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周王到了。”
朱标停住嘴,眼睛微微的上挑一下,又很快迅速正常。顿了片刻,才笑着开口,“老三,老五来了。咱们兄弟几个,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老五了。”
说话声音很大,门外的朱橚,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他刚刚抬起上台阶的脚,悬停在半空中。半天,才给放下。
朱橚知道,朱标看似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实际上也是一句抱怨。只是,这一句抱怨,让朱橚心生惭愧。
要说他们兄弟几个,始终是聚少离多。
而朱橚,更是鲜有与他们来往。
一来,朱橚对于朱元璋未能册封他同是塞王,而心有怨气。再就是,朱橚觉得自己的太子大哥,在兄弟们中,时常有些厚此薄彼。
可时间久了,也难掩心中的愧疚。
“大哥,三哥!”
朱橚迈出脚,大声的叫出来。脸上的笑容,愈加的灿烂。
朱标故意的一怔,继而拍手大笑,“哈哈,五弟快来。刚刚,我还和老三说到你呢。我们寻思着,这老五是不是不认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入了耳朵里,朱橚明显的愣住。
强行扯出一丝笑,双手抱拳,“大哥说笑了,我再如何,也不能不认小时候总护着我的兄长们。”
朱标拉住朱橚的手,坐在几子边上,顺手递上点心盒子,“尝尝,扬州的点心。”
绿色的糕点上,点缀着几粒芝麻。
花瓣捣碎,围饰一圈。
隔着饼皮,都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朱橚拿起一块,送进嘴里,轻轻咬下一小口,两眼逐渐放光。
“如何?”朱标笑吟吟的问道。
朱橚赶忙再塞一口,嘟囔着嘴,含糊不清,“好...好吃,大哥...哥,这饼...子,我好像...是在哪儿吃...吃过呢。”
朱标笑着递过去一杯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爱吃,这一盘子都回去就是了。”
等朱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朱标才继续说着,“这饼子,是咱们小时候,母后从扬州请来的名厨,给咱们做的。而今日这盒,则是熥儿派常升,跑去扬州。还是那家店,让他们赶制了一回。”
提到朱允熥,朱橚默默不说话了。
朱标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熥儿啊,心里头还是装着你们这些叔叔。他是你们的侄儿,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咳咳...咳咳。”忽然的,朱标猛烈的咳嗽起来。
左右的太监,立刻招呼。
很快就上了一碗药,朱标闭着眼睛喝下去,擦了擦嘴。
“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如今,父皇也老了。国家大事,还得靠着咱们兄弟几个。我若真的去了,父皇立老二那倒也罢了。可若是立你们的侄儿,你们又该如何。”
自始至终,朱棡都没有说一句话。坐在一边,品着嘴里的清茶。
这些话,在朱棡听来,也并非多么的震撼。他并不反驳,也许自己的身体如何,朱标自己清楚。
朱橚抓紧衣服,“大哥,皇位必定是大哥这一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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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多次在太子面前说燕王的不是,因为这个,皇爷和太子,已经是对您颇有微词。您若是
咱们离京前, 三爷是怎么吩咐您的。无论如何,都得按旨意来。旨意说啥,咱们就做啥。而且,
都得按旨意来。旨意说啥,咱们就做啥。而且,舅舅,外甥多句嘴。三爷都没办法的事儿,咱们
那样,燕王居心不轨。那咱们可不得好好的,留着自个儿,到时候替太子和三爷打仗。”
蓝玉冷笑道,“得了吧,就他那两下子,数倍于敌,他都打不过!”
蓝玉深吸一口气,胸口高高起伏,双手握紧拳头,咬咬牙,“成,听你的。”
全身肌肉紧紧绷着,似乎随时准备喷薄而出。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戾气。
朱棣点一点头,“他是吃定了,我不敢。不错,我确实不敢。老爷子眼皮子底下,谁敢乱来。”
旨意到时,蓝玉就已经是身穿黑甲,站在诸军之前。眼面前,除去朱棣从北平带过来的。其
就连身边的赵思礼,跟着常遇春伤了一条腿。跟着他,又伤了另外一条腿。
台下,几万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看。将士们目不转睛,只待蓝玉一声令下。
蓝玉环视一圈,大声问道,“儿郎们,怕死不。”
正如开国祭天上,朱元璋说蒙元是大明世仇。三军之中,半数以上的,都与蒙古人有着血海深仇。
高丽国都,开京城下。几万明军将士,如潮水,涌向城楼下。
顿时,城墙之上,连同墙根都能感觉的到地面的震动。
闻到空气烧焦的味道。将士们只感受到头顶上的一阵炽热,伏在地上。
眯起眼睛去看天上的火球,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被火烧焦的味道。
随着大门垮下,明军涌入城内。只要是见到,穿着不同衣服的,左右砍下一刀。
俘虏,蓝玉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杀了多少。无论是蒙古还是南蛮,只要落在他手上,似乎就
似是常例,从进城起,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人,就开始跑进高丽王府、皇宫。
饶,“我愿献出国玺,从此与大明称臣,不再为国,永昌侯您饶命啊。”
高丽国王刚要辩解,面门被蓝玉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真以为,被大明灭了的蒙元,能护得住你?”
把高丽国王的头发拽起来,面目狰狞,“你睁开眼睛瞧好了,这些都是大明的王师。王师所到
担子都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常升日夜难安。头上的白发,也是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水痂。有风吹过时,花瓣也纹丝不动,被左右的水痂,牢牢的卡住。常升看的入神,根本不记
大,“二爷,五城兵马司刚刚派了人来,北边的大军,已经是返京了。先头派来报信的,刚刚进了
站在十步之外,常福也能感受的到常升的戾气。
忽的,脚步停住,常升开口吩咐道,“备衣服,我要进宫。”
每逢初一、十五,朱元璋要检查朱允熥学业。今年开春之后,又多加了一份论政。因此,
自从常遇春去了,常家三个兄弟,在朝中任职之后,这顶青轿,就放在一处落灰。
坐在轿子里,一晃一晃,常升突然的希望,走的再慢些。
再面向青轿里头,“爷,您露个面,小的就放您过去了。不然,小的实在是不敢...”
常升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他掀起轿帘一角,“这回,能放我进去了吗。”
银,放在守卫的手上,脸上皮笑肉不笑,“这个,兄弟们拿去喝酒。若是不够,再到开国公府去
兄弟们拿去喝酒。若是不够,再到开国公府去取。我家爷说了,今晚进宫,不得对任何人说。
常福心里头,愈加的忐忑。每一步,都重重的踩在御阶上。
再过几道门,常福把轿子放下,“爷,到了,您该自个儿进去了。”
朱元璋有些不悦,今儿常升的一身行头,他看着就有些不顺眼。
征讨高丽(朝鲜),本是蓝玉挂帅,朱棣为副。
这本是十分寻常的事儿,可从常升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回京。北边,老二去了。他想打仗,往后有的是机会,不在这一次两次。他若是耐不住这个性
“大孙啊,给蓝玉和老四接风,你去吧。带着咱的旨意去,记得,你是奉旨去的,别丢了大明吴王的脸面。”
赵宁儿眨着大眼睛,贴在母亲的耳边,“母亲,是不是爹爹回来了。”
但蓝玉之前,征讨西南回京时,也是硬要直接进城。
赵氏脸上一喜,拿开门栓,把门打开,“当家的,你咋这时候回来呢。这大晚上的,也能让你们进城?”
思礼回家的喜悦之中,恰恰才注意到赵思礼的腿,失声尖叫,“你腿咋了,走之前不是只瘸一条
腿,失声尖叫,“你腿咋了,走之前不是只瘸一条吗,这咋打一次仗,两条腿都瘸了呢。”
可说起为啥打仗,为的不就是自家能吃上白面大米嘛。
“我可告诉你,临走前,吴王许了我爵位。到时候啊,咱们再生个儿子。要是吴王再给个恩
典,许我传个三代。祖宗保佑,赶明儿啊,咱们得回去给祖坟烧烧香。”
到了门口,就要探头出去时,与常森撞在一起,“常三爷!”
一边答应,赵思礼一边收拾东西,心里头却犯起了嘀咕: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来来回回那么多的人。
“三爷,您请进来吧。”常森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赵思礼只得陪笑,“殿下您能到臣家里来,是臣的福分。”
朱允熥走上几步,一脸的认真,“明儿,孤要在京城奉旨慰军。你们俩,都跟在孤身边。这次
有大晚上到别人家里,先问别人姑娘的。即使这么想,赵思礼也不敢问。
“不必你过去打仗,孤的那些叔叔们,也用不到你。到了高丽,你只管吃喝玩乐。军中之事,
你,若是走徐增寿的老路,可没人能救的了你。别想着,常家能在必要时,帮你一把。你若真走
赵思礼早就已经是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一件亵衣,一件甲衣。后背已经是,被冷汗浸湿。
但赵思礼,他就是一个疙瘩,能够一直扎在朱棣的心里的疙瘩。
入秋了,天上也开始飘起了枯黄的树叶。这个时候,正是农忙。
王八荣看到董伦走远了,才赶紧小跑过来,“殿下,永昌侯被毛镶拿了。”
“殿下,奴婢不知什么罪名。奴婢只知道,毛镶去拿永昌侯时,带着一个金丝腰带去的。奴婢
可走上几步,朱允熥步子越走越慢,直到停下来。
如果是从重,那他去奉天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但拦住他的,是吏部尚书詹徽。对方说出了朱允熥永远忘不掉的话。
这对还是不对,也容不得朱允熥再去想。当务之急,他要摸清楚,朱元璋的态度。
“殿下,您慢点!”王八荣迈着罗圈腿。一瘸一拐在后头追。
朱允熥装模作样,“孤随便走走,你不必管我。”
御马司门口,一个老太监从地上蹦起来,“三殿下,您咋来这儿了。”
老太监来了精神,御马司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到过皇室宗族的人了。
这时,朱允熥一眼看到院子里,有一匹略微小一些的马,被栓在树干边。脚下的草,都被这匹马啃了个秃噜皮。
刚靠近,马就瞪大眼睛,乱叫起来,做好架势,随时攻击靠近的人。
老太监解开缰绳,递给朱允熥,“殿下,您小心。奴婢跟在您身边,不会有岔子。”
而马背上的朱允熥,重心不稳,缰绳又不在手上,被马甩落在地上。
天色渐晚,朱元璋刚刚从奉天殿下了廷议,就往坤宁宫赶。
坤宁宫里,太医们纷纷跪下,给朱元璋行礼。
听到没什么大碍,朱元璋才是松了口,坐到床边,“咋想着跑去骑马了。”
朱元璋轻轻抬一下眼皮,突然笑道,“臭小子,连你皇爷爷的军,你都敢将了。”
朱允熥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太医把米黄色的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伤口处,“别嚎了,咱打仗的时候,中了箭啥的,都是自己上药。那时候,哪有啥太医,啥事都得
在开国之初,几乎所有的公、侯,都有一块免死铁券。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您就是操劳的命,哪还不能动呢。大明朝,离不开您。”
而且蓝玉心傲,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用得,却也得看是谁用。
身边同样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一次换成了毛镶。
大门一开,顿时一股阴凉之气,喷在脸上。和印象里一样,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完全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