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季寒酥还没有出来,谢景昀放下手中的折子,走进内室一看。那人脱得光溜溜的,趴在浴桶内早睡了过去。
谢景昀看着那后背的伤,心中五味杂陈。
伸手摸了摸季寒酥的头,谁知睡着的人却猛然站了起来。
水花四溅!!
两人相望了片刻,谢景昀余光瞟见那人虽然只有十六岁的身体。却有着精瘦的腹肌,没有一点儿赘肉的身体。
肌肉饱满又喷薄,青色的血管像山中怒奔的河流,微微突起,张力十足。
尤其那跨间的东西,和他的主人一样,让人无法直视。大概所有男人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自我怀疑。
这身体发育的真不错!
谢景昀镇静的把人按进浴桶内,“还以为你泡完了,没想到你睡的这般劲大。水凉了就起来,把衣服穿好,困了就去床上睡!”
季寒酥声音沙哑的说道,“在军营里处处都要警觉,所以刚才无意冒犯摄政王!”
“无妨!!”
说着谢景昀就走出了内室,浓郁的药材味儿冲的头闷沉沉的。此刻站在外间,立马清明了许多。
坐到小塌上继续批折子!!
季寒酥看着出去的谢景昀,伸手捞过一旁下人准备好的衣袍穿上。
水早已经凉了,在泡怕是和在雪地里打滚儿没什么区别。季寒酥头发湿漉漉,还滴着水,走到外间看见谢景昀在批折子。
“让人给你把头发擦擦,去塌上睡会儿吧!”
季寒酥靠到谢景昀的对面,中间有张小案几,上面堆着厚厚的几沓折子。
“我在这儿躺会儿,头发干了就回去!”
谢景昀放下手中的朱笔,没等开口说话,立在他身边伺候的苏安就转身去找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季寒酥擦着头发!
“多谢苏公公,我自己来吧!”
季寒酥伸手要接过,被苏安挡住了,“还是让奴才伺候侯爷吧!侯爷现在可是大周的肱骨之臣,平日里少得见,能伺候侯爷一次,也是奴才的运气!”
谢景昀没说话,又拿起案几上的朱笔继续批折子。苏安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在拒绝就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只得再次道了声:“那就有劳苏公公了!”
苏安是谢景昀身边的大太监,自小便陪着谢景昀,明德帝虽然一直提防谢景昀,可也没有动他身边的人。
更何况苏安还是谢景昀的娘亲,亲自拨给他的人。
即便现在他娘亲不在了,只要有苏安在,他心里总有一分寄托。
面对苏安的殷勤,他不好推辞。若是在推辞,怕是会招来谢景昀的不满。
季寒酥本就嫌皇城的规矩多,关系复杂,所以才偷偷的跑去军营里磨炼自己!
半靠在塌上,对面的谢景昀微微蹙着眉峰,片刻后,用朱笔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
季寒酥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竟也可以长的如此端庄。
那位启元帝的继任皇后长什么样子,他从未见过。不过看谢景昀的模样,大致能猜到那位后来的皇后,应该是个清冷的美人。
谢景昀的模样,是真的能拿的出手的,就单单那一双眼睛。总给人一种像映在水中的星星,风轻轻一吹便碎成万千光点儿的感觉!
季寒酥在后来的某一天突然想到,他或许就是这样突然跌进那双眸中,直至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你今后如何打算!!”
谢景昀突然抬头问了一句,季寒酥怔了一下,低垂目光回道:“如今双亲都不在了,除了军营里,我也在没地方可去。”
季寒酥说完后,谢景昀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有想过成家!!”
季寒酥听后,神情落寞的说了一句,“没有,我生性不爱拘束,大丈夫本当洒脱,走到哪里算哪里!”
谢景昀没在说话,苏安放下手里的帕子,给季寒酥重新束了发。
“侯爷虽然如今年纪尚小,双亲又刚沉寒,不想也是人之常情,但摄政王说的话,还是请侯爷好好思虑思虑。能有个贴心的娘子,温馨的家,再生几个大胖小子承欢膝下,是世间多少人期盼的事!”
季寒酥看相笑眯眯的苏安,认真的点了点头!
“苏公公说的有道理,只是季白常年在军营,认识的又都是光着膀子的糙汉子。若是都长的像摄政王这样,说不定我还能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季寒酥本意是想说谢景昀长得好看,谁知话说出来全然变了味儿。
谢景昀听后连手里握着的朱笔都没抖一下,而苏安却一脸无措样子。
“哎呦,我的侯爷呦!!这话可不兴说的,要是传扬比出去了对你和摄政王可都不好!”
季寒酥一脸茫然的望着苏安,“怎么不好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苏安“…………”
谢景昀撇了一眼面色变来变去的苏安,冷静的说道:“对牛弹琴崩到自己脸上了吧!”
苏安“…………”
季寒酥看了看两人,不明所以的追问,“这怎么还打起哑谜了,苏公公你说说到底怎么了?”
苏安“…………”
苏安赶紧道了声,“侯爷刚才没吃多少,我再去让膳房做点儿吃食。”
说完后,立马出门了,季寒酥看到苏安出门时,左脚差点儿绊倒右脚,愈发的摸不着头脑。
苏安出去后,没等季寒酥来的及问,谢景昀手捧着折子,低垂着眉眼道:“平日里也读读书,多长长学识!”
季寒酥抹了一把脸,“是,我这就回去读书!!”
说罢起身给谢景昀辑了一礼,赶紧逃了。
季寒酥走后,谢景昀放下手中的朱笔,无声的叹了口气。再一次感叹,他的那两个同父异母的手足,是生怕他过得太自在了。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拿起朱笔继续干活儿!
季寒酥回到府中,看着依旧没变的一切,心中一片冰凉!
府中的下人见季寒酥回来了,连忙去向管家回话。季寒酥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望着房顶,眼眶通红。
睡到半夜季寒酥是被冻醒的,摸黑起来盖被子,却被窗边的人影,狠狠的吓了一跳。
窗户全开着,难怪把他冻醒来。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人开的,真是损到家了。
“阁下是哪位?为何半夜闯进我家?”
那人站着没动,也没转身,侧脸对着季寒酥,语气戏谑的道:“醒了?真看不出来,天下闻名的银枪小飞将,竟还是个屁神,也不知道侯爷的裤裆可有蹦开窟窿。”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季寒酥一时想不起来,他在哪儿听过。
季寒酥无语,他算是知道这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开窗了。
“我放屁也是放到我裤裆里了,你非要半夜跑来闻味儿,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到底是谁?不说小爷可要开打了。”
“侯爷贵人多忘事,我们见过面的。”
季寒酥立马猜到了来人,“原来是魏国太子驾到,失礼失礼!若是做客白天不来,却在晚上站在别人房间里,魏国的宫廷礼仪还真是有趣。”
那人头没动,眼睛瞟了一下季寒酥,“季侯爷也是知道,我身份不便示人。听闻季侯爷父亲新丧,特来吊唁。”
季寒酥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嘲讽的神情,若不是有黑夜阻挡,怕是早就一览无余!
“多谢,我父亲已经埋了,你要不去坟前吊唁?”
季寒酥说完后,那人身影轻晃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人,扬名各国的“银枪小飞将”真是令人意外。
“呵呵,季侯爷还真是不会聊天,我来是想与你合作的!”
终于不绕弯子了!!
“合作什么?”季寒酥理了一下袖口,他回来就穿着衣服躺到床上了。
那人这才回头,不过依旧站在窗边,没有靠近季寒酥,要不是有求与人,怕是季寒酥跪下磕头请都不会来。
“大梁这一块儿肥肉如今算是让你们吃到嘴里了,不过好不好吃还真不好说,季侯爷若是还想吃,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季寒酥这次明晃晃的嘲讽,再也遮不住了,即便有黑夜阻挡,对方还是一清二楚的看见了。
“你拿什么助我一臂之力??”
那人始终面色不变,即便看到了季寒酥嘲讽的表情,也还是没有半点儿波澜。
“燕国!”
季寒酥听后,没在说话,攻打梁国是因为梁国的皇子意外死在了大周的边境。对方欺人太甚,借着一个废弃无用的皇子,连夺大周几座城池。
眼下不适合在开战,今日白天他看到谢景昀桌子上堆得全是如何战后修养民息的书籍。
他猜想,眼下大周不能在拔营出战了!
可若是不答应,魏国的宁王可不是个宵小。
若是答应了,势必要出战!
“此事我做不了主,得要皇城里的那位才能做的了主。”
季寒酥闲闲的撇清干系!!
那人默了片刻,“所以我才来找季侯爷出面,以季侯爷的聪明才智,此事不在话下。”
这彩虹屁吹起来还是挺受用的!
“若是让我的那位好皇叔坐稳了皇位,不光魏国百姓不得安稳,燕国和周国,怕是也要出水两腿泥的。”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笑了一声,声音里莫名染上了一丝恨意,“若不是我母妃还在宫里,就算他亡了国,我也能冷眼旁观。”
季寒酥闻言,挑了挑眉,“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助你登上皇位,魏国的商路你要给我打通。不能限制我大周的商队。”
那人思索了片刻,“可以,能与大周打通商路,对两国都是一件不错的事。”
“口说无凭,立字据吧!”季寒酥起身点了油灯,这才看清楚立在窗户边的人影。
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袍,将本就瘦弱矮小的人,衬得更加矮小。
一头墨发被精美的玉冠尽收入底,一双微圆的凤眸,波澜无惊!
通身气派沉稳,内敛持重!
上次还手拿折扇装样子,这次直接手握一把剑,季寒酥看的直摇头。谁家好人整日手里握一把剑,就连他也嫌累。
找来一张宣纸,季寒酥放到桌子上,又磨了墨,“我不识字,你写吧!写完我拿给摄政王看就行了!”
那人走到桌子前,动手开始在宣纸上写,季寒酥趁着那人动笔之际,仔细打量着这位魏国的太子。
“等等,在补上一条,日后你登上皇位,要把魏国长得不错的公主,送到大周来。”
那人听后额角隐隐约约有血管一动一动的,季寒酥挑眉,继续道:“直系嫡亲!”
“写倒是可以写,只是这一脉只我一人,未曾有过兄弟姐妹,更不用说直系的,我尚未成亲,又何来子嗣!此条约定,怕是最终会落空。”
“啊??没有兄弟姐妹??你也是独苗??还真是可惜了!!”
那人忍无可忍,声音沉沉的道:“国与国交往,以女子作为维系关系的纽带,实在是令人不耻。大梁的公主年方九岁,到了燕国不过才三个月就被燕国皇帝折磨至死。难道,大周也要效仿燕国行径!”
季寒酥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往回圆,“我可没有说要折磨哪个女子,人和人是分人的,不是所有人都像燕国皇帝那个德行的。”
“就算分人,也不该用女子来邦交,远赴他国的女子,有几个能像大周启元帝的贤贵妃那般得意的。”
季寒酥点头,“是我说错了,我外祖母确实得意,得意的连我外祖父的继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他两次在这位魏国的太子晏泽郁面前都没有讨到好处,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你拿去给谢景昀看,让他三日内给我回话,三日后,我在春华楼里等你消息。”
说完就从开着的窗户上翻走了。
季寒酥走到窗边,不由得蹙眉,这大小也是个侯府,怎么和个抖糠的筛子似的,这般通透!
没了睡意,季寒酥干脆直接去找谢景昀,摄政王府的管家说摄政王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回家了。白天好不容易回了一趟家,季寒酥走后又回宫里了,
宫门早就落了锁,任何人都不可能进的去。
不过他有谢景昀的玉佩,直接说有八百里加急,要送给摄政王裁夺。
看门的守卫不敢耽搁,去通报了,半个时辰后,宫门开了。
……
季寒酥一路走到宣政殿,进去后看到谢景昀一手支着头,闭着眼睛。
听到季寒酥请安的声音,谢景昀才睁开困顿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