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信看着季寒酥吃瘪,心里极度舒适痛快,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既然小侯爷说他想办法,那臣就彻底放心了,摄政王与小侯爷好好商量商量,争取早日打一场胜仗。”
谢景昀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他,淡声道:“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要真有办法,本王不信他能自己不说出来!”
一句话,让本打算甩锅的庞信梗了一下,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小侯爷说他有办法!”
庞信不死心的以为,谢景昀只是单纯的在维护季寒酥。
“他若是真有办法,本王又怎么会在这里愁眉不展?”
谁知,谢景昀又说了一句话,让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儿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季寒酥嗤笑了一声,“果然还是谢朝明白,庞大人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兵部的尚书,手底下该有多少能人,怎么关键时刻,连个屁都兜不住。”
庞信老脸一红,要不是有谢景昀在,他今天指定要拿季寒酥出口恶气。
“小侯爷真会说笑,我大周立朝尚且不到百年,一般的能人异士又怎会放着高枝不栖。”
谢景昀虽然是摄政王,但到底是姓谢,庞信此话已经说的很含蓄了。
但季寒酥也听懂了,梁国灭后,赫赫有名的百里荀,不也是毫不犹豫的投靠了燕国么。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广纳英贤对我大周而言,真是刻不容缓。”
季寒酥听庞信话后,没做表态。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些能人异士,迟早会被我大周尽收入怀的。”
庞信忍不住泼他冷水。
“有自信是好事,但还是先把眼前的困局解决了吧!”
季寒酥……
最后季寒酥出主意道:“虽然眼下没什么法子,但谢朝刚才说的也不无道理,围魏救赵可以一试。”
庞信瞪着眼睛,好似再说你小子是在耍我们吧!
“既然大军不能过去,那就小队人乔装易容一番,看情形动作,反正魏国已经做了小人,先对我们开战了,我们也不必客气。”
庞信看了一眼谢景昀,想问问这位大周的掌权者意见,却发现对方盯着眼前的茶杯在沉思。
“如此倒也是一个好办法。”庞信道。
一直沉默的谢景昀却开口阻止道:“不行,要想彻底断了对方卷土重来,我们与魏国还是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不过你倒是提醒本王了,既然与魏国撕破了脸皮,那福宁在待在魏国怕是不妥,你先带人务必要把福宁活着带回来。”
庞信蹙眉不解的问道:“既然民间传出魏国皇帝是女人,那福宁郡主应该不会有事,摄政王为何说要活着带回来?”
谢景昀沉声道:“晏泽郁既然对我大周拱火,那就说明她并没有把福宁放在眼里,如此一来,我们一旦有动作,最先危险的就是福宁了。”
季寒酥想说不至于,可皇权之下,没有几人是能谈笑风生的。
连大周最受启元帝宠爱的贤贵妃,都是在皇权之下陨身,更何况是福宁。
“那我明日就出发去魏国,军火处就让百里荀暂时接手。”
庞信本想说如此甚好来着,结果谢景昀怪异的看了一眼季寒酥。
悠悠的说道:“福宁随时会有危险,你即刻带人出发。”
季寒酥一听顿时傻眼了,“在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吧!!”
谢景昀直接否定了他的话,“天下之势都朝夕就变,若是在耽搁下去,生出变故,悔之晚矣。”
说罢不等季寒酥反驳,直接命苏安给他打包行李,将人送出了皇宫。
季寒酥站在宫门口,望着威严无比的红墙金瓦,说不出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对。
在风中站了许久,才牵过身边之人递给他的马缰。
谢景昀直接让他身边的掌香太监,陪季寒酥去魏国。这位掌香太监,虽然是个太监,但模样却长得很是周正。
手里一直握着一把拂尘,不见半分谄媚狗腿之像,反而有种正气凛然之态。
对方往那一站,离三里地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香粉味儿。
季寒酥走后,庞信试探的问谢景昀,“摄政王为何要把小侯爷这么急着支走?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只是见不得他那么闲!!”
一句话让庞信差点笑出声,点头附和道:“小侯爷若是知道是这个原因,不知会不会哭晕。”
“他脑子聪明着呢!早猜到了,只不过他肯乖乖离开,估计是要去燕国送点儿礼的。”
“送礼?小侯爷何时与燕国有人情来往了?”
庞信被谢景昀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顿时反应过来,这怕不是去送礼,而是去送麻烦去了。
谢景昀果不其然猜对了。
季寒酥在行至燕国时,每路过一郡县时,便点一把火,将燕国各郡州的粮仓烧了各遍。
今年除了打仗之外,并没有天年不济之象,只是现如今还没到收成的季节。
季寒酥烧了燕国的几处粮仓,而且都是挑大的烧。
如此一来,燕国顿时陷入了粮食紧缺的境地,即便燕国多耕地,也没有一年熟两茬的良田。
赵景明听闻后勃然大怒,立马派人调查,可放火之人早跑的连影都没了。
此事一出,大周暂时缓解了不少压力。
庞信下早朝与陆之琛边走边聊,聊到此事时,声音中都是压制不住的兴奋。
而季寒酥一路行到魏国,才发现他们听到消息,只有一星半点儿是真的。
他没有停留,直接去了魏国的皇城“锦城”。
也没有耗费精力打听消息,而是动用了他前几年安插的势力。
云飞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季寒酥,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几年未见侯爷,侯爷如今愈发的神采焕发了。”
季寒酥吃着云飞端来的饭菜,一边打量着比之前阔气了不少的迎春楼,一边夸奖云飞办事能力不错。
“神采焕发到不至于,不过确实最近心情格外的畅快。你小子可以,把这迎春楼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有模有样的。”
云飞不骄不躁的回道:“当年幸好有侯爷的点拨,不然凭我一人之力,要想在这锦城盘下据点,怕是困难重重。”
季寒酥点头,“做的不错,值得嘉奖!”
“不知侯爷此番突然来锦城,可是为了福宁郡主的事?”
季寒酥一点儿也遮掩,直言道:“不错,摄政王派我来此,带福宁回大周。”
云飞面色沉重的说道:“侯爷此行怕是要落空了!”
“为何会落空?”季寒酥不解的问到。
云飞给季寒酥碗中夹了一块豆腐,坐下回道:“侯爷有所不知,福宁郡主几月前被燕国皇帝派人劫走了,到现在依旧下落不明。”
季寒酥吃了一惊,“什么??被赵景明劫走了?”
“不错,燕国皇帝以此来要挟魏国皇帝出兵大周,魏国皇帝一开始不肯,后来不知怎的竟对大周发兵,攻打大周。”
季寒酥放下手中的筷子,蹙眉道:“原来如此,难怪晏泽郁突然对大周发难,那福宁可有消息?”
“据云尘发来的消息,福宁郡主被燕国皇帝押解至燕国,暂时无大碍。”
季寒酥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掌香太监说道,“李公公,看来这次谢朝让你陪我出来,是知道此消息的。”
李慕洐点头,“临走时摄政王确实对小人说过。”
季寒酥抹了一把脸,对谢景昀颇有些怨言,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人当箭一样,射出去!
指哪打哪!!
季寒酥所幸不吃了,直接对云飞说道:“我得要去见见这晏泽郁,看她怎么说!”
云飞连忙劝道:“侯爷此时去找魏国皇帝谈话,恐怕不妥。我们探听到的消息,晏泽郁的另外两位皇叔,知道她是女人后,已经将人囚禁在宫内了。”
“什么?晏泽郁被人囚禁了??”
“是,现在魏国皇宫由晋王和平王二人掌管不说,似乎还将晏泽郁从皇家内牒除名了。”
季寒酥准备起身又悄然坐下,眼下这魏国竟比大周还乱。
季寒酥沉默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
深夜,他一身夜行衣探访魏国的皇宫。
以前来过,所以他对这魏国的皇宫有大致的映像,但却因为隔了好几年,那点映像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只能凭感觉走。
夜色如墨,正好可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季寒酥误打误撞走到了冷宫里,却不想在那里竟看到传言已死的宁王。
对方正坐在院中赏月,季寒酥光顾着向后看,没注意到避光处坐着的人。
当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时,季寒酥暗道一声,“完了,这人这么晚了坐在这儿是在喝西北风吗?”
对方一言不发的看着季寒酥,季寒酥不识的他就是宁王,对他拱手作了一揖。
打算遁了!
却听到对方清朗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你是北狄的人??来这里作甚??”
季寒酥吃惊的看着那人,依旧没有说话,但心里立马开始盘算起来。
“这人说我是北狄的人,看来他并不知道北狄已经改为西州了,而且已经归顺大周了。”
见季寒酥不说话,那人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季寒酥。
“看这身形,功夫倒是不错,只是眼睛里却泛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貌似年龄也不大,有二十了没有?”
季寒酥无语了片刻,在心里默默的回敬道:“你才清澈的愚蠢了,爷爷今年已经二十五了。”
季寒酥依旧没有说话,那人咂了咂舌头,疑惑的低声道:“莫不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季寒酥隔着蒙面沉静的问到,对方愣了一下,双眼猛然迸发出一淡淡的光亮。
“还以为你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呀!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惜字如金,无趣儿的很。”
季寒酥不欲搭理,转身就走。对方却声音不高不低的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你走反了,那里门被锁着,出不去!”
季寒酥二话不说立马转身,朝着刚才进来的地方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走后,晏子修托着下巴,露出一抹老谋深算,狐狸样儿的笑意。
喃喃自语道:“许久没有见过人了,还真有意思!”
说罢转身回屋去睡觉了,而等他进屋后,季寒酥从黑夜中走了出来,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沉思。
他若是没有猜错,这人应该就是当日,被晏泽郁宣布就地正法的宁王。
真看不出来,原来也是一位颇有风度的人。
看了一眼天色,不敢在耽误,连忙离开!
找了许久就是没有找到囚禁晏泽郁的地方,就在他打算放弃时,看到一处宫殿内灯火通明。
出于好奇心,
他直接走了过去,里面传来一些怪异的调笑声。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护卫们离得不算太近,让他不必担心被发现。
手指在沾了点儿口水,在窗户上戳开一个小洞,这一看让他这辈子都心里有了阴影。
只见一张宽大的梨花木桌子上,一个女人正四仰八叉的被捆在其中。
脸被散落下来的头发遮挡住了,看不清面容。
而她的四肢都被巴掌长的钉子钉在桌子上,血水几乎晕染了整张桌子。
看不到脸,季寒酥却也已经猜到了,被钉着的人,大概率就是消失不见的晏泽郁了。
她身上的黑色衣袍已经看不出花样,脖子上还被勒了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链。
而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若是细看会发现各个都沾有斑驳的血迹。
季寒酥紧绷着下颌骨,双目暗沉冷冽。
冷漠盯着房间里时不时传出笑声的女子,而手中握着一把削骨的锉刀,妩媚嗜血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她被什么人盯上。
而是看着桌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恶狠狠的说道:“陛下身为女人,坐上皇位这么久,也算是世间的风云人物了,怎得才不过半月而已,就这般死气沉沉?”
那女人一身红衣,说话动作间,都是风情万种的姿态,哪怕她现在明明手握锉刀,随时准备见血。
“对了,我忘了告诉陛下,您亲封的皇后,如今已经沦为了燕国皇帝的玩物,日日摇尾乞怜。”
说这话时,那女人扣了扣自己的指甲,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杀人诛心,
不得不说,她把这词用的比任何人都恰当。
原本桌上毫无生机的人,在听到这话后,终于动了一下,却也紧紧只是动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