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一年。
这一年间,王玥参悟正逆杀戮界功法,已经成功修出一道正逆真轮,此轮有十二个道纹图案,在以法诀吟诵催动真轮时,会形成正逆杀戮界,界的大小因施展者实力而定。
这还不是让她最心喜的,从正逆杀戮界让她窥探到了逆转之道,对此次的神游境元神劫有了真正的认知和应对之法!
违逆本心和控制本能都是下下策,参悟逆转之道,掌控它才是真解!
以她的天赋修成正逆杀戮界并不需要一年之久,但是为了修出十二道纹正逆真轮,她一半的意识很难支撑她持续不断的修炼,这处地方与她另一半在奇特空间世界的意识不能完全勾连,像是跨入了另一个时空,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
此时,不腐草散发出阵阵虹光,正逆真轮悬于上空,十二道纹闪烁不定,随着法诀被催动,正逆真轮也开始缓缓旋转。
几乎三息不到,十二道纹尽数绽放点亮。
王玥的意识有点难以支撑,但是她还是顽强的坚持,随着晦涩难明的法决施展完毕,真轮轮身变得一片模糊,丝丝缕缕的赤色丝线从轮身上的道纹中游弋而出,朝着轮身正中的空洞处汇集而去。
嗡——
正逆杀戮界成功施展的同时,王玥所处之处一些透明状的符文流转出神光,虚空也变得模糊一片,似乎有个隐秘通道被打开。
王玥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而根本不容她做出反应和选择,意识就一闪而入那模糊的还未彻底形成的通道。
神安看见不腐草一瞬萎靡,眸光微敛,但是他没有动,月神遗泽,不知是福是祸。
一阵剧烈的虚空震颤后,一条裂缝在大殿上空形成,且同时朝着两侧拉开,裂口不断扩大。
神安沉默看着,裂缝内汹涌蓬勃着金光,以他的目力很快就看见裂口内是不断闪动的景物。
一开始忽大忽小的闪动的极快,几息之后,速度慢了下来,形成了影像轮廓,他立即就辨认出了是人影。
待看清那人面貌,神安微微一怔。
裂口已经大的能让他看清楚苍青色的山峰,绿树荫荫,怪石林立。
山峰周围弥漫着浩瀚无边的云海,翻滚沉浮。
而在这山峰之上有个浮空石台,台上端坐一人,下方或坐或立数人,皆以石台为中心,其中站着一位青松长袍少年,正对着裂口的方向,才让神安一眼认出。
石台上盘坐的人侧对着他的方向,嘴唇开合,正在说着什么,其他人都一副聆听姿态。
这显然是在讲道。
神安凝眸辨认了一下,就见一道九彩符文从讲道之人身上飞出,化为流光从裂缝中穿梭而入他身上。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太不可思议。
石台上的人停顿了一下,正对着裂口的少年也一瞬抬眸,明亮灵动的眼睛与他对视上。
神安额心的一点红印,衬的容貌昳丽,气质却沉寒如雪,长睫半垂,眸光漠然冷淡,没有丝毫情绪。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裂口崩碎,神安所见的景象如泡沫幻灭了。
与此同时,王玥传送至一神秘界域,她的意识很清醒,能看见数条莹绿如玉带的河流穿行开阔的大地,潺潺流淌,而陆地边缘倾泻而下,变作一道道连绵不断的银色瀑布,看起来秀美至极。
平坦的陆地,起伏的山峦,还有浮空的高低错落各式各样精致的亭台楼阁。
很快,她的意识降落在一处宫阙,触地时,化为人形,一身水红薄纱系着红白绸带,年岁十三四岁,五官也比元神本貌要稚嫩秀致,稍微一停留后,她直接跨入门槛,步入这巨大的宫殿。
刚刚一入大殿,就感觉时间速度迟缓的几乎与静止无异了,这里……感觉不到真实,唯有冰冷空旷的大殿。
殿内只有最上方坐着的一位身披月光袍的女子,她头上戴着月牙形蓝冠,坐在那,周围时空便以她为中心,时间迟滞如静止。
她微微阖目,面貌被光晕遮掩,无法辨析五官,但是光坐在那,就让人生不出丝毫冒犯的念头。
王玥只觉得震撼,因为她周身蕴含‘规则’的美,身上,头冠都形成一个个空间,一身之间时间流速都在变化扭曲,可不管时间怎么变,她都处在过去未来,现在,时间静止不变……不,王玥有一种感觉,到了对方的层次,她本就该出现在未来。
唔……突然感觉到一阵空白,是对方睁开了眼睛。
一只赤红色瞳色,一只灰色,即便没有看向王玥,却令她的意识感觉到了恐怖的威压。
嘭!
在王玥的意识被湮灭之前,这座宫阙如遭山岳倾轧,竟是轰然一沉,径直沉坠,紧随其后,漫天虹光如潮水倒卷,朝着高空涌了过去。
王玥意识到,是自己的到来打破了此地平衡,时空失控,一切都会被撕裂,正惊疑时,那不知道睁眼凝望何处的赤红色的眼睛看向了她。
彷如千万瓣花瓣缓慢的绽放着,终于完全绽放开来,一滴滴雨露如晶莹珠子正镶嵌在花蕊上,通体透亮,光泽流转,释放着让人迷醉的光芒。
这露珠?王玥一眨眼,就被裹挟进了一粒露珠里面,而同一瞬间露珠之外的虚空直接扭曲变形,那灰色的眼睛所过之处,皆尽粉碎。
王玥只觉得眼前猛然一亮,又轰的一声,露珠散发出雪亮白光,飞快的变小,并且急速旋转,无数道纹狂涌而出,于中心处光芒汇聚,骤然间形成了一个白色旋涡,一股股空间之力从中散发而出。
咻的一下,露珠消失。
滴答——
不腐草尖瓣下滴下一凝露,在空中透着纯净的色泽,没等露珠彻底落下,神安指尖一点,凭空出现一株燃着火焰的花,接住了那滴露珠。
王玥看了他一眼,美眸微闪,她从不腐草中脱离了。
等等……这朵什么花,为什么会燃烧,而她在这股火焰中,露珠非但没有融化,反而觉得非常舒适!
“佛焰花是如日之极昼,太阴月华露是月落极夜,相生相克却完美循环。”
王玥轻而易举就洞察了对方言外之意,她在不腐草中是此消彼长,但是现在是循环往复。
不知道是不是刚直面过一位神一样的存在,她现在看神安,比之前更为清晰,之前觉得他身上拢着一层模糊的雾气,现在却看出他身上层层叠叠的气息——耀眼而强大。
不是因为逆转法则而‘变’得强大,而是他的本源蕴含着极强的力量。
“太阴月华露在神界上古时期就极为罕见,传闻说是月神以魂灵淬炼而成。”良久后,神安开口道。
“我刚看见一位神灵存在,她——”王玥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格外熟悉,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能叫出对方的名字,但是仔细深想却只剩空白。
这与之前神安说的中术不同,中术是抹除了记忆,是已有的,可刚才所见像是‘未来’,也即是说,她刚才去的不是任何地方,是‘未历’的时空。
“可能就是你所说的月神。”
“月神是神殒期最后一位殒落的神。”
即已陨落,如何在‘未来’?
王玥陷入了短暂的疑惑,佛焰花燃烧不息,露珠在火焰中心沉浮不定,不腐草已经被神安收起来了,而他们所在的广场已几近沦为废墟,漫天耀眼的光芒早已潮水般消散无踪。
苦思不解的王玥只能揣度出一个答案,月神没有陨落。
撇下这个不提,王玥也察觉到广场上各处刻录的纹路尽数碎裂,再无一丝波动。
“为什么还不离开?”
“出不去。”
神安查探过,他们进来之后不是进入了结界,更像是走到了尽头。
“我越发觉得这场元神劫不是真正的神游境界的劫难。”
说出这句话的是口吐人言的‘人鱼’王玥,她不知道自己换了多少个海域生灵的躯壳,目前还算适应良好。
她眼之所见是群花盛开绽放,芬香弥漫,树木也抽出新芽,一些蝴蝶都凭空诞生,围绕花儿飞着,鸟雀也叽叽喳喳。
远处深海更有种种异兽出现,各种欢腾。
但是偶尔她也会因为‘虚度光阴’而暴躁。
“十年了,我早该想明白,如果我散发的孽气是一种类似于疫的污染,那这场元神劫要想结束,我就必须‘死’。”
是的,他们在这无边海域蹉跎了十年。
另一半的意识和神安的分身毫无下落。
而这十年,她每一年都只有一次机会,被神安领着进入合修之境,短暂的修炼了十天就重回现实。
十天!
这怎么够!
不能修炼的修士算什么好修士?
砰!砰!砰!
银色人鱼自杀式的以身撞船,远远看去,像是船被推着走。
任由她发泄了一通后,神安才将鱼钩一甩,重新为她钓了一尾银鱼壳子。
这短短的过程中,远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王玥每一次暴走,神安感觉到无数邪恶波动冲击着他的灵魂,只是他的心灵和意志已然是最巅峰的存在,自然是防的滴水不漏,且他的炼心法还会将一切冲击都包容消解,那些充满‘怨恨’‘死亡’‘杀戮’的意念不断被化解。
于他而言,不过是心灵修行中的点滴波澜。
而循环往复的‘清醒’‘失常’也将王玥的意志熬练的愈发坚韧,一边是越发难控的暴走,一边是越发顽强的抵抗意志,她时时刻刻如在碾盘中,一边重建一边粉碎,神魂本源晶钻光芒愈发璀璨,十色光完美融合。
痛苦吗?自然是无比痛苦的,清醒的看着自己失控,比无意识的沉沦更令她难以接受。
让一个强者忍受自己的脆弱无能,更是熬心费神。
而每每在痛苦中苦苦抵抗后迎来的短暂十天修行,如甘霖,如蜃楼……王玥摸索到了修行的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