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七王朝 > 第28章 情愫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羽兄,橙兄,你俩人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这手握了得有一刻钟了,不酸吗?”难得调皮的丁亥探出脑袋来问两个同盟者。

羽天蓝赶紧撤回手,反复在自己的锦缎摩擦,也不知道是生厌还是生电。橙世就优雅许多了,拿出一块手帕了擦了又擦后,直接将手帕用掌心火烧了个干净。

“赤十兄弟哪?怎么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人?”橙世拐弯话题的能力那是炉火纯青,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永远是他们。

“我哥说他多年在绿地国,遇上熟人就不好了,还让我顶替他的身份,今后就叫我赤十。”丁亥说出了原因,说着好听,其实就是怕绿地国的人揍他。

“又是一个可抵得的人。”橙世这话说得极其小声,连身旁的空气都没有注意到,更像是一种心理暗示。同时他又偷偷将视线扫过羽天蓝,发现对方也用同样的眼神扫视着自己,显然是打了相同的主意。

丁亥打断了二人的“眉目传情报”,转身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那个明亮的他。

此时商仲尼已经从随身法器里抽出一件单衣,掩盖住了完美的胴体,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迷人魅力。

商仲尼也看到了丁亥向他走来,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人群之中,只是看过她一眼,却像是有三世不解的情缘一般,莫非这个奇女子就是自己独特的桃花劫不成。

“丁……”

商仲尼的话在空中被丁亥打断,“丁亥日大会开始,圣徒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赤十办事,还是很细心的。”丁亥说到赤十两个字时咬得格外清晰,就怕商仲尼听不懂。

好在,商仲尼也是个聪明的娃,立刻就表示,“赤兄,一路上鞍马劳顿,还要让赤兄为大会的事情忙碌,实在是过意不去。”

“嗳?”公孙玉兰看着站在商仲尼身旁的丁亥,“有没有觉得这位赤兄的样子有点像咱们的赫穆将军?这身板这长相简直一模一样。哈哈,天下还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早就该出来看看了。”

赫穆将军,正是赤十在绿地国的隐藏身份,赤十也正是因为有这重隐藏身份,才隐藏了起来,让丁亥来代替他参加论道大会。

公孙玉兰来了兴致,绕着丁亥走了好几圈,伸起小手来比量了一番,又张开双臂丈量了一顿。

“方方面面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多了个胳膊。该不会和赫穆将军是双生子,家里觉得不吉利,就把赫穆将军给扔了?”

公孙玉兰的小脑瓜开起脑洞来是一个接着一个,自己靠想已经脑补出一场人伦惨剧,什么哥哥赫穆被遗弃,哥哥变更性名,卧薪尝胆,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在弟弟这里夺回失去的一切。

“你说,他们俩这么像,会不会爱上同一个人啊?哈哈,那就更有意思了。是该叫嫂嫂还是弟妹?”

公孙姑娘的思维是跳脱的,从这里一下就跳到那里,从那里又跳到厨房,闻到了香味,就忘了她大开的脑洞,要先填填自己的五脏,人也像个小旋风一样跑没了影子。

身后的禽滑犁还得出来,和个老父亲一样,拿出一个礼盒给丁亥道歉。

“赤兄弟,实在是抱歉,我家这小师妹,真是让人头疼,这点绿地国的薄利,全当是赔罪。”

“这……”丁亥并没有觉得遭到了冒犯,反而是见到这样一个清澈的姑娘顿生好感,很想和她亲近亲近,毕竟自己的少年太过灰暗,她也想分享一下那正午的阳光。

但商仲尼却打断了她的话,替她把礼盒接了过来,丁亥对于他的擅自决定,还是有些气恼,两人的关系熟到这种地步了吗?我的事情用你管吗?没想到堂堂圣徒也是个大男子主义……

丁亥想了一连串的问题,越想越气,看着其他人都安排了住处后,才来找商仲尼要个说法。

“你是圣徒就了不起啊!”丁亥莫名其妙的叉着腰开始抱怨,她之前从未有过这种举动,只是突然觉得应该如此,“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帮我收礼?”

“额,”一向健谈的商仲尼突然就变得不会说话了,只能从他支支吾吾的间歇听到他抖动的心,紧张的双手来回搓动,局促的感觉和一个情窦初开的普通少年没什么两样。“这是个好东西,好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舌头捋直了说。娘们唧唧的,”

丁亥没有见过花开的样子,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是春天的脚步,她还以为是商仲尼偶尔犯病来恶心自己,甚至她都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个女子,毕竟她的前半生,也没人把她当作女子。

别说是女子了,那些背上还残存的鞭挞痕迹,述说着那些非人的岁月,便是一户善良人家的驴都没有那种生活。

有时候,丁亥就希望自己是那样一头驴子,干完活后能够饱餐一顿,再美美的睡一觉,那便是不可企及的美好生活。

从未有人如此对待过她,把她当个人,当个女子,甚至是令人心动的女子。她不了解这是一种感情,甚至她对感情都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

“你……你喜欢我吗?我非常,嗯,你。”再明媚的少年也会在爱情面前自惭形秽,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个和云一般高的商仲尼和一见钟情的傻小子没什么分别。

“喜欢?什么是喜欢。”

这是一个她从未触及过的领域,她的前半生只有两件事——扛石头和挨鞭子。

她不知道,喜欢是扛石头还是挨鞭子。

但她觉得自己两个都不喜欢。

那边臊红了脸的商仲尼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她这是委婉的拒绝吗?还是彻底的断绝?是我太冒失了?还是我……

那患得患失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少年被邻家小妹拒绝的样子。

“你是圣徒嘛,懂得最多,不如你给我讲讲,什么是喜欢。”丁亥的态度非常的平淡而诚恳,不像是考验少年诚意的样子,就是单纯的没有涉猎过这个领域。

“喜欢,额,喜欢就是喜欢喽,怎么说呐?”商仲尼一时伤了脑筋,怎么来解释这个司空见惯的词哪,“喜欢就是那种大口吃肉的感觉,嗯,那种满足感。”

“吃肉?吃什么肉?人肉吗?人肉不好吃,塞牙。”虎狼一般的词从丁亥的嘴中说出来,没有残忍的意味,只是悲惨的回忆。

二十年长城的苦役,不总是有饭吃的,有人饿死的,就有人吃肉的,什么肉都吃完了,就只能吃正在腐朽的尸体。

这就是这个女子的前半生,生命中未曾出现过喜欢二字,所有回忆满是痛苦。

喜欢?什么是喜欢?

是被司徒朗从长城苦役中带走,之后顿顿有饱饭,困了就倒头睡,还能睡在床上?

还是突然从一个生死边缘挣扎的苦役,一跃成为了定人生死的国主的亲戚?

丁亥不知道,她喜欢这几天在青泥关的生活吗?喜欢那种前呼后拥、颐指气使的感觉吗?

她总觉得这几天的生活不真实,不真实的就像某个落难的说书人口中的断头饭一样。

这世界突然对她这么好,她有点接受不了,现在还有人说喜欢她,虽然她不了解什么是喜欢,但应该是一种和吃饱了就睡一样美好的情感。

她想她大抵是要死了,

这个喜欢便是她的断头饭。

不然,这世界凭什么对她这么好?

商仲尼面对着这个身上和心里布满了伤口,甚至可以说是伤口堆叠成了这样一个人,她时刻都摇摇欲坠,却如暴风雨中的一根秧苗一样,始终对抗着这个世界的不公。

“不是,不是人肉。就像今天的晚餐一样,你喜欢吗?”

“这个就叫喜欢吗?那我明白了。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哪?”丁亥想着下午准备的种种美食,光是看着就开心,更别说吃了,原来这就是喜欢。

那么,商仲尼为什么要喜欢我,他是要吃掉我吗?我果然还是要死了吗?成为圣徒的食物吗?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商仲尼哪里知道丁亥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吃人的想法,还在一本正经的解释,什么独特的人格,风雨中挺立的倔强,内在的生命力契合于道,那是越说越高深,越说越离谱,丝毫没有考虑到对方连喜欢这个简单的词,都才刚刚理解。

这就像对方还是才学会1+1=2的小朋友,你却一脸兴致勃勃的给对方讲什么大道至简、玄之又玄的道理。

不但无效,而且可笑。

可笑的商仲尼可算是遇到了自己的强项,那说起来真是口若悬河,从长江头说到长江尾,从鹦鹉山说到鹦鹉洲,从北海之鲲说到了南海之鹏,从西山之木说到了东海精卫。

听得丁亥着实入迷,虽然是一句也没听懂,但能有这样一个人对着自己一直说,还和颜悦色的,更加没抽自己一鞭子,这样的日子,大概丁亥是喜欢的。

丁亥的嘴角挂起了微笑,笑得很笨拙,就像是刚踢开蛋壳的小鸡笨拙的站起身来一样,但笑得又很美丽,这是她第一次笑,她想这些大概就是喜欢吧?

“商仲尼,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大概要死了呐?不然,老天爷凭什么对我这么好呐?”

商仲尼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然了解她的人生,却没有经历过一丝一毫。

他一出手就被整个世界捧在手掌心,吃喝自然不用说,你见过那个大祭司的儿子为这种小事发愁的。

他曾经想去了解一下那些好吃的菜肴是怎么做成的,但所有人都告诉他——君子远庖厨,这些事情和他无关。

和他有关的就是横渠圣人的四句圣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所有人都告诉他,人和人使命不同,而他的唯一使命就是成为这千年以来的第一个圣人。

他自小就遍访名师,入名川,踏名山,俯仰天地,学了很多,后来又损了很多,渐渐的他看到了圣人的门槛。

从此,他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被称为圣徒,是人间最独特的存在,所有人都远远的看着他,希望着他登临圣人,造福苍生。

可,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不愿意,他从不愿意。

他不想做圣徒,更不想做圣人 。

只是想简简单单的有个人喜欢他,他也恰好喜欢。

“你不会死的,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把他们都打死,狠狠的打死。”商仲尼小孩子般的用脚狠狠的踩死一只蟑螂。

蟑螂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生命最后一刻居然接受了圣人一击,也算是死得其所,下了地府后有的吹牛了——哥们,知道小爷怎么死的嘛?和圣人大战三百合,力竭而死。

两人谁也没有意识到,本来亮的月亮,更加亮了,本来红的脸,更加红了,本来摇曳的身子,更加动人了。

两个迥异人生的过客,在全性山中,找到了彼此,成为了彼此的归宿,命运的齿轮自然让美好的事情自然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