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与灵气同出一源,瘴气是被杂念侵扰了的天地之气。
她能驱动灵气,同样也能驱动瘴气。
瘴气可以作剑,且那威力不比灵气差。
所以,这世间的千万种气,当都是如此——
灵气、魔气、浊气、瘴气,煞气。
它们并无本质之上的差别,都是天地间原本就存在的东西,只是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尽相同。
一如霜明、销云、葬忧,斩星和栖流,它们性情不同,样貌相异,却通通是剑。
通通是能削金斩铁,劈开天堑的剑!
那么……何必分得那般清明?
又何必将瘴气强行封锁在一处?
它与灵气魔气煞气浊气同出一源,灵气被污染了能够变成瘴气,那么瘴气也定然可以重新变作灵气。
且瘴气亦必有它的可用之处。
就像禁地中那几柄瘴气化成的剑。
它们锋锐分毫不减,肃杀之气却比平日见到的剑刃更为浓烈,它们不会伤及周围草木,却可轻易破开瘴气凶兽坚硬的皮甲。
世人都怕瘴气太多污染的灵气,殊不知将瘴气强行封锁,只会让天地间的灵气愈发稀少。
修士修的从来是道,不是气。
是以能让那禁地中漫天瘴气重新化作灵气的东西——
风承影昏昏沉沉的想着,打瘴气作刃成功后她心中便隐隐的有了些明悟,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而眼下,她终于找见了那最为可能的答案。
是道。
能让这些气无分无别的东西,不过是世间最简明的那条道。
如是而已。
如是而已。
一瞬间的豁然开朗,风承影只觉一道蒙在她眼前的壁障倏地破碎开来,八方天地的灵气立时向着她卷席奔涌,她的神魂强度与修为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起来。
炼虚二品,四品,八品,破虚,三品,六品,九品,眨眼之间竟直直入了道!
啥玩意她不就随便想了个问题?
风承影傻眼,她被这阵仗弄得懵了一息,她旋即回神,忙不迭的制止住那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的修为,用力按着它步步跌退,由是她的气息在她的努力下慢慢回落,从入道压至破虚,又从破虚生生压回了炼虚。
但那奔袭而至的灵气涡流并不准备放过她,它们仍旧疯了似的钻入她的四肢百骸,好在这经脉经一次寸断修复后比先前拓宽了一倍,她与那修为勉力抗衡了许久,终于把它稳定在了初入破虚。见修为不再增长后的风承影微微松气,若真任由那修为涨到入道,她都不知道这根基得虚浮到什么地步!
明明只是小有心得的胡乱想了想,怎么就莫名其妙弄成了这样?
风承影忍不住轻轻叹息,而后缓慢又惆怅的睁了眼,入目是道素雅又掺了孔雀羽丝、纺了暗纹的精致纱幔,她扶着脑袋慢悠悠起身,下一刹便落入一稍显单薄却足够温暖的怀。
“阿影。”九方云微压抑着满腔情愫轻轻呢喃,竭力不让那带着颤的尾音暴露他心中的恐惧,纵然知道她已身无大碍,但他仍旧克制不住的担忧她会就此长眠不醒——
像百余年前散魂时的那样。
“你终于醒了。”他垂眸,这一次的风承影睡了足有三日,他便拼着在这三天内处理掉了天云墟中的所有事务。
眼下除了九方宸的思韶苑他还不曾去过,其余的——包括九方博等一干长老——都尽在他的掌握。
加上书局与上二阙的鼎力襄助,他总算能将她好好的带到众人面前。
“狗东西……”刚睡醒的风承影大脑有着些许断片,她带着些茫然的眨了眼睛,而后倏然清醒。
她想起来了,她要好好给狗东西来两剑来着!
没发泄干净的火气立时攀上心头,她面上挂起阴恻恻的笑,九方云微几乎是在瞬时间便察觉到怀中人的小小变化,于是抢在她前面开了口:“阿影,我错了。”
?
风承影没醒利索的小脑袋瓜里升起只小小的问号,险些下意识脱口一句“你错哪了”,但理智让她死死的闭了嘴,耳畔那人的声音却不曾停歇。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什么都不跟你说就瞎折腾了。从今往后,只要你想,事无巨细的我都能一一跟你禀报商量——阿影,我知错了。”
“……你知错了就好。”风承影撇嘴,轻哼着应下这句话,九方云微闻此心下微松,但当目光不经意触及她拦腰截断的墨色长发,他亦忽的生了气,“可你以后,也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
风承影挑眉,眼中茫然更甚,她又干啥了?
“扔戒指,割头发,还嚷嚷着要跟我‘恩断义绝,两不相欠’。”九方云微用力按着她的肩,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嵌进骨血,想起那风承影说的那两句话他嗓子眼就克制不住的泛甜——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恩断义绝,两不相欠’,风承影,你可真敢说啊。”九方云微咬牙切齿,凉飕飕的吊了眼角,这是两人在一起后他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唤她,风承影听见这语调便无由来的心里发虚。
“那什么……我那也是有点气得上头……”风承影负隅顽抗,试图辩解,但那又细又小的声音怎么听都毫无底气。
“上头?上头就能说什么‘两不相欠’了是吗?还有什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阿影,再有下次信不信我咬死你!”九方云微说着磨响了一口牙,甚至将下巴撂到她脖颈上比了比,风承影听着那动静越发心虚:“我我我……我错了?”
“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当然是你错。”九方云微理直气壮,无情甩锅,他看着风承影满面迷茫懵懂,便知道她已然被他绕了进去,眉眼不由得带了笑。
听闻此话的风承影挠挠头,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弱弱投了降:“狗东西,这种气话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说啦!”
“你这口说无凭的……”九方云微拿鼻尖蹭着她的青丝低声哼哼。
“那那那、我、我给你立个字据?”
“好啊。”九方云微立时松手起身,麻利的抽出纸笔,搬来小桌,宣纸一摊笔一塞,指尖一点桌面,“来,写字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