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扶着额,昏昏沉沉的从睡梦中清醒,抬眼看了看四周,奢华之气扑面而来,不用想便知道是水云殿。
“沛沛。”她朝门外唤道。
紧接着,一个十五六岁,脸盘圆圆的小婢女从殿外进来。
沛沛是安子沐给她选的贴身侍婢,那丫头刚入宫半年,不似那些从小便在宫里伺候的奴才心眼多。被安子沐关在水云殿的这几日,她很少同人说话,沛沛也不敢作声,只是静静的候在外面。
“玉娘娘。”沛沛行礼跪拜道。
刚入口的茶差点给喷出来,吐舌道:玉娘娘,我还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呢!
“和你说了多少次,不是别这么叫吗?”平乐面露尴尬。
按照宫里的规矩,她不过是安南城赐给安子沐的侧妃,说白了就是一个妾,连个成亲仪式都不需要就直接抬进去的。自古以来侧妃都不会有封号,这一声‘玉娘娘’也算叫的也没错。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沛沛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她原本就老实,前些日子见平乐成日里板着脸,时时刻刻都悬着一颗心。
平乐见她的头都磕红了,不忍道:“罢了罢了。你以后将那个‘玉’字去掉,直接唤娘娘就行了。”
“沛沛,我昨夜如何回来的?”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与安子怀在屋顶上打闹,最后失足落下,莫非直接摔晕了过去?
沛沛脸上泛出了一丝红晕,道:“昨夜是殿下将您抱回来的。”
见她这副神情,平乐自然也猜到了一些暧昧的桥段,这个该死的安子怀,让她以后还如何见人?
平乐尴尬的咳了一声,追问道:“殿下走之前可留下什么话?”
沛沛道:“殿下说,今日晚宴会邀您一同出席,请您做好准备。”
平乐不解:“什么晚宴?”
沛沛解释道:“回娘娘,是元宵节。”
这几日光顾着赌气发愁,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平乐忙问到:“你说的殿下是安子沐?”
沛沛纠正道:“娘娘,您不能这样直呼殿下名讳的!”
平乐急着知晓答案,遂了她又问道:“好好好,我问你,昨日是五殿下抱我回来的还是别人?”
沛沛面露疑惑,道:“怎么可能会有旁人,当然是五殿下,还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
怎么会是安子沐?
明明昨日最后和她在一起的是安子怀,莫非在她昏倒之后还发生了何什么?
“你去对殿下说,今晚的宫宴我就不去了。”人后被人议论还可以假装不知,可是这一旦见着人了,恐怕就会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搬到了台面上,到时候岂不是让大家都难堪?
沛沛将一件中衣小心翼翼的为她套上后,扎了眨眼道:“殿下猜到您不肯去,便让我转告您,说是王上特意召了您今晚一同参加,若是不去便是抗旨。”
良久,沛沛见她不语,便上前为她施妆,一边说道:“那边是放着的是殿下刚送来的衣裙,娘娘待会儿试试,看看是否合身。”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桌上已经将今日的行头全都备好了,连绾发的金簪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上面。想来是安子沐知道以她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什么合适的衣裳,这才准备的妥妥当当,当真是有心了。
只是......
“沛沛,你去将这衣裳换个素净些的。以我的身份原本就不应该出现,若是再穿这件衣裳去,恐怕惹人非议,还是低调些的好。”
皇家宫宴,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将相名臣,从来没有哪位是带着侧妃一同去的。若不是钦点了她去,她恐怕打死也不想凑这个热闹。
沛沛欣喜道:“殿下还真是神机妙算,原本送来了两套衣裳,一套华丽,一套淡雅。殿下说您若是不想穿这套再将那清水依萝裙拿上来。”
不知为何她的背后竟然生出一层冷汗,看见一脸笑意的沛沛端着那衣裙,心中百感交集。
暗暗想到:他哪里是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将她所有的心思都了如指掌罢了。他永远能猜到她会做什么,如何选着,表面上事无巨细万事体贴,可是这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无声的对她说:玉儿,你逃不掉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戌时,延庆殿。
歌舞升平之中,平乐只觉得坐如针毡,今日的安子沐穿着一身浅蓝色连襟淞羽袍,边上绣着一圈不知名的花纹,然后按着宫服改了改款式,独特而有不失礼数。
可是!最尴尬的便是她一个侧妃,居然穿着同他颜色相仿的衣裳,远远望去就像是故意为之。而许蓁这个正宗的王妃却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点降徽罗裙,虽是材质手工都比平乐身上的好上不少,却依旧少了点什么!
而她的位置恰好又安排在了安子沐的后面,两相对比,更让人指指点点,或羡慕,或鄙夷。
平乐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果然,坐在安子沐右侧的许蓁面色阴沉,显然是不高兴的。
一曲歌舞停,安南城礼貌性的邀众人同饮,然后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简直和父皇当初有一拼。
这时,安子怀从殿外信步走来,宛如一道清风,款款而至。他穿着一身明黄旖丽的袍子,栩栩如生的龙头栖在他的肩头,四肢龙珠啊分别盘旋在腰间、下摆,缠绕在身上,张牙舞爪不容小觑。
这宫内,除了安南城就只有他有资格穿这样的衣服,不仅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更是体现了安南成对他的喜爱。
安子怀一眼便看见坐在人群中的平乐。一时间眉眼弯弯,点瞳眸含笑,姣容英姿飒爽。真应了那句: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玉金相。
“怀儿,怎么这么晚才来?”一直面色深沉的安南城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安子怀收回了目光,行礼道:“儿臣处理了手头的一些事物,这才晚了些。”
安南城关切道:“好好好,那些不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皇儿莫要累坏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