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当夕雅抬起脚正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瞬间,潜进到她背后的血流蓦然飙射而起化作人形,两支锋利的金红色獠牙恶狠狠^插向她的后脑。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夕雅竟似未卜先知纵身跃起化身魔狼,口中发出一记啸音。
獠牙刺在了空处,正当它的主人一愣神的工夫就看到雪浪如潮,楚天掣动苍云元辰剑居高临下劈斩而至!
血魔族的圣阶高手能够在一霎那里将身躯化作液态血水,无孔不入无所不为。对此楚天并不陌生,慕成雪的一个堂哥当年就是这样死于血魔族刺客的暗杀下。
因此当他发现那个侍女的精血并未像起初见到的几名亲兵一样被吸干,心里便隐隐起疑生出警兆,于是和夕雅暗自定下了引蛇出洞的计划。
苍云元辰剑蓄势已久,宛若决堤洪潮从云山雪林中势不可挡地奔流而下。
“喀喇喇!”血影在绚烂的剑光中晃了晃,像琉璃般碎裂开一道道纹缝。
“哧哧!”夕雅从后扑袭而至,张开锋利的爪牙恶狠狠^插入血影的身体里,粗暴地拉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线,瞬间便将对方的身影撕扯得支离破碎。
“砰!”血影满天离散,化作数百颗金红色玛瑙般的血珠迸溅开来。
“丝——”一滴血珠溅落在了夕雅的脸颊上,倏然化成一缕游丝钻进她的鼻子里。
“大吞噬术!”夕雅立即意识到这缕血丝将对自己造成怎样的致命威胁。
她曾听从前的大萨满说过,血魔族人的元神可以隐藏融合在一滴极其微小的血珠中,而后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宿主的体内,疯狂残忍地吞食炼化对方的精血,重新凝合成一具身躯。
她当机立断逆运经脉激起胸口一股翻腾的气血喷薄而出,试图将钻入自己体内的那缕血丝逼出。
但这样做根本不管用,血丝犹如坚硬犀利的钢针一样逆流而下,在瞬间穿过夕雅的咽喉长驱直入刺向她的心脏。
夕雅的身躯一阵颤栗摔落在地发出愤怒的低嗥,立时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急速向心脏汇聚,被血魔族刺客的大吞噬术贪婪地熔炼。
那缕血丝在她的体内迅速膨胀,吸食血液的速度越来越快,死亡似乎不可避免。
“杀了我!”夕雅抬起头望向楚天。她无法开口说话,但决绝坚毅的目光已经将自己心中想说的一切告诉了对方。
楚天默默蹲下身,左手轻抚过夕雅后脖颈上柔滑亮丽的皮毛,轻轻道:“相信我!”
“呜——”他的元神骤然出窍,在夕雅的眼前飞快地收缩凝聚,化为一缕金红色的幽光从她翕张的嘴巴激射而入,一路风驰电掣直抵脏府。
此刻楚天的元神已经凝缩到了极致,夕雅的心脏在他的脚下如同山岭般庞大,金红的血浪鼓荡翻腾散发出浓烈的水雾。
楚天舒展灵觉锁定到血魔族刺客元神隐藏的位置,日照神拳如平地惊雷掀起惊涛骇浪往血雾深处轰去。
“砰!”水雾与血浪惊鸿般翻卷,从后面显露出一道血魔族刺客的身影。
他惊异而包含杀机的目光凝注在楚天的身上,嗓音沙哑道:“你不是慕成雪,你杀了他?”
就在短短几个字的时间里,夕雅的精血又有不少被抽取融入到他的身体中。
楚天懒得跟血魔族刺客废话,他心里明白拖延的时间越长,夕雅所承受的痛苦与面临的危险只会越多。
他的双手舒卷幻动一气呵成向血魔族刺客轰出了十二式天机印。
“噩、伤、惊、休、死、离、散、乱、暴、失、绝、灭……”
每一道天机印都如山如海充满飘逸空灵的仙意,却又蕴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地狱气息,闪烁着绚丽柔和的青色光晕向血魔族刺客排山倒海地压去。
“你……怎么会仙道法印?!”血魔族刺客面色微变,双臂一振拍出千百道掌印。
这些掌印全部是由金红色的气血凝铸而成,弥漫着血腥的死亡气息,如暴风骤雨般与天机印激撞在了一处。
“啪啪啪——”一团团金红色的雾光爆裂,炸得夕雅五脏六腑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血魔族刺客发出的血魔印虽然抵挡住了天机印的轰击,却无法阻挡从中奔涌出的十二般噩灭之气。
他的灵台一寒,立刻陷入狂暴的幽暗风潮中不可自拔,各种各样的邪念与负面情绪充斥心神难以自己,口中不自觉地发出暴戾狂乱的尖啸声。
楚天的元神破开重重雾澜一记末日光照当空轰落,血红的拳芒如日中天迸射出刺眼的光华,照亮了黑暗的肺腑世界。
血魔族刺客神智波荡道心摇颤,拼命打出一记血魔印向上封挡。
拳印交击,一缕缕拳罡穿透血魔印刺入血魔族刺客的躯体里。
血魔族刺客痛哼一声身体像是只被打漏的筛子,从里往外飙射出离乱的血气。
他极力飘身飞退化作一道血流企图遁入夕雅的心脏内部,汲取精血恢复元气。
楚天凛然一惊,施动沉鱼落雁身法中的鹰扬诀,元神如雄鹰扑击从天而降,探手抓住那看似无法掌握的殷红血束,掌心气劲猛吐。
血束一阵剧烈颤动扭曲,狂涌出一道道阴寒彻骨的气劲反噬楚天。
楚天业已试出对方的修为也在守一之境,与自己不分伯仲。由于苍云元辰剑无法收缩进入夕雅的体内,现在他只能赤手空拳与血魔族刺客过招,三五十个回合之内很难将对方击溃。
但血魔族刺客还在不停地施展大吞噬术吸食夕雅的精血,时间不等人。
楚天深知自己必须使出非常手段才能速战速决,将夕雅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咄!”金丹燃动魔元焚烧,他的元神绽放出宏大辉煌的神光,十二道天机印峥嵘再现威力却比先前更胜数倍。一道道青色的光印如千军万马的冲阵轰击在血束上,从中释放出的种种噩念摧枯拉朽直指血魔族刺客本心。
血魔族刺客嘶声厉吼,道心在天机印的催压下不断崩溃,神智沉沦灵性泯灭。
他绝望地燃烧丹元,血束凝铸成一条无坚不摧的魔鞭霍然反转抽向楚天。
楚天的左手固若磐石稳稳抓定血束,将一波波天机印猛烈迫入。他的右手凝攥成拳与击来的魔鞭重重激撞。
“砰!”有一瞬间,楚天感到自己的元神正像琉璃般四分五裂,魂魄碎灭涣散心神沉入了永久的黑暗深渊。
但他依旧牢牢抓紧血束,近乎自虐地压榨出每一滴丹元化为天机印力猛冲而入。
“轰——”突然之间一团浓烈的红色强光从楚天的元神中觉醒泛滥奔涌。
那神秘的物事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在此时又一次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并将浓郁的无上魔意再次灌注到了楚天的灵台上。
“啊——”血魔族刺客的元神终于溃灭,血束轰然爆溅成为无数细小的游丝就像下了一场红雨般融入到夕雅的体内消失不见。
楚天长舒了一口气,感应到自己的魔元耗损超过三成,元神更是在血魔族刺客垂死挣扎的那一记束鞭反扑下受到了重创。
不过他并不太担心,毕竟苍云元辰剑中蕴藏着海量的云麓灵气,绝不至于重蹈当日在法门山庄遭遇到的噩梦。
他吃力地飘落在夕雅的心脏上,瞑目调息了须臾,直感到元神犹如一壶煮沸的开水在不停地波荡冒气,一股股晕厥的感觉不可抑制地冲击着心神,只想就这样躺下来昏沉沉地睡去。
“珞珈——”迷迷糊糊里他轻轻念着那个魂牵梦萦无时或忘的名字,振奋起最后一丝力量催动元神脱出了夕雅的身体。
“慕……咦,大人?”罗狱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当他和炽影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夕雅化为狼形痛苦地匍匐在地上,一旁是慕成雪元神出窍后留下的肉身。
可是做梦也想不到,从夕雅体内飞出来的赫然是一个陌生少年的元神。
他不禁按动魔刀盯视元神,低喝道:“你是谁,慕大人在哪里?”
楚天看了罗狱一眼,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这个家伙的问题,凝动心念将元神收入慕成雪的肉身中。肉身骤然一颤,张嘴喷出一口热血,随即楚天便精疲力竭的昏死了过去。
夕雅的精血刚才被血魔族刺客吞噬大半,这时远未恢复过来,也只能伏卧在地上凝视着楚天憔悴的身影,眼眸里渗出一汪水光。
罗狱渐渐明白过来,却陷入到更深的纠结当中。
那陌生的少年分明是杀死了慕成雪,继而占据肉身冒用了他的身份。只冲着这一点,自己就该毫不犹豫地宰了他。
然而对方接二连三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且罗狱打心眼里觉得现在的“慕成雪”比原来的那个无疑要好很多,这一刀砍下去并不似想像中的那样简单。
炽影的双眸烁烁放光,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或许对他而言,慕成雪身体里的那个少年到底是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够帮助伏魔族人走出月沼重归故土。
夕雅将视线转向这两人,只要稍稍察觉到他们有对楚天不利的举动,她就会拼尽余力扑上去,将对方撕咬成碎块。
奇怪的是炽影和罗狱都没有动作,两人默然注视着楚天,屋里的气氛压抑到凝固。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罗狱收回魔刀说道:“大人需要救治。”
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楚天的身体。
炽影嘿笑道:“原来他不是那头幽魔猪,那他到底是谁?不管怎样,我有点不讨厌他了。”
夕雅心情一松,天旋地转全身虚脱沉沉地睡了过去,耳边莫名地回响起楚天坚定而自信的声音:“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