事,不就行了?”

    “何家必有准备,又有和尚指点,等闲事难不住他们。稍不谨慎,他们就越会报复。许诺越重,报复越惨!金银财帛都奉上了,就等我们从阎王手里抢人。我一辈子,小鬼都没见到过一只。还抢阎王!这是圈套,要解套!”

    “官爵。”程素素不再磨牙,直指要害。

    道一顿悟!“妙!”

    何家因何能如此蛮横?还不是仗着“亲生”二字,给他们带来了官爵?虽是虚衔,品级却在,可免赋税,有人捧着地契投到门下。只要厚着脸皮死咬不放,就会一直得益。

    孩子改姓了李,不要紧,对他们不满,没能让他们享受到父族该有的、更多的尊荣利益,虽然愤恨惋惜,也不是不能容忍。生父才是亲爹!哪怕皇帝,也不能不管亲爹!

    因此获益的,乃是全族!

    道一越想越透彻,何家本贪婪无情,断无放弃得得之理。老员外为了一时活命,答应了,别人也不会答应!

    不过……

    “他要答应了呢?”

    “离京千里,一切顺利,一来一回也要许久,我看他等不到批复了。就算等到了,几十年了,得到那么多好处,一时哪里算得清楚?少吐一文钱,死了也活该。都吐出来,他也活够本了。”程素素无所谓地说。

    道一微笑:“明白了,扶乩,就说原是天赐富贵儿与他,他不慈,才会……”

    程素素大力点头:“就是!”

    “是什么?这样就是将人往死里得罪,面上不显,心里恨得毒。你能灭他门?”

    “那要怎么办?”程素素也犯起了愁。

    “喝你的安神汤吧。这事儿我来办,真能事事让你个小孩子操心吗?要我们何用?以后做事要多看一步,别以为一事毕,就不会有后患了。”

    “凭什么让我吃药呀?!”

    “你脑子不好使,想当神婆,得治。”道一语重心长地说。

    接下来的事情,程素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总觉得喝的不是安神汤,是安眠药。喝完药,一觉下去,午饭都错过了,直睡到程玄和道一做完法事回来。

    程素素听到声音,推开门奔了出去,只见程玄一脸的生无可恋,道一依旧矜持冷淡。程素素乖乖地叫了一声:“爹!师兄!”

    程玄懒洋洋地轻抬手:“好。”

    道一多说了几个字:“一切顺利。”

    程素素极想问“一切顺利”指的是什么,何家接下来的报复,要怎么应付?

    道一却不肯再告诉她了,急得程素素抓心挠肝的好奇,生怕出什么事儿。然而只要程犀不在家,她问谁也没人回答她。只是知道,家里人都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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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开心了,何家自然就不会开心!

    此时,何家正在一场大混乱之中。

    为了寻五行观的晦气,何家舍出脸去做局,还闹得满城风雨。程玄一张神仙脸,本就引人注目,此时更是聚了许多人来看,程玄扶乩之后,想捂住他的嘴,都晚了!

    何老员外的长子,先与兄弟、叔伯们争吵了一回。

    即便他们肯,何大也是不肯的。只是被吵得头疼,哪个人又不敢先跳出来,明言宁愿何老员外去死,那样说出来不好听。只管哭诉年景不好:“不是不愿,委实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