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二年十二月初九,燕国的太子护送朝晖公主来大周,在返回的路上被人暗杀。
燕国的太子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死在了大周的地界。
这一次,真是嗓子眼儿里卡痰,恶心至极。
问题是,事情来的太突然,打得人措手不及。谢景昀当即修书给赵景明,请罪之余向对方保证查清事情真相。
然而,对方没等书信送到,就对大周开战。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大梁的公主死在燕国皇宫,成了两国交战的导火索。
如今,再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儿,谁也预料不到。
燕国以为给大周两架,阉割过的火流弹,大周就会束手无策。
却不知道,大周就是靠那被他们阉割过得,图纸和火流弹,自己造出了货真价实的火流弹。
当燕国大举进攻大周边境时,刚交战就发现,他们轻敌了。
杜牧飞一边往军帐内走,一边对齐可翡说道:“这火流弹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竟能将人活活炸死。”
齐可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原本只在脸颊上的血迹,被他抹的晕染的到处都是。
“谁说不是呢!只可惜太少了,根本就不够用,将军还是给摄政王写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吧!”
杜牧飞快走到军帐门口,将手中的长枪斜插入地面,沉声道:“当然要写,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不是时候?将军在顾虑什么?”
杜牧飞在齐可翡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你想啊!这火流弹造出来才多久?暂且不说如何费力,就算每天造一个,得多长时间?”
“那怎么办?燕国这次来势汹汹,又有火流弹加持,我们要想击退对方,简直比登天还难。”
杜牧飞走到行军图前,仔细观察着燕国和大周的接壤的地势。
他还想着用以前的方式打仗,完全没有意识到,火流弹的出现,以前所有的那些战略方式,都显得苍白无力。
燕国的军队,完全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次比一次迅猛。
短短的三日,大周就连失了两座城池。
消息传回长安,谢景昀在宣政殿内,焦头烂额的处理着一封又一封的战报。
他命季寒酥即刻成立了军火处,由他直接掌管,季寒酥和百里荀,没日没夜的待在新成立的军火处。
十二月二十八,离过年在有两天的时间,季寒酥他们终于完成了第一批火流弹。
马不停蹄地送往前线,百里荀亲自负责去送,而季寒酥带着苏小小,一刻不停歇的继续制造火流弹。
军火本就利润高,又极其消耗材料,如今更是两国交战期间,源源不断的耗材。
让许多人瞅准时机,为国供应所需材料,一时之间竟赚的盆满体钵。
没有门路的人也想插一脚,结果却被那些有门路的人直接垄断,造成了行业内卷。
而赚到钱的人,被户部的人死死盯着,每一次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白花花的银子,收税时像流水一样往国库抬去。
而裴文敬每日,准时准点的站到户部门口,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抬到户部的门口。
可每次都还没等银子入库,又被军火处的人抬走,去购买火流弹的耗材。
而他每日痛心疾首的迎来笑往,一时竟比那青楼的花娘还要忙。
庞信偶尔路过户部的大门时,都会看到裴文敬那抠缩的神情,摇头叹气。
第一批火流弹送到前线后,可着挨打的将士们,终于挺住了。
双方毫不相让,大周终于没有在连连退败,一时之间战火纷飞,天地失色。
直到顺天三年三月,前线的战事才终于平缓了下来,但燕国始终不愿和解,谢景昀派使臣几次三番的游说燕国。
结果都空手而归。
谢景昀每日愁眉不展,季寒酥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却也知道眼下是非常时刻,容不得矫情。
宣政殿内,使臣再一次无功而返后,谢景昀生气的将手中的奏章,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这燕国真是小人,先前恨不能与我大周同穿一条裤子,如今竟这般翻脸不认人,真是可恨。”
季寒酥听后安抚谢景昀,
“那赵景明本就野心昭着,燕国太子又不巧死在了我大周的地界上,岂不是正给了他攻打我们的借口。”
谢景昀叹了口气,语气不大好的说道:“他八成是听闻西州归顺了我大周,也想分一杯羹。本王都怀疑那燕国太子,是不是他们自己派人杀得。”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西州归了大周后,燕国和魏国眼红也是说的通得。”
谢景昀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沉沉的道:“天下局势朝夕巨变,真是令人措不及防。”
季寒酥却笑了一声,“愁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谢景昀没在说话,不过紧皱着的眉峰,却是半分没有松动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燕国的皇帝虽然荒唐,但实力却比以前的梁国,强了不知多少倍。
梁国以文治国,文臣大多奸猾,自古就有文臣误国的说法。而燕国不同,能研制出火流弹这一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足以说明他们的狼子野心。
杜牧飞本以为这一战,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儿,却不想整整打了两年,连对方的一点皮毛都没掳来。
顺天四年五月七日,原本一直作璧上观的魏国,也加入了此战中。
这一日起,正式宣告天下再无净土。
原因是燕国国君赵景明,请求魏国做帮手,然而晏泽郁虽与其亲和,却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委婉的拒绝了。
赵景明一怒之下,让人揭发了晏泽郁是女人的事,顿时引起魏国全国上下震动。
一时之间,魏国朝堂对晏泽郁议论纷纷,官员百姓一方面觉得晏泽郁厉害,一方面又觉得晏泽郁是女人不配坐皇位。
反对声不绝于耳,其实燕国此种做法,无疑是将晏泽郁的势力,往大周这边推动。
晏泽郁本打算攻打燕国,但奈何,他暴露女儿身后,考虑到或许会有宫变,提早送林书兰去了别宫。
就这一举动,让赵景明抓住了软肋,他派人劫走住在别宫的林书兰。
用来威胁晏泽郁。
一个女人,虽然是皇后,在家国天下之间,必然会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
林书兰见过太多这种事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结果晏泽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赵景明的提议。
林书兰听后,差点儿揪心死。她原本从容赴死的心,在一瞬间被风吹的摇摆不定。
燕国得到魏国的助力,让开战两年来疲乏的士气,一下子转变了过来,士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达到了最高点。
季寒酥听到谢景昀说晏泽郁是女人时,一点也不意外。
燕国在想称霸四海时,他就有预感,所以自己先把自己的那点事捅出去,免得麻烦。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晏泽郁是女人?”
面对谢景昀的问话,季寒酥毫不在意的点头。
“晏泽郁还没坐上皇位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后来听说她求娶林姑娘时,我特意去拦了花轿,结果没拦住。”
谢景昀走过去,照着季寒酥的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混帐,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同我说?”
季寒酥吃痛的揉了揉腿,看向震怒的谢景昀,委屈的说道:“我当时只是觉得,她一个女人,要做一国皇帝很是艰难,就没对你说。”
谢景昀从未如此生气,闭眼不想再看季寒酥,暗自生气。
“晏泽郁是女人,这并不影响我们什么,你生这么大的气。到底是为何?”
谢景昀一听,更是生气。
气息不稳的问道:“你觉得这是小事?你无意中的隐瞒,葬送了福宁一生你知道吗?”
季寒酥走到谢景昀身边,好言道:“我知道错了,但这不应该怪晏泽郁那女人吗?他明知道自己是假的,还要到大周来娶福宁。”
谢景昀恨不得在踢他一脚。
“他是他,我是我。他可以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但我不能不顾及大周的脸面。”
季寒酥叹气,“我真的错了,当初林姑娘去和亲,我就给她说过了,可她还是执意前往。”
“所以,你和福宁都知道晏泽郁是女人,却谁都没有对我说是吗?”
季寒酥一听,得了!!
这回彻底生气了,哄不好了!!!
谢景昀气归气,但事已经发生,他也只能竭尽所能善后了。
“你倒是说说看,因为你们的自作聪明,造成如今这般局面,该如何收拾?”
…………
季寒酥无语望天,回道:“我哪知道怎么办,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一次我全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谢景昀咬牙切齿的瞪着季寒酥,恨恨地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天资英才吗?这会儿怎么怂了?”
季寒酥轻笑了一声,拥住谢景昀,笑嘻嘻的回道:“我是天资英才,可是和你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
苏安一看,立马退了出去。
顺便掩上门。
谢景昀余光瞟见苏安的动作,瞪了季寒酥一眼,怒斥道:“你别混帐,苏安虽是我的近侍,但你好歹也差不多点儿。”
“知道,知道,我已经很注意了,自从赵景明对大周开战后,你都没有好好陪过我了。”
谢景昀挡住季寒酥伸进他外衣的手,语气暗含威胁的低声道:“青天白日的,你别太造次。”
“不是我要青天白日的造次,是你每天晚上睡那么晚,我又心疼你睡不好,不敢动你。”
谢景昀回想了一下,确实是他没注意时辰,自从开战以来,每日要批阅的折子都堆成了小山。
一天只睡两个时辰。
根本顾不上管这人的想法。
“一会儿兵部尚书还要来商议军事,你……”
不等他说完,季寒酥率先堵住了他的嘴,手向下游去,唇齿间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知道,不会太久的。”
谢景昀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他真是身心都疲惫不堪啊!!!
季寒酥将人压制在桌子上,头埋在谢景昀下腹,将他毕生的爱意,全都吞咽进了肚子里。
他果然守信,等庞信前来商谈军事时,他已经端着一杯茶水在悠悠的品着茶了。
只是谢景昀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让庞信犹疑了片刻,只当是季寒酥无耻 ,又说什么逗弄人的话了。
“魏国此次突然助力燕国,让我大周的战事陷入僵局,臣以为,还是调派些兵马,增援前线。”
庞信忧愁的提议,谢景昀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
沉静了一会儿才道:“魏国此番到未必真心支援燕国,既然燕国一时半刻攻不退,我们不如先破魏国。”
庞信蹙眉思索着,扭头看向喝茶的季寒酥,挑眉问道:“季侯爷常年征战,此番意下如何?”
季寒酥靠坐在小塌上,懒散的回道:“围魏救赵,是个好办法,可是千里拔营,去攻打魏国,并不能解眼下的困境。”
庞信和谢景昀同时看向他。
“为何解不了眼下的困境??”
季寒酥坐直身体,沉吟片刻道:“打仗不能靠想象,第一大周与魏国之间阻隔着岭山,这就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第二,我们大军对那边的地形不熟,这又是一道防线。”
“第三,如果一旦拔营,那燕国趁机从中截断我们的大军,在想翻身,怕是犹如登天。”
“如此三道防线设下,我们不仅拿捏不住战局,反而主动去送人头,这就不好说了。”
谢景昀点头,反问一句,“那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季寒酥看了一眼谢景昀,当着庞信的面说了一句。
“你答应我,今晚不再冷落我,这事儿我替你想办法解决。”
庞信愣了一下,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谢景昀脸立马沉了下去。
绷着脸瞪着季寒酥,庞信一看谢景昀恼羞成怒了,当即对季寒酥说道。
“摄政王日理万机,你能分担忧愁最好,可千万别仗着摄政王爱护你,就为所欲为。”
季寒酥叹道:“我要是能近得了这人的身,也不至于这般欲求不满了。”
谢景昀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等反应过来,手边的书册已经朝着季寒酥飞了过去。
季寒酥一惊,堪堪将书劫至门面一寸的地方,放下手中的书册,满脸不可置信的问谢景昀。
“你是打算谋杀我吗?”
谢景昀优雅的捋了捋袖子,手指向门口一指,温雅淡然的从唇边蹦出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