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素只好胆战心惊地派人换了风格。
然而好似乎正好换到了康熙喜欢的风格,
康熙虽然偶尔会盯着某处一直看,但是却未曾说些什么。
语素心细,见状找到梁九功低声耳语几句。
梁九功闻言双眼一亮,随后又是满脸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呢?
难不成是脑子出问题了?
梁九功思及此处,屁颠颠地走向了自己的小徒弟吩咐了几句。
在康熙再次摔了折子阴着脸未曾说话的时候,
梁九功端着一杯菊花枸杞茶上来递到了康熙手边,
“皇上,喝口茶润润喉吧。”
康熙没细看,直接接过轻抿一口。
然后便皱起了眉,低头看向茶盏。
旋即抬眸看向梁九功,不怒自威。
这是怎么回事?
梁九功见状连忙说道,
“皇上,这些都是世子爷的吩咐,说是这几日瞧见皇上偶尔会被光晃了眼,担心您眼睛不适,便让奴才注意着。”
梁九功一脸诚恳地说道:“奴才想着皇上批改了一下午的奏折也未曾起来走动一番,奴才担心皇上的眼睛受不住啊!”
也不知道是哪一番说辞打动了康熙。
康熙眸光闪烁一番,端起菊花枸杞茶慢悠悠喝着。
梁九功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康熙再度看向堆积成山的奏折时连忙上前磨墨。
没一会康熙便翻到了胤誐上的折子,因为不是和政事有关,康熙本想直接丢向一旁。
然而他的手却是鬼使神差地翻看那一本奏折,结果发现上面是一份名单。
康熙仔细查看一番,然后抽出了一张薄纸,上面也写了五个人的名字,全在奏折所递的名单之上。
康熙嘴角微翘,眼眸中带着几分得意。
瞧瞧,还是他眼光好。
于是康熙毫不客气地在奏折上将除了那五人以外的名字都划了一个叉。
接着康熙犹豫一会又圈了一个名字在一旁写到嫡福晋。
犹豫了半晌,才在另一人的名字旁写了侧福晋。
随后便放下了,揉了揉眉头。
梁九功不经意间瞥见了奏折上的内容,越发肯定语素的推测,
磨墨的手稳如老狗,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思绪变化而造成溢墨。
康熙沉思了两息,然后说道:“朕记得十三上了折子?”
梁九功应了一声,连忙将十三贝勒的折子翻出来。
康熙大致扫了几眼便合上了,嘴里自言自语道:
“弘旭这小子跟着十三后面估计办了不少事,朕瞧着都有些消瘦了……”
所以他补偿一下自己的孙子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康熙提笔勾画起来。
于是当这一封奏折发回给胤誐之时,让他不由得心中一跳。
旋即立马合上。
他被康熙的随心所欲给吓着了。
深呼吸几次,再度打开奏折看着上面的批注,
顿时宛如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般火急火燎地赶向乾清宫。
然后就被一脸笑意的梁九功给挡了回去。
“王爷,皇上吩咐了说若是为了那折子的事情便不用多说了。”
梁九功虽然不太确定康熙到底写了什么,
但是看康熙那时候犹豫半天估摸着也能猜出来——
估摸着是炸裂天际的人选。
胤誐没见到康熙垂头丧气地回府了 。
慕瑶见胤誐回来之后便一脸心虚地看着她,眉头轻拧,然后让人将在一旁闹着的永福带下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胤誐期期艾艾地看着慕瑶。
慕瑶偏头:“怎么了?”
胤誐从怀里将那份折子递给了慕瑶。
慕瑶看见那熟悉的奏折眉毛高高一挑。
毕竟这名单还是她拟好看着胤誐抄写在这奏折之上。
慕瑶随手一翻,第一面只有一个名字被留下,其他上面都被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慕瑶:“……”
慕瑶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她拉开奏折,看见富察·闵芙的名字后面写上了嫡福晋三字,
她眼中并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在她看来,富察·闵芙或许不是身份最高的,但是一定是最好的。
富察氏四兄弟关系一向不错,
富察·闵芙是李荣保唯一的嫡女,同样也是富察氏这一辈唯一的嫡女。
因此谁要是娶了富察·闵芙,那就意味着获得了富察氏的人脉和势力。
慕瑶本来也是属意富察·闵芙做纳福的嫡福晋。
只是担心康熙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而选择其他人。
没想到她想多了。
慕瑶嘴角挂着淡笑,视线落在了下一页,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
赵云澜,侧福晋。
慕瑶深吸一口气,赵云澜的父亲是今年刚上任的户部尚书,为官清廉很是得康熙看重。
小姑娘本身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便是这位份。
侧福晋。
要知道她上的名单都是嫡福晋的名单,
她那时候觉得赵云澜不大可能成为纳福的嫡福晋。
原因便是赵云澜是汉军旗出身,康熙此人嘴上说着满汉一家亲 ,
实际上比谁都更重视满汉之别。
更何况康熙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
这是打算嫡福晋和侧福晋一起宣旨?
慕瑶本以为这已经够炸裂了,直到看见接下来的名字,
陕西总督李关机的嫡女李荣鸢后面也是标记了侧福晋。
慕瑶猛地把奏折合上。
纳福如今只是敦亲王世子,又不是敦亲王。
不论怎么说,这都太过了。
慕瑶深吸一口气看向胤誐,胤誐苦着脸回望过来。
慕瑶:“……”
胤誐:“……”
两人相视无言。
屋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约摸过了七八息,慕瑶叹了一口气。
“不若先让人将纳福找回来吧,不然若是皇阿玛下旨了便来不及了。”
慕瑶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不然康熙干脆下旨好了,还有什么必要将这奏折再度送回来?
胤誐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再等等吧。我去乾清宫皇阿玛都不见我。”
胤誐苦涩地说道,
“皇阿玛越发胡来了。”
慕瑶白他一眼,“都是一脉相承。”
胤誐:“?”
胤誐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
京郊,
粥棚前面的土地被来来往往的人踩的泥泞不堪。
纳福从最初小心翼翼地抬脚不愿意落在泥地上后来变成了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地里拔着腿。
他自幼练武,下盘稳固,行走时虽然有些不便,但是比其他人倒是轻松些。
万安看着前面的纳福深吸一口气,然后艰难地将自己的腿拔起来跟上。
粥棚上摆着四口大锅,每口锅前两个小吏,一人打粥,一人放碗,碗里半碗水再加上清晰可见的米粒。
纳福眉毛微皱,他记得朝中扯了好几天,硬是从户部扯出了十万两赈灾银。
这还是京城之中,因为雪灾而无处可去的百姓数量并不多。
但是那也是和全国其他地方相比。
起码纳福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些挤挤挨挨的难民,
实在是无法只是单纯地将他们和那些简单的数字联系起来。
“饿……”
纳福闻言低头看去,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分不清男女,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
脸上、手上都是半干未干的泥土,在地上坐着哭嚎喊饿。
纳福眼眸未动,刚想吩咐人给那小孩一点吃的,
下一刻便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脚将那还在哭嚎地孩子踹翻在地。
“小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嚎。和你那短命的爹娘一样看着就让人烦。”
“呜……”
眼见那小孩进气多出气少,纳福瞥向身后的侍卫。
一瞬间,那粗壮汉子便被人摁在地上。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
纳福缓步走到距离他七步之遥的地方,沉声问道:
“那孩子如此可怜,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大打出手?”
那粗壮汉子生的虎背熊腰,又长了一张宽厚无比的国字脸可惜干的事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纳福心生厌恶,又见他穿的严严实实,外面也是一件极为蓬松、干净的棉衣。
纳福眼眸微暗,这里的粥棚开了小半个月,
何曾见过这般‘干净’的难民。
那壮汉被死死地按在地上,拼命抬头似乎想要看看面前之人是谁,抬眸只能看见一块旭日东升的玉佩。
他看见那熟悉样式的玉佩双眼陡然发出一抹精光。
旋即他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嘴里还尖叫着,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按住他的侍卫眉头一跳,下意识便加重了擒拿的力道。
“啊——”
一声惨叫过后,他便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无声无息躺在原地。
纳福眉头一蹙,然后便听见一旁的人群中一片哗然,
“杀——杀人了!!!”
“好像是敦亲王世子!”
“敦亲王世子杀人了——”
纳福听见有人点出了他的身份,立马便知道这是有人针对他设的局。
他明确知道他的人不会‘失手’将人错杀,唯一可能的便是这人装晕。
他有些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哪怕将此人弄醒也无济于事了。
不过……
纳福眼中浮浮沉沉,那些人难不成以为他会如此轻易地受制于人?
纳福看向人群中的魏廷,魏廷为了防止灾民中有人闹事,一直扮作灾民打扮混在人群之中。
他自然也看见了在人群中喊了一两句便扯了衣裳退去的‘托’。
魏廷沉下脸,从人群中离去,一条腿有些不自然地拖着。
其实他的腿已经治好了,只是因为好的速度过于离奇,王妃让他小心乔装一番以免让人发现不对劲。
魏廷绕到一处偏僻处,地上已经躺了四五个人,站在一旁围成一个包围圈的几人看见魏廷纷纷拱手示意。
“魏大人,这几个便是在人群中散播主子名号的人,已经全部抓住。”
魏廷点点头,抬脚踩在一人的脸上,仔细打量一番,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不愿意说出自己的主子?”
“……”
魏廷脚下用力,“那就不知道你们家里人也有没有你们的嘴硬了。”
底下之人陡然挣扎起来,“唔~唔~唔~”
魏廷脚下越发用力 被踩之人只感觉脸骨都快被踩碎了。
他张张嘴像是离水的鱼儿一般张着嘴渴求新鲜的空气,
“嗬——嗬——嗬——”
魏廷察觉出底下的人已经有了说话的欲望,有些无趣地移开视线,淡淡说道:
“带下去,哪个先说,便将人留一条性命。”
“其余的……”
魏廷眼中深深沉沉,“斩草除根。”
“是……”
为首之人有些迟疑地应下。
这顶头上司是新来的,如今看来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色。
看着文文弱弱,腿还伤了一条,没想到动起手来如此果断。
纳福看见魏廷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便知道那些‘托儿’已经被抓了起来,便打算专心面对眼下的场景。
那壮汉已经在侍卫的立起的刀锋下陡然惊醒,看着立在腿间的刀刃,面色惨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差一点,差一点。
差一点他便要和自己的好兄弟说再见了。
周遭之人见那壮汉在那侍卫的威胁之下爬起来,人群中传来几声哄笑声。
纳福有些无趣得移开视线。
粥棚适时地抬上两桶新粥。
人群立马朝着粥棚涌去。
对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灾民来说,死人天天见,更重要的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管他什么世子不世子。
杀不杀人。
他们只知道他们经常能看见这什么敦亲王世子在粥棚附近晃悠。
只要他在的时候,粥棚里颁施的粥总是比从前稠一些。
棚户上面的落雪也时不时有人清理,每到入夜时分便有炭火燃起。
十几二十人围着那小小的碳火盆,好歹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保下了性命。
他们这么多天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敦亲王世子,
今天得知了反而越发感激对方。
管人家身份高不高贵,贵不贵重,好歹对他们这些灾民有怜悯之心。
他们都希望对方能多来这里走走。
他们也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希望。
纳福让人将那挨了一顿打的孩子抱走去医治,若是治好了便放到自己的庄子里让人养着。
日后便在庄子里做事,虽然入了奴籍,但是好歹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