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栖凰突然想到今日那个妖言惑众的男子。迟疑良久,栖凰寻思着应该要问清楚才对。为着自己更是为了未来。
“素梧,今日那男子说的话可是真的?”她问得认真。
素梧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尽管公主带她如姐妹但终究是主仆,这其中尊卑逾越不得。“公主……奴婢不敢造次,还望公主恕罪。”
“实话实说我便不知你得罪。”栖凰一边抄经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主……”素梧不知如何应对。跟着她这么久了,早已知晓公主的事情。那个男子对公主而言有多重要他们看在眼中。虽心中有所不满,但选择缄口不言。
“说。”栖凰平淡地口吻,却听出了些不耐烦。
“公主恕罪。”素梧跪在地上,有些惶恐。本以为她是真的生气,却见她并未有过多的举动。
“如此看来,那人所言非虚?”栖凰总算抬起尊贵的头看向素梧。“我当真那般不知廉耻?”
“不是的公主。公主确实喜欢那白面小生,奴婢曾好几次见她从公主闺房走出,所以公主府中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少。这一传十十传百,市井上才有此传言。”素梧支支吾吾地回答。
“除此之外。”栖凰续道,心思好像没放在这件事情上面。说出的话不咸不淡,看似不像在谈论自己的事情,倒像是一个旁观者。
“还有,还有……听一些嚼舌根子的小丫头说道,有几日听见公主和那白面书生欢……欢好。”素梧低着头越说越没底气。
“原来如此。那小生和李公主可熟?”栖凰淡淡的问。
“公主原来知晓此事,奴婢还以为公主被瞒在鼓里,害得好几次都为公主感到不平。平日里公主待那人极好,却不想暗地里那人背着公主和李公主勾三搭四。”素梧打抱不平。
栖凰淡淡一笑,全然不在意那些魑魅魍魉的勾心斗角。
“素梧啊,既然两情相悦何不成全。想来我那妹妹也是看上那小生的满若潘安,我这做姐姐的岂能如此小气。不过是长公主府上的小厮,送与妹妹又如何。”栖凰的话听上去并无大碍,倒是显得大度。可仔细一听这里面文章大着,不仅推脱了这白面书生,而且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曝露眼前,再来彰显了长公主的大度容人。“想必今日那人自有人留着苟延残喘的性命。他们要玩,本公主正好闲来无事,练练手。”
“公主,您之前可没这么腹黑。”素梧这丫头贼精。
“有吗?难道本公主之前不是因为贪玩故意气气我那好妹妹,没想到出了这么多流言蜚语。赶明儿给父皇陪个不是,同时给我的好妹妹求个人情。”栖凰头也不抬的说着,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素梧看着自家公主越来越有公主的样子心底欢喜得很,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公主,奴婢问一个问题。问错了公主可不能罚我。”素梧贼兮兮的笑了笑。
“问吧,本公主恕你无罪。”栖凰将竹简上的字吹了吹。
“公主真的不喜欢那个栾大?但是之前公主是真的很喜欢。”素梧小心翼翼地询问。
“本公主可是大汉长公主,身份最贵无比,他小小一个奸人怎能入得了本公主的眼。再者,大魏上下有志之士不胜枚举,我何必自甘堕落喜欢他那样的小人。本公主虽然没有门第之见,但做人贵在真诚上进,想靠着女人的家世飞黄腾达此等好吃懒做之辈拿来何用。”栖凰边说手上的动作未曾停下。她的不在意是如此的明显,手上熟悉的动作那样的漫不经心有那样的认真,好像做过很多次。
素梧暗自庆幸,这样的公主才是她们心目中的公主。
“对了,公主。您的发簪我记得在侯爷手上。军营那晚我在侯爷手上见过,怎的一下子跑到那个小人手上了?”素梧很是不解。
栖凰终于抬起臻首,满脸迷茫,琥珀色的眸子尽是疑惑。
“什么发簪?”栖凰轻声询问。
“就是今日那人拿在手上的发簪,我记得公主说过这世上只有一根,侯爷手上明明有一根来着,怎么那人手上也有一根。虽然,奴婢仔细瞧着那人手上的发簪色泽较潜,玉石较新,做工粗糙些,但模样倒是逼真。想来定是那人见了公主的发簪找人仿照得来的而已。”素梧继续回想,眼见着栖凰还是不清不楚的样子。素梧续道:“侯爷没有还与公主?”
栖凰茫然的摇头,她仔细回想一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一件这样的东西但是却始终想不起真实的样子。大约是和自己失忆有关。罢了罢了,还是抄经书吧,都已经这般晚了。
“公主,洗洗睡吧,明日再抄也不迟。再或者,您先休息下,奴婢们帮你抄。”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来的素桐温和的提醒。
“不了,时辰还早,我再抄上几篇。我的字迹和你们的不太一样,其实父皇是看得出来的,不过是因为惯着我所以装作不知晓罢了。总不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我不想毁了父皇对我仅剩的希望。”栖凰说完,揉了揉发酸的手继续抄写,表情极为认真。
婢女们倒是没见过这般认真的公主,又不能违拗她的命念,只能退到外面作陪。
“你们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栖凰对着前面的人影说道。
“你这女人果然是不要命。”身前传来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手上的笔落在竹简上,污了大片字迹。
“怎么每次遇着你都没有好事。”栖凰赌气似的埋怨。“本公主好似告诫过侯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侯爷难道有耳疾?”栖凰没好气地戏谑。到底是有些欢喜的,即便这样欢喜来得莫名其妙。
“本侯确实走的是阳关道。难道公主见着本侯占了你的独木桥?”北冥讪笑,说得那般理所当然。乌黑发亮的眸子比那摇曳的油灯晶莹。
“怎么,难不成堂堂大将军,大汉举足轻重的战神此时此刻想本公主了。”栖凰头也不抬的戏谑,因为她觉得根本只是无心一句话。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清理干净竹简上的污迹,她一台却见北冥突兀的站在她面前。
他笑得高深莫测却又温文尔雅,脸上带着莫大认真的表情,有些滑稽还有些别扭。也正因如此倒是有些似笑非笑,似真亦假。他轻启薄唇说:“是”。剪短的没有任何其他语言,剪短得让栖凰觉得只是错觉。
“侯爷,夜已深,本公主恕不远送。”栖凰佯装没听到继续埋头抄书。昏黄而微弱的灯光摇曳着两个人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但是看上去依旧那么孤独而沉寂。
北冥沧凛似乎没听到这明目张胆地撵人,反倒是凑上前去,拿了笔坐在栖凰的身边。“本侯进来心浮气躁,正好需要佛经感化心灵。”言罢,拿过栖凰写完的竹简,描摹上面的字迹抄了起来。
栖凰又好气又好笑,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还找这么冠名堂皇的理由。他分明是想帮她抄写来着,偏偏刀子嘴豆腐心。她盯着他哭笑不得,原本是想疏远一些,现在倒是好了无形之间拉近了距离。
“本侯对这幅皮相倒是很有信心,只是不知道原来公主也挺喜欢。看着我公主的一百遍佛经是否能抄得快一些。”北冥沧凛脸不红心不跳,不回头不会笑,就那么冷静地优雅地脱口而出。
能将调戏讲得如此沉着冷静之人,这世上怕是少之又少。
“自作多情。”栖凰别过头,气呼呼地咕哝,倒像是小女生的撒气。
北冥沧凛也不回话,只是嘴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勾魂摄魄。不明不休怎能敌得过他心中的欢喜。即便是知晓自己是错的可他还是一无反顾的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桐油灯的光越来越暗了,灯芯燃到底部,北冥沧凛才抬头看向右手边的人儿。这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才知道。这平日里极为嚣张的公主殿下,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睡得倒是安稳。
“你倒是睡得下。”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有多宠溺。
屋外的素梧听到动静悄悄地走进来。刚要大声喊,瞧见是北冥沧凛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北冥沧凛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满含笑意。他伸手,轻轻地将栖凰抱了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忍不住抚摸着她的脸,心里某种东西充实起来。拨开她脸上的发丝,眼角那朵花烨烨生辉。他从怀里拿出那根簪子,想了想却没有还给栖凰,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回怀中。
素梧震惊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就记得那根簪子应该在侯爷手中,果然如此。这样一来,她也放心了。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小人传言侯爷不喜欢她们公主的,改明个把他找出来,看她不打死他。
做完这一切,北冥沧凛继续回到座位上抄写经书。也许他真该礼佛以求心中的答案。但是心里是拒绝的,就像现在抄了这么多遍佛经却一个字都没记在心上。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这些字字珠玑似乎羞于入他的脑海。
毕竟是文武双全的战神,这誊抄的速度也不一般。太阳喷薄而出,金色的光辉慢慢地将黑暗驱散,如繁花般绽放。约莫着到了辰时,佛经倒是抄写完了,却也不见北冥沧凛这厮离开。起得大早的素梧打着呵欠走进来,并看见这尊大神还在。也不知道这位侯爷在画什么,画得如此专心,脸上还带着笑意。
素梧胆子大,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原以为这位侯爷偷偷画公主来着,却不想画的不过是两根发簪,只是一件是女饰一件事男性。倒是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小丫头皱了皱眉,恍然大悟,那根发簪不就是侯爷手上那根。这不是所谓的定情信物,侯爷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百色锦缎上面写着四个字“礼尚往来”。
画完之后放下笔,取下头上的束发簪包裹在锦缎里面递给素梧。
“告诉公主,公主的心意在下收下了。”说完,不管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一个闪身消失在公主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