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过后的第十三天,燕国的军队突然大肆开始攻打梁国,原本作壁上观的魏国,也有蠢蠢欲动的架势。
梁国在大周边境的十万大军,不敢撤离,而燕国此次又突然来势凶猛。
在梁国两日内连失九座城池后,梁国皇帝沈熠撤走一半驻扎在大周边境的人马,加派到了与燕国厮杀的前线。
这一走,季寒酥他们顿时压力少了许多。
梁,燕两国开战半年,财力物力人力都损失惨重,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季寒酥坐壁上观了三月有余,给远在长安的谢景昀写了一封密报。
几日后谢景昀只回了一个字,“可!”
季寒酥捏着那分书信,看着力透纸背的字体,心中暗道:“这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他给谢景昀写的密报,可是整整有五张宣纸!
五张宣纸啊!!
结果就得到一个字。
长叹一声,季寒酥收起那张纸,拿着谢景昀给他的玉佩,直接去找杜牧飞调动人马。一连几日季寒酥让齐可翡派人在军营外踢马球。
七八日后,季寒酥带着一万多人马,翻过了大周和梁国连接着的山脉,绕到了梁军的后方。
第九日,天还未亮,但已经可以视物之时,季寒酥带着的一万人马从梁军的后方突袭。齐可翡带着两万人马从前方攻打。
杜牧飞带着几千人,从两边的山上做埋伏。
四面包抄梁军!!
几日的麻痹,效果很是不错,梁军撤走了百里荀去燕国前线。军中坐镇的是梁国皇帝沈熠的娘舅长乐候,此人从未带过兵,打过仗。
被齐可翡几日的避实就虚晃了一下,就麻痹大意,失去了警戒。
如今突然被包抄,一时之间自乱阵脚!
这一战,季寒酥只用了瓮中捉鳖一计,日上三竿后,就让大梁军的长乐候直接升出白旗投降。
齐可翡活捉了这位大梁皇帝的亲娘舅长乐候。
杜牧飞去清理战后事宜,将大梁投降的将士全部打乱编入了大周的军队。
而季寒酥和齐可翡二人带着人马,一路东南而下,边走边打,半月左右夺了大梁六七座城池。
直到这时候,大梁的皇帝才终于意识到此次事态的严重性。当即开始征兵,可大周和燕国已经夺走了梁国近三分之一的城池了!
梁国的皇城在汴京,离燕国很近!
季寒酥和齐可翡二人,从最开始的三万人马,到半月后的五万人马,再到半年后的八万人马。
军队不停地在壮大!!
这些都是季寒酥降服的大梁人马,有的地方还没等他开战,守城将士就直接投降了,原本他们以为能直接打到梁国的皇城。
谁知到了武陵县,迎头碰到了号称“铁马将军”的百里荀,一场恶战过后,季寒酥受了重伤。
半年多的相处合伙作战,让齐可翡对季寒酥的路数也知一二。如今季寒酥受了重伤,他们不宜在南下,果断的向东北方向激进。
从中间将大梁一分为二!!
大梁南边的地界不断地在燕国的功战下逐渐缩小,北边又被大周从中截断。
如今的大梁,竟只有汴京算是他们真正的容身地界!
大梁的皇帝沈熠,不似先辈以武治国,而是以文治国。
却因为平衡不了文官起势,而造成大梁国虽然国大地大,却是外强中干的局面!
季寒酥受伤严重,百里荀同样估计三五个月卧床不起!
季寒酥挂着一条胳膊,胸口上缠着绷带,另一只胳膊拄着拐杖。走路只用一条腿一跳一跳的蹦着,齐可翡站在桌子前,看的直皱眉头!
“你别跳了坐下说,这么跳看的我快要烦死了!”齐可翡扔下手里的笔,他也受了些伤,只不过没有季寒酥的严重而已。
季寒酥跳到椅子跟前坐下,“事儿真多!这下可以了吧!写你的军报。”
齐可翡用手捋了捋笔尖,道:“你说,我写!”
季寒酥来回摩挲着下巴,片刻说道:“鸿雁衔罗衫,欲问卿可安!上回说想要逼退大梁的军队,结果没收住,打入了大梁的腹地。”
季寒酥刚说了一句,齐可翡连忙出声打断,疑惑的问!
“等等等等一下!!你说的这鸿雁衔罗衫,欲问卿可安!这听着怎么这么变扭?你确定这不是给哪个姑娘写的情话吗??”
季寒酥不确定的说道:“鸿雁是不是传书的??”
齐可翡点头肯定的道:“这不废话吗?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
季寒酥道:“嗯,那欲问卿可安!皇帝都叫大臣们爱卿,证明这“卿”字是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还有我要是说欲问君可安,这“君”可是皇帝专用的字。摄政王是臣,所以我是不是用的也对!”
齐可翡继续点头,“你说的也对,可我就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季寒酥摆了摆手道,“我就是客气的给摄政王问个好,有什么不对的,你写就是了!”
于是一个文盲在念,一个半边先生在写。
“鸿雁衔罗衫,欲问卿可安!上回说想要逼退大梁的军队,结果没收住,打入了大梁的腹地。”
季寒酥喝了口水,道:“写完了没?写完我继续念!”
齐可翡一边沾着墨水,一边道:“写完了,鸿雁的鸿字不会写,我用拼音代替了,你继续说!”
“嗯,如今我军自黄河中游,截断了大梁的地界。前冲锋季白受了点伤,是直接往东北打,趁机扩大我朝的地界?还是直接班师回朝?请摄政王定夺!”
齐可翡写完后,抬头问道:“还有没有要说的了?”
“没了,封腊吧!唉…………等等,让他提醒一下我爹,记得给我娘上坟!”
齐可翡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季寒酥年纪不大,却早早没了娘!
不过也没说什么,照着写了上去,然后点了火漆,封了信封!
“真快,马上就是寒食节,一年又快下来了!”季寒酥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齐可翡将信件给了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八百里加急送回长安!”
走到季寒酥身侧,“可不是么,一年也快的很,不知道年关我们会在哪里过!”
季寒酥嗤了一声,“只要不是在阎王殿里过,其他哪里都一样!”
“呸呸呸呸~你这小子,可真混!快呸几下口水,把刚才说的话都呸掉,不然会倒霉的!”
季寒酥无动于衷,齐可翡摇着他的头,伸手去扒拉他的嘴。被齐可翡的动作弄得无语了片刻,季寒酥才不屑一顾的“呸~”了一下!
“你这老小子,一天和个神棍似的,哪学来那么多花样儿!”
齐可翡看到季寒酥终于听话的“呸”了一下,才放下心来。
“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以后别口没遮拦的。”
季寒酥眸光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信我自己!”
信函发出去第五日,谢景昀回信了,这一次不向上次,就写一个字。
这一次长篇大论一堆,写了整整一张宣纸!
季寒酥潦潦草草的看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让他自己看形势而行事,不行就撤,行就上。
最后来了一句,平日里有时间多读读书,有利于排兵布阵!
“这不纯粹废了一句话么,若是我们被人直接围剿,那不损失惨重么!”
季寒酥将信件揉成团后又展开,拿着去了茅房坑。
他本来是担心梁国会南北夹击他们,谁知对方会直接舍了东北方的地界,将军队大肆调到南面去攻打燕国。
这无疑是给狗嘴里放了一个肉包子,季寒酥兴奋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梁这是气数快尽了!竟学会自断尾巴了!”
杜牧飞带人前来支援季寒酥,两人一路而上,如秋风扫落叶,收了大梁所有暗中放弃的地界。
昌平四年十月中旬,
大周将梁国近一半儿的土地,尽收囊中。大周在短短不到两年半的时间里,分了大梁这块儿肥肉。
季寒酥他们打下来的地界,谢景昀随后就着人设置了郡县。
一开一合,一张一弛!
无比默契!!
魏国眼红至极,也想分一杯羹,奈何中间横架着岭南这一座大山。
只能干看着着急,偶尔在与燕国的边界处摩擦摩擦!
梁国本意是想替自己死去的女儿讨回公道,却不想近两年的时间里,不仅赔了夫人折了兵,还顺便亡了个国!!
连皇城汴京都没有保住,被燕国彻底攻陷。
最终沦落成了阶下囚,改为开封府!!
至此版图上再无大梁国一说!!
这一次,大周与燕国接邻,原来的大梁国一半平原一半黄土高原。大周攻陷后,占了一小部分平原和整个黄土高原。
而那一小部分平原所种的粮食,就足以养活整个大周了。
谢景昀派杜牧飞镇守在边境,又下调了十几位京都的官员,入住府衙,所属直接由林汉清林阁老直辖。
等这一切战事都平稳了下来,已经又到了一年的年关。
昌平四年冬月下旬,
季寒酥本想继续和杜牧飞他们镇守边境,却被谢景昀召回了长安。
季贤俞自从平成长公主去后,整日借酒消沉,季寒酥又不在身边。
结果临近年关,又一次喝醉酒后,失足一头栽进了皇城夏日游赏的荷花池。
此时正值凛冬!
荷花池早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他栽进去虽然受了一点轻微的伤,却不是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他醉酒后不醒人事,被寒冬腊月的天寒地冻,活活冻死在了荷花池的冰层上。
谢景昀给季寒酥写的信,只让他速速回京。
并没有说明原由!
等季寒酥回去后,看到阖府上下俱是一片白,心中顿时一慌。
季寒酥没回去之前,都是谢景昀出宫照看着。所以当他看到季寒酥悲怆的神情时,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节哀!”
季寒酥从回到长安到埋了季贤俞,都没有说一句话。
前来吊唁的大臣们,对这位新晋的权贵,又怜又敬!
怜他接连丧亲,至此再无高堂白发,敬他小小年纪便功成名就,是多少名门世家期盼的子孙。
季寒酥将他爹和他娘合葬后,在坟前不吃不喝整整待了三天。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他就坐在二老的坟前,一言不发。
要不是被赶来的谢景昀拽回去,他还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去。
谢景昀把他拽回了摄政王府,这是季寒酥第一次来这里。外面天寒地冻的,房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谢景昀吩咐人给他做了一大碗连汤带水的羊肉汤面。
怕他冻出个好歹来,让人去宫里找太医院张院判走了一趟。季寒酥被冻的浑身已经木了,此刻慢慢解冻后,他的手和脚奇痒无比。
幸好张院判给他配了一堆的药材,“此药熬成汤连着泡上几日,拔拔寒气。不然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每到冬月就手脚开始痒,再难治愈!”
张院判走后,谢景昀当即让人给季寒酥去熬药汤了。
看着季寒酥失魂落魄的样子,吩咐苏安,“这些时日,除了上朝外,其余的折子都让人送到王府来!”
谢景昀揉了揉眉,坐到塌上,亲自给季寒酥舀了一碗羊肉汤面。
“吃点儿饭吧!几日不吃不喝,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该垮了!”
季寒酥抿了抿唇,道了声谢,接过放在一边。
谢景昀看的直皱眉!
最后干脆端起碗,站在季寒酥身边挑起一筷子面喂到季寒酥嘴边。
“你是现在是大周的功臣,本王若是苛待你了,长公主该生气了!”
季寒酥颇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嘴边的面条,总不能真的让谢景昀喂他吃吧!只好伸手接过吃了几口。
季寒酥刚放下碗,下人已经抬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药汤进来。
“放到内室吧!再去找几身干净的衣袍来!”
下人走后,谢景昀让季寒酥去内室泡药汤去,他则坐在外间批折子。
小皇帝在等十来天,过完年就九岁了,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谢景昀觉得自己快熬出头了,再熬几年,他就可以放手了。
虽然明德帝让他终身为摄政王,可大周这重担迟早还是要他自己儿子背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