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酥没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反正都是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他不也大半夜的没睡么。
谢景昀睁开眼睛,微微坐直了身体,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问到:“到底是什么事非要半夜三更的说!”
“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季寒酥把晏泽郁写的合约递给了谢景昀。
谢景昀看完后,沉思了许久才道:“大周刚与梁国打完,若是在压军去岭南,多少有些不切实际,暂且不说岭南如何险峻,就单单中间隔着一个燕国,就够我们犯难的了。”
季寒酥摇了摇头,“根本不能开战,若要助晏泽郁夺得皇位,只有智取,我猜晏子修能坐上魏国的皇位,燕国没少出力。”
谢景昀道:“如何智取?”
“嗯……要不偷袭?杀了晏子修?在不行找几个美人儿,送到晏子修身边?趁机行事?”
谢景昀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下一秒手边的书籍对着季寒酥的门面就飞了过来。
季寒酥头一偏,躲了过去,再回头看那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人,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就说说而已,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吧!!”季寒酥默默摸了一把脸,幸好他躲得快,不然怕是要血溅当场了。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你以为魏国的皇宫是筛子,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还是你觉得那晏子修是个乘饭的桶子,只知道冒尖不知道压实??”
季寒酥看到谢景昀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暗暗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暗道一声:“这人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整日端着那副神情,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如此有脾气,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
“摄政王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要不……摄政王给我支个招?”
说这话时,季寒酥走到案几边,弯着腰一只胳膊放在案几上,手支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谢景昀,一副好问求学的神情。
谢景昀本来瞌睡的不行,现在被气到了,一甩衣袖坐到椅子上,隔着案几冷冷的看着季寒酥。
“大半夜把本王吵起来,证明这事在你看来是很重要。苏安,给他搬个椅子,今夜想不出来办法不准出这门儿!”
谢景昀说完起身去了后面,里面有张小塌,可以让他暂时休息一会儿。
他偶尔忙到深夜不回王府时,在皇宫住的是英华殿。英华殿离宣政殿有些远,一来一回耗费时间,干脆就在这里将就一下。
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要起来去上朝了。
只是刚躺下,就进来人了,谢景昀没有睁眼,疲惫的说道:“苏安,你去休息吧!不用在这侯着。”
“我不是苏公公,我是季白!”季寒酥边拖鞋边往小塌上躺,谢景昀猛然睁开眼睛,看着身边正要躺下的人。
倏的一下坐了起来,脸色阴郁的看着季寒酥!
“不是让你想办法的吗?跑进来作甚?苏安!!”
“你别叫了,苏公公让我打发的去找被子了,这么冻得天,我在外面一刻也想不出来,干脆躺会儿,咱们边讨论边睡觉。”
谢景昀脸色实在难看,他再怎么说眼下也是一人一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这季寒酥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究竟是仗着他娘的势,还是仗着自己有军功在身!
谢景昀刚要一脚踹他下去,季寒酥快了他一步,将他拉的躺到了塌上。
“让我睡会儿吧!我不想回府睡,我爹娘都不在了,回去太冷清了,等天亮我就回军营去。”
谢景昀想坐起来,小塌本就狭窄只够躺一个人,如今他被季寒酥挤的起都起不来,干脆直接躺平。
苏安进来给谢景昀送被子时,看到季寒酥挤到小塌上,吃惊的望着肩并肩挺尸一样的两人。
“哎呦!!我的小侯爷,就这么大点儿地儿,您和摄政王躺到一起,这也太……太……太不合适了。”
“苏公公被子拿过来,我也不想,可我还有要事和摄政王讨论,就只能这样了。”
苏安看谢景昀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却没有阻止,连忙把被子拿过去,给两人盖上。
然后一脸不知所错的出去了,一个人在外面走来走去,右手背放到左手心里不停地敲打着,指尖还微微翘着兰花指。
季寒酥盖上被子,“还是这样暖和,我回府睡到半夜,都被冻醒来。”
听到此话,谢景昀盯着房顶,淡淡的说道:“你府中没有烧地龙?本王没有克扣你的月奉吧!”
“那到没有,只是晏泽郁那个狗太子,半夜站在我窗边,还把窗户全都打开,所以我才被冻醒的。”
谢景昀没说话,季寒酥刚一躺下,眼睛就睁不开了,含糊不清的问道:“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话刚说完,鼾声也随之响起,谢景昀望着房顶,狠狠地叹了口气。他真是命大,能在他那一对不靠谱的手足手里安然活下来。
季寒酥睡得香,谢景昀被挤在里面,连个身都翻不了。最主要的是季寒酥那货,睡觉不老实,不是踢被子就是打呼噜。
熬了一会儿,谢景昀实在熬不住了,两只肩膀快木得没知觉了。趁着季寒酥翻身的空档起身,这才终于解脱了出来!
季寒酥一觉醒来,发现谢景昀不在,一问才知道是去上朝了。他也没在意,直接出了宫,回府拿了几件衣服,打算回军营。
刚出门,才想起三日后还要去春华楼赴晏泽郁的约,又拐了回去。
季寒酥正闲的慌,再有几日就过年了,府中人人都在忙碌。唯有他一人无所事事,午后传来谢景昀的口谕。
让他进宫赴宴!
他这才想起,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每年宫里都会在这一天宫宴,安排过年休沐的轮值事宜。
季寒酥头一次以武安候的身份入宫赴宴。
文武百官只能坐轿子或者是马车,不能骑马,所以管家套了马车。季寒酥第一次如此,觉得真是费劲。
坐在马车里,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大人了,也能独挡一面了,以前都是父母去,如今却轮到他了。
没人在挡在他前面,为他遮一道世俗之风的帘子了。
他好像一夜之间被双亲亡故的风,
催熟了!!
到了皇宫,季寒酥被人领着去了太和殿。
小皇帝和谢景昀都没到,但是文武百官全到了。
正在三三两两的各自攀谈,季寒酥常年不在京中,所以这些京官他一个都不认识。刚坐了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深紫色鹤袍,瘦瘦高高的老人家走到他身边坐下。
这老人家,虽然有些年纪了,胡子花白。可人却精神抖擞,威严又不失和蔼。
季寒酥虽然不认识此人,但看他的官服,也知道此人品阶不低,至少也该是二品以上的官员。
朝着那人客气的笑了一下,那老头也对着季寒酥回笑了一下。
“小侯爷常年戍守边疆,为我大周效犬马之劳,小小年纪就成就了一番功业,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季寒酥客气的回道:“大周百姓能安居,全然是皇上和摄政王仁政,季白不敢居功!”
“呵呵,小侯爷妄自菲薄了,皇上和摄政王勤政爱民。小侯爷为大周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季寒酥轻笑了一下,“不知大人是哪家门户,季白常年不在家,对京中各位大人脸生的很!”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小侯爷常年在外,对京中不熟的事来。我姓林,字汉清,自愧无才,在内阁做当今皇上的辅政大臣。”
季寒酥一听,才明白眼前这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竟是大周的当朝宰相。
连忙起身,给身边的老头辑了一揖,“原来是林阁老,恕季白有眼无珠,竟不识得您老!”
林汉清笑着摆手,“小侯爷是王公贵族之身,怎好与我这一介布衣行礼。快坐下我们闲话闲话,也让我这半截子入土之人,感受一下少年朝气蓬勃的好景。”
季寒酥一撩衣袍坐下,“林阁老一生为大周尽心尽力,季白佩服。”
除了尽心尽力,他也不会再用其他的词儿了。
林汉清笑着说道:“大周的气数终究还是掌握在你们这些后辈身上的。此次攻打梁国,可还顺利?”
“梁国看着国大家大,却内里空虚,我们才有机会一举夺下梁国近一半儿的城池。只不过还是没能拿下汴京,可惜了!”
“小侯爷此话差矣,大周立朝不过才几十余年,地域有限能拿下梁国一少半的地界,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燕国坐大,还要侯爷和各位戍守边疆的将士,誓死守护地界。”
季寒酥点头,“这是自然,季白当誓死保国!”
林汉清笑着说道:“此次回京多住几日,省的下次回来,又不记得我这老头子了,多看看你们这些热血沸腾的少年英雄,我们能沾沾光,跟着年轻几岁!”
季寒酥刚想说话,被太监一声,“皇上驾到!”给抹去了。
两人同时起身,和一众文武百官行礼!
一声颇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众位爱卿免礼!”
这是季寒酥第一次见小皇帝,长得有几分像明德皇帝,却又不全像,没有怀宁那般凌厉的样貌,更多的像他的母亲萧皇后。
谢景昀坐在皇位下一步的距离,目光掠过文武百官。当看到季寒酥时,看那东张西望的样子,头又隐隐作痛!
小皇帝过了年就九岁了,这几年被谢景昀教的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起码看着像个皇帝了!
宫宴从开始到结束,季寒酥只装了一肚子酒水。
回府后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
不是他想喝,而是那些文武大臣知道他是武安候之后,都来给他敬酒。
此次宫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三个人,一个是内阁宰相林汉清,另一个是户部的尚书裴文敬,还有一个是御史大夫肖米。
这三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大周的智囊团。
每一个脑袋里装的东西都不一样,谢景昀刚说了一句,“过完年,皇上就九岁了,该提前为皇上选一位皇后,培养感情,众位文武大臣若是哪家有适龄的女儿,可不要藏在家中,多带着到宫里走走。”
林汉清表示同意,户部尚书坐在季寒酥对面,谢景昀刚洗说完他就开始算银子。
而最让季寒酥意外的是那位御史大夫,直接了当的说道:“皇上年纪尚小,过两年在在选后也不迟,倒是摄政王如今已经二十来岁,是该议亲了。”
林汉清点头,“肖大人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摄政王是该好好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此事过后再议!”谢景昀一句话带过。
季寒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别人你来我往的费脑子,他竟然会无比的开心。
这次只是一次普通的宫宴,所以殿内气氛也没有那么严肃,各自闲话家常的随便聊着。
那些大臣,他只记住了这三个人,其余来给他敬酒的,他根本不认识。尤其喝到最后,攀着肩膀与别人称兄道弟的,他一个也没记住。
谢景昀和林汉清两人坐在一起看着在下面不停被人灌酒水的季寒酥,林阁老笑着说:“这季小侯爷,过了年是不是也有十六七岁了?双亲过世的早,他的婚事我们也要操着点儿心。”
谢景昀抿了一口酒抬眼看季寒酥,“过了年都十七岁了,”
“是不小了,如今边关战事停歇,不知摄政王是打算让他继续戍守边疆?还上留在京中。”
谢景昀思索了一会儿,“林相以为该如何?”
“这小侯爷是个好苗子,我看不如让在京中待上两年,边关有战事在调遣!”
谢景昀,“林阁老是打算把令爱许配给季白?”
“呵呵,摄政王聪明过人,老臣这点儿心思还被您给看出来了。”
谢景昀沉默了一会儿,道:“魏国的太子求助本王,想让本王助他登上皇位,交易的条件是,放开大周与魏国的所有商道。林阁老可有什么办法,助这魏国太子登上皇位。”
“摄政王已经下定决心要帮这魏国的太子了!大周刚停战,需要休民生。若此时在开战,怕是不妥,容老臣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摄政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