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南抿唇,“禾浅,我们聊一聊。”
示意晏廷骁离开,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你喜欢陆墨北对不对?”陆知南开门见山。
虽然先前她跟这个女人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天,可喜欢一个人,她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与你无关。”
心思被戳中,禾浅转身就要走。
“你既是喜欢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越陷越深?”
女人顿了顿,扭过头来,“陆知南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伪善的嘴脸。”
“伪善也好,道德绑架也罢,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陆知南笃定的语气带着些许恳求,“他是我哥,我只是不想他一错再错。”
刚被接到陆家那会儿,陆墨北是第一个主动和她搭讪的孩子。平时她和陆霄逸捣蛋闯祸,也都是陆墨北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所谓长兄如父,他给她做水煮牛肉,辅导她写功课,还教她扎风筝做蛋糕……这些都是她过去生活里特别珍贵的经历。
可是那个谦和稳重,一向待她如亲妹妹的哥哥,怎么就成了黑翼的死对头呢?回想过往,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但是禾浅不一样。且不说她是治病救人的高手,陆墨北和殇的关系如何,处境又如何,她自然是要比他们这帮人清楚的。
听陆知南讲述曾经,禾浅的态度不知不觉有所缓和。
原来他们之间,也曾有过那么多让人羡慕的美好回忆。
禾浅折回陆知南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双眸看向窗外。
“你听说过‘共生蛊’吗?”
“千百年前西域之境的百花谷,生活着一对神仙眷侣。男的叫洛河,是技艺高超的猎人。女的叫夕月,医术精湛。”
同陆知南好奇的目光对视,禾浅清了清嗓子,把故事讲完。
常年隐居深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洛河和夕月,本是令人艳羡的一对。直到某一天,两人所在管辖区的官吏生病,花重金请夕月入世。
本着救人积德的想法,夕月花了大半个月时间,替官吏治好了病。官吏一家感恩戴德,女主人更觉同夕月投缘,相处久了关系也亲近起来。人美心善活菩萨的故事就此传开。
再后来,女主人因自己无法生育,找夕月求药。无意间撞见夕月的丈夫洛河,竟被他桀骜率性的模样吸引。几番纠结,女主人动了歪心思,利用权势设计陷害。
“后来呢?”
同几分钟前相比,陆知南的脸上多了些肉眼可见的愤懑。
“夕月被迫喝下连自己都无解的毒酒,心痛欲绝的洛河大闹府邸将人带回百花谷,以利刃穿心,与之相守长眠深谷。”
“那你说的‘共生蛊’又是怎么回事?”陆知南眼眶泛红。
“有人说百花谷是圣灵之地,两人的骨血同灵气相容,成了这世间最致命的情蛊。”
禾浅长叹一口气,“不过蛊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作为医学研究者,我也只是从古书记载里了解过一二。”
如果可以,她自然愿意相信,陆知南中的根本不是什么蛊毒。
“难怪holmer教授让我们找你。禾医生,这蛊能解对不对?”
直觉告诉陆知南,倘若无法,禾浅不会费时间跟她在这讲故事。
“你没听清楚吗?这是情蛊,同存共生一毁俱毁。随着蛊毒的加深,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双方只会愈发依恋对方,生死相随。”
“双方……”陆知南猛地睁大眼睛,“所以……”
所以中了蛊毒的,不止她一个人?!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呵……”禾浅冷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陆墨北对自己还真是狠心啊。”
这个世界上一厢情愿的人,太多太多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现在就去找他!”
陆知南没走几步,同推门而入的男人撞个满怀。
“照禾医生的意思,假如我现在对他用刑,伤害会同等施加给知知?”
晏廷骁牵着小姑娘的手,牵得紧紧的。
“尤其是致命伤。”禾浅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水杯,“我听说帝都城南巷子有家桂花糕很出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口福?”
“我,我现在就去买。”
陆知南兴冲冲地往外跑。
好不容易才把这尊大佛请回家里来,可得好生伺候着。说不定等会儿人家一高兴,就给出解毒法子了呢。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陆知南一走,晏廷骁也没心思磨工夫。
“实不相瞒。从得知陆墨北使用蛊毒开始,我就一直在做相关研究。先前联系holmer教授,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从他那寻得帮助。”
“只可惜,我翻遍了所有能接触到的古籍,最终结论只有一个——无解。”
“你在耍我?”晏廷骁语气淡淡。
“晏少觉得我有心思跟你们开玩笑?”
女人的眼眸划过一丝无奈,“蛊毒虽然无法化解,但是可以转移。”
“说来听听。”
“共生蛊侵入体内会短时间内消耗大量精力。如果转移过程中出现半点差池,不仅会致使体内细胞死亡,损害神经组织。更严重者,药石无医当场毙命。”
“如果失败了,她是不是也会受牵连?”
禾浅颔首,“我只能告诉你,最坏的结果,就是你想的那样。”
两个人一起死?陆墨北这个人,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如果知知同意转移,你需要我准备什么?”
倘若这次“试验”的遭罪者仅他一人,他大可放手去做。可事关小姑娘的生命安全,这个决定,必须由她来下。
“‘共生蛊’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蛊虫,但它既然诞生于百花丛中,借由气味侵入人体,自然需要更具吸引力的香味,将其引出再加以转移。”
“香味……”晏廷骁若有所思,“嗯,这个我可以解决。”
毕竟家里那位小老太太,就是实打实的调香大师。
只是这样一来,解蛊这件事,他必须跟老人坦白了。
“你就一点儿也不犹豫?”
看着晏廷骁冷漠镇定的模样,禾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和她既是夫妻,本就该共进退。只是我也有私心,不甘心她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既然蛊毒解不了,倒不如一起承受。反正我和她,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陆知南,他或许早到哪投胎去了。那如月光一般的存在,怎么舍得就这样分开。
“爱她就像爱生命。”禾浅抿了抿嘴巴,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