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句熟悉“瑶儿”,牧瑶鼻子一酸,泪珠当即滑了一脸,她控制了半天的情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喊出一句“大伯”。
“瑶儿?你怎么哭了?告诉大伯,你是在渡玄山上受委屈了吗?”符那方中年男人的声线中带了些显而易得的焦急,牧瑶自小养在他身边,在他心中早已与亲女儿无异,如今骤然听到她的哭声,自然是心疼不已,“若是受了委屈,大伯替你出气。”
“我没有受委屈,大伯,”牧瑶摇头,努力压制着心头想要吐出一连串逼问的冲动,缓缓的、一句一句发问,“武阳城的地城,是天极门做的吗?”
“那一切真的是您做的吗?那些百姓、那些铁笼,还有地牢里堆积的尸骨。”
“这些都是您带领着天极门的人做下的吗?”
“……瑶儿,”男人沉默了一息,再开口时声线多了干涩,“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大伯?我看到了,地城里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不要骗我这是为了什么大业,那不是!那叫丧尽天良,那叫泯灭人性!”牧瑶哭喊,一声盖过一声的凄厉,到最后那句她已近乎声嘶力竭,“大伯,您回答我啊!”
那符纸却倏地归于寂静,静到她几乎怀疑是不是符已作了废,她等了许久,直到心灰意冷准备放弃,才终于得了回应:“瑶儿,你要相信大伯,大伯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什么样的苦衷能让您不惜葬送十数万凡人的性命?明正邪、分善恶,修行济世,教化迷蒙,持仙家气度。这些是您从小教导瑶儿的,这些是您一点一点、一字一字教给瑶儿的!怎么到您自己就做不到了呢?”牧瑶痛哭,原本娇俏动听的嗓音因哭泣而变得沙哑万分,她哭着,将这些日子憋在心中的不解与懊悔化作了眼泪,大片的水汽迅速浸湿她衣襟,“大伯,那是错的啊!是错的!您为什么要骗我呢?您教导我分明善恶,自己却做了这般的恶,您为什么要骗我!”
“瑶儿!”男人惨然苦笑,笑声中是掩不住的挣扎痛苦,“别问了,我不能说——你相信大伯,大伯真的是万不得已——”
“您是天极门的门主,能有什么万不得已!”牧瑶厉声,男人为她忽然的认真所震慑,良久方长长一叹:“你还小,不会懂的。瑶儿你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们到天极门来,无论如何!”话毕猛然掐断符纸。
“大伯?大伯!”牧瑶失措,只是不管她怎么呼喊,那符中都不再传出半点声音,最后一点灵气耗尽,明黄的纸张霎时在空中化作一滩飞灰,飘乎乎洒落一地,牧瑶怔怔的盯着裙摆上的灰烬,心中煎熬不堪。
她该将此事告知掌门的。
但那是从小疼她爱她的亲大伯,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牧瑶抱膝,将头深深埋进臂弯,泪雨决堤。
洞仙居。
花放舟端坐主位,左右两侧列着各峰的长老管事,众人环围的正中放着张已激活了的通讯玉牌,自武阳城归来的第四日,花放舟等人终于联系上了天极门——
“花掌门,这般匆忙找寻余某,所谓何事呀?”男人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嗓音慢悠悠自符中传出,花放舟闻声,面容有着瞬间的低沉:“余门主,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