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酥发疯的状态,让百里荀对周婉妍更加的警戒,时刻盯着她。
可周婉妍自始至终淡定从容。
季寒酥发起疯时,百里荀和张初见两人都制不住对方。
每次都是一场生死较量!
只有周婉妍能轻而易举制住对方,百里荀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得蹙眉。
最后三天时,季寒酥突然出奇的安静。
不吃不喝,只是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百里荀和他说话,他也一脸迷蒙的模样。
张初见端着一碗水,递到季寒酥手里,可他的手好像没有力气,碗径直摔落到了地上。
两人猛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张初见磕巴的对百里荀说。
“可能刚才是侯爷没拿稳,我在去到一碗!”
第二碗以同样的方式摔落在地,这下两人彻底坐不住了。
“前几日他还能和我们对打,现在怎么连个碗都拿不稳?”
百里荀犹疑不定的自语了一句,张初见抿唇说道:“是不是前几日用力过度,现在身体放松下来了?”
百里荀没多说什么,站起身直接向茅屋走去,不一会儿拽着周婉妍从茅屋走出来。
“他怎么突然像没力气了?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毒?”
面对百里荀破锣嗓子的低吼,周婉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把甩开百里荀拽着她胳膊的手,恨声道:“都说了,他到最后要变成活死人的,等他把蛊解了,自己也就彻底废了。”
巴丹的死,让百里荀对周婉妍早就起了杀心,若不是季寒酥身上还有蛊虫,她怕早被百里荀一掌拍死了。
现在,虽然对她很不满,但也只能好声哄着。
“那他解完蛊虫,还有救吗?”
周婉妍嗤笑了一声,“你以为那是白菜叶子上爬的青虫?随便一下就可以弄死的?”
“别人中一种蛊毒都能要了命,他种了几十种,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周婉妍的话,让百里荀心底一片冰凉。
却不想对方又说了一句,让他彻底眼前一黑。
“你以为你从进来到现在好好的,是你命好?”
“哼,自以为是,白雾寨外面有一片山林,里面早就被寨子里的人下了蛊虫。”
“只要进去就会中招,要不是巴丹那小姑娘心思细腻,跪下求我将你们身上的蛊虫全都引在自己身上。”
“你们现在早全军覆灭了,哪还能再离开白雾寨!”
百里荀双拳紧握,指骨爆出“咯咯”的声响。
“你为什么不早说?她一个女人如何承受的住那种痛苦?”
他直到这时才终于意识到,为何巴丹的脸色自从进了白雾寨,总有种挥之不去的灰白。
他只当她是怀孕所致!
如今在回想,即便他再没见识,也从没见过哪个女子怀孕,会像她那般痛苦的。
“你们这些臭男人,永远那么自以为是,她心善不愿让你们遭罪,自己一人承担了。”
“那孩子是她用命博来的,我能保她平安生下孩子,已是极限了!”
“你还不知足!哼!!”
周婉妍说完转身就走,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在浪费。
百里荀颓然的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将所有苦水尽数吞咽进肚子里。
张初见暗自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光,走过去拍了拍百里荀的肩膀。
“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真的很善良!”
百里荀的声音透过指缝,闷闷的传了出来。
“我这一生,对不起小小,对不起巴丹,两个女人皆因我而死。”
“别难过,她们都很爱你,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我们这些憨憨,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
“你现在还有孩子,再怎么说也要为了长风好好活着才是。”
百里荀搓了一把脸,抬眼眼睛看了一眼他。
“长风是她用命换来的,我已经欠了她一条命了……”
最后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周成歌自从上次被晏子修折辱过后。
人变得阴沉抑郁不说,连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看着百里荀他们来了又走,也没有在和季寒酥提起过出去的话。
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让人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眼下季寒酥他们准备离开白雾寨,想带他一起离开,可是对方却沉默不语。
季寒酥临走之前,难得清明一会儿,拉着周成歌与他一起离开。
可是对方却眼神空洞无物,看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人傻了吧?”
张初见的话,让季寒酥心里不敢多想,只得含糊着。
百里荀摇头对季寒酥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就算带出去了,也是问题。”
“不如先让他在这里待着,等把摄政王的蛊毒解了,我们在让人来带他出去。”
季寒酥沉思片刻摇头道:“不行,这里离大周隔着千万里远不说,等我们回去了,又有别的事情拌着,很难脱开身来找他!”
“我既然答应带他出去,就不能食言,要走一起走!”
最后在季寒酥的再三坚持下,还是带着周成歌一起离开了白雾寨。
临走之前,周婉妍躲在茅屋里,不愿出来。
季寒酥他们只好隔着门道了声别。
周婉妍站在窗户边,看着季寒酥他们带走周成歌,沉默寂静了许久。
她并没有阻止,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们离开!
季寒酥他们刚走到白雾寨外面,张初见无意中回头瞥了一眼。
当即大喊着,“那里怎么那么大的火??”
季寒酥神智又开始有些模糊了,听到张初见吃惊的声音,猛然回头。
发现整个白雾寨都被大火吞噬了。
贪婪的火舌窜出数丈高,在悠蓝的天空衬托下,好似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
若不是越来越灼热的气浪,快速席卷了他们,让他们闷的喘不过气来。
大概几人还打算再好好欣赏一番。
百里荀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对张初见说道:“这火肯定是人为的,先带着老季离开。”
“这么大的火势,我们连面前都到不了,估计都被活活烧死了。”
“晏子修的大军在外面,若是他想救,自然会救的!”
两人带着两个神智不清的人,穿梭在茂密的山林中。
让百里荀和张初见意外的是,周成歌在看到那波涛巨浪般的火海时,眼角滑过一抹泪痕。
出了茂林果不其然,晏子修还带着大军驻扎在边缘。
看到百里荀他们出来后,身后还跟着神情阴郁恍惚的周成歌。
微不可见的挑眉!
却也并没有拦着他们!
他也没有去救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远处被大火侵没。
季寒酥的症状,时而清醒,时而迷蒙!
所幸终于出了滇南。
百里荀带着季寒酥,张初见带着周成歌。
一路狂奔至大周。
顾不得休息,百里荀便带着季寒酥去了长安。
这一路颠簸,终于在一月后,日夜兼程赶回长安。
谢景昀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严重,已经到了神智不清,卧床不起的境地了。
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他身上真真是皮包骨头了。
青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高高耸起。
只见其形!
季寒酥清醒时,看到谢景昀那副模样,双眼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用自己的血给谢景昀解了身上的蛊毒,看着谢景昀逐渐平稳的呼吸。
季寒酥心里安慰了不少。
他现在神智不由他做主,不能用在回边境了。
正好可以好好陪陪谢景昀。
他们许久未见,在次见面季寒酥心里却说不出的悲凉!
他将谢景昀搬回摄政王府,与他一起养着残败的身体。
百里荀回了忠勤侯府,看了百里长风一眼,连夜北上去了西州。
他对季寒酥说,这些日子自己也想明白了,巴丹给他生了儿子,他不能亏待她。
他答应要娶她的,长风是他们的孩子,他不想孩子长大后,说自己没有娘。
季寒酥拍着他的肩膀,目送着他离开。
谢景昀原本气息奄奄,只等着气绝身亡。
但他心里有一丝执念,想再见见季寒酥,所以吊着一口气,不愿离开!
如今被季寒酥救回来了,养了半月有余,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一丝清明!
他病了许久,身体已经支撑不起他的骨架了。
只能躺着,不过有苏安细心伺候,慢慢的也开始进食了。
看到季寒酥的那一刻,谢景昀终于笑了,虽然被病痛折磨的已经没了人样。
但精神好了很多。
季寒酥不敢给他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是偶尔神智清醒时,编谎说自己是解蛊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谢景昀何等聪明,却也没有揭穿他的话。
又过了半月,百里荀终于从西州回来了,同时把巴丹的遗骨也带回来了。
西州人死后会天葬。
巴图那在天葬巴丹后,将她的遗骨装进了小袋子里,放在西州的了望台上。
百里荀带回来后,将巴丹的遗骨埋在了长安城外的山上。
季寒酥和他坐在摄政王府的亭子里,喝着酒闲话家常。
听到百里荀说他去西州娶巴丹时,巴图那嚎啕大哭。
“巴丹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心疼!不过你能真的娶巴丹,倒是让我很意外!”
百里荀望着水面上的几只寒鸭,面容沉静无波。
“小小是我的发妻,巴丹又为我生了儿子,她们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我给了她们名分,却没有留住她们之间任何一个人,也是我的命!”
季寒酥却摇头,“兄弟你知足吧!百年以后你下去了,可是直接左拥右抱!”
百里荀瞥了他一眼,“你还是闭嘴吧!比起左拥右抱,我更想让她们活着,哪怕从未认识我也行!”
季寒酥轻笑了一声,“你把巴丹埋在长安,那小小你埋在哪了?我当初可是让人跟着你,结果跟丢了!”
百里荀手里到酒的动作一顿,“我当初想着给小小正名分,就将她埋在我祖坟里了。”
季寒酥愣了一下,“祖坟?那你……”
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一个买进来的祖坟,另一个却埋在了山上。
“说着一样,在你心里还是更看重小小吧!”
百里荀深深呼出一口气。
“说了都一样重要,所以我打算等过些时日,将小小与巴丹埋在一起,中间给我留个位置!”
说到这里百里荀不由得抹了一把脸。
季寒酥听的直摇头,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刨坟就和刨坑一样那么简单!
却也知道,他在心里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
“今天难得看你清明,我都回来有七八天了,也就今天才看到你正常!”
季寒酥身体往后靠了靠。
“我以后可能清明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心里倒是坦然,能救谢朝一命,我开心还来不及。”
“只是不久后怕是让他送我上路了,到时候难免让他伤怀,我每每想起都于心不忍!”
两人在没有说话。
谢景昀清醒过来后,对季寒酥照的格外严,一会儿不见他人,就让苏安到处找。
所以季寒酥生怕他神智不清时,谢景昀会情绪崩溃。
不停地给他打预防针!
苏安来找他时,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
临走之前,转身问百里荀,“你把周成歌安排到哪了?可别让晏子修那个变态在糟蹋。”
“这个你放心,我将他安排给了张初君,让他亲自带着。”
“大内??你是怎么让他们收下周成歌的?”
“他们不肯收,我不得已让周成歌拜张初君为师,师父带徒弟,他们总没得说吧!”
季寒酥摇头,“你这精明劲,难怪一个两个都不要命的要跟你!”
“走了,谢朝见不到我,估计又胡思乱想了,等改天我清醒时我们再喝!”
说完季寒酥便随着苏安离开了,百里荀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独饮了几杯。
随后也起身离开。
季寒酥回到房间,看到谢景昀半靠在床边,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轻笑了一下走过去,“今日身体感觉如何了?苏安说你刚才喝了一小碗粥,病了这许久,嘴也变的越发刁了?”
说着,将谢景昀手中的书卷收走,递给苏安。
“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季寒酥将谢景昀往里抱了抱,脱了鞋子上床。
“百里荀从西州回来了,跑来王府找我喝酒,刚与他喝了几杯,这会儿头闷的很!”
“我听苏安说,百里荀家的小子,好玩儿的很,没有一块带来吗?”
“那小子虽然还不会走,但匪的很,等下次让他带来给你玩儿!”
说着手伸进谢景昀里衣,捏了捏那硌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