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先皇给了镇北侯一道密旨,若新皇昏庸,执密旨便可以废帝!”
凌婵对容如香的话嗤之以鼻,“传闻?密旨?废帝?”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就算先皇再器重我母亲,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啊,你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是假的。”
“哀家不管!”容如香怒吼,眼神里透出不忿,“哀家不管真假,哀家要的是绝对的心安。”
“你不去求证,就为这种假透了的传闻害死我母亲?”凌婵觉得容如香太不可理喻了,太极端了。
“呵...”容如香放眼望去,视线却没落在实处,好像什么也没看,“先皇...世人皆说他是一个明君...”
“他仁善贤明,知人善用,是一个至情至性的明君。”
“可是,他对身边的人戒心太重了...”
“身为帝王,国务繁重,他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事事躬亲,认为所有人都比不上他。
凌婵意外的放大瞳仁,所有人提到先皇都钦佩和称赞,可是他身边的人却对他颇有微词...
“而且...”容如香收回视线,“外人都不知道,那时的先皇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不愿意立储...呵。”
凌婵知道先皇是在宫乐乐去世后的第三年崩的,当时凌婵四岁,先皇应该是五十多了,至死都没有立太子。
而萧珩继位完全是因为他是先皇的嫡子。
“所以哀家不能冒险。”
知道了太后杀害宫乐乐的原因,凌婵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她站起来,“太后,挽月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刚走了两步,容如香叫住她。
凌婵转过身来,“太后还有什么事?”
“凌婵,你娘那些女兵就没交给你什么东西?”容如香打量着她的表情。
凌婵叹息,“那些不过是传闻而已。”
若真有什么东西,宫兰宫瑜她们早就交给自己了。
凌婵走了,容如香靠在床榻上,“把饭菜撤了吧。”
“太后,你不吃点吗?”曲嬷嬷问,这桌菜并没有下毒。
容如香摇摇头,“没胃口。”
“太后,还是吃一点吧,葛大夫不是说了吗?太后要多吃点东西,不让身子垮了,他的解药研制出来也派不上用场。”
“哼。”容如香不屑的哼哼,“他能不能研制出解药还不知道呢。”
“太后。”曲嬷嬷闻言跪在了容如香面前,“太后,葛大夫一定能研制出解药的,毕竟他的小孙子还...”
在她们手上。
容如香叹息,“就怕...哀家等不到他的解药了。”
曲嬷嬷不解,“太后,您别想那么多了,若是您不想吃这些饭菜,老奴让御膳房熬些汤水来暖暖身子?”
容如香点点头,“好,去吧。”
曲嬷嬷赶紧让人把饭菜撤下去,自己亲自去御膳房要了一碗鸡汤。
回来的时候,在屋外遇到了冼嬷嬷。
“曲嬷嬷,太后怎么样了?”冼嬷嬷自被容如香责备后就一直没贴身伺候过容如香了,她很担容如香。
曲嬷嬷抬了抬手上的托盘,“太后不肯吃饭,我只能哄着她喝点汤。”
“太后今天...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冼嬷嬷想了下,“是跟容国舅的事有关系吗?”
容安的事在宫里传遍了,就是刷恭桶的小工人都在议论...
容国舅仗着太后和皇上的纵容,嚣张跋扈,喝醉的时候还放言说皇上离了他不行。
所以大家都说,容国舅通敌卖国的目的是想篡位。
容家想移天易日,身为容家女的太后又怎么会不知情呢?
虽说现在的皇位是她儿子的,可到底还是姓萧,不姓容。
若是弟弟做了皇上,太后不是太后,变成了长公主,依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不过也有人觉得太后不会这么做,那可是自己的儿子啊,总比弟弟亲吧。
这样的传闻传来传去传到了皇宫各位主子的耳中。
萧珩在书房里,正拿着毛笔在写什么。
付禄站在旁边,神情小心翼翼,时不时的抬眼瞄向萧珩。
再看案上的纸上,一个又一个的忍字。
付禄只敢停留几秒钟,立刻就低下了头。
同时,安康宫奚灵月那边,魏清婉魏嬷嬷正把外面的传闻说给奚灵月听。
“太妃娘娘,这次...只怕是要有大风浪了。”魏嬷嬷给奚灵月倒上茶水,“我听说,宁寿宫那位...身体似乎大不好了...”
做了太妃,奚灵月就借口年纪大了,一直留在安康宫,很少出门了。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容如香了,“很正常啊,我们年纪都大了,都快五十了。”
“不正常。”魏嬷嬷小声道,“大家都在传...太后是中毒了。”
“前段时间,太后宣了已经告老的葛御医。”
“娘娘,你还记得吗?当初芸姝死的蹊跷,可是葛御医却咬定她是病死的。”
芸姝是萧瑾的生母,生下萧瑾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她死的蹊跷,死后身体冰凉,冒着寒气...
“现在早就开春了,大家都褪了寒衣,偏偏太后越穿越厚...”
“她会不会..跟芸姝一样?”
奚灵月愣住,当年她和芸姝同时怀孕,容如香铆足了劲对付她,却忽略了身边的芸姝。
芸姝千辛万苦的隐瞒才把孩子生下来,还没过了月子就死了。
“瑾儿呢?回来多久了?”奚灵月抓住魏嬷嬷的手。
魏嬷嬷回答,“瑞王回来三天了,三天前瑞王第一时间来看过娘娘了。”
奚灵月恍惚的点点头,“对啊,他来看过我了,瞧我这记性。”
“这个冬天好像特别难熬,哀家的记性差了好多了。”
魏嬷嬷很贴心,“娘娘是想瑞王了,要不老奴去瑞王府走一趟。”
“别去了。”奚灵月摆手,“他忙,让他先忙吧。”
“你也下去吧。”
魏嬷嬷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奚灵月背对着她,“哎,老了,都老了...”
洛南风等人在凌府待了三日了,宫里一直没动静。
他们有点心急了。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洛南风来回踱步,其他掌门坐着。
“洛掌门,别这么着急嘛。”宫泰宁安抚他,“来都来了,等等便等等吧。”
“洛兄,耐心点。”姜辰阳也附和,“容安是皇上的舅舅,太后是他的母亲,现在这种情况,皇上哪里有时间理会我们?”
洛南风无奈的坐下,“那也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啊。”
凌婵从院外走来,“各位掌门。”
那日从皇宫出来,回到凌府,门房告诉她,凌睿已经带着凌昱搬走了。
偌大的凌府,现在只有凌婵一个主子。
她把各位掌门安排在了凌睿的院子,现在他们都在凌睿的书房里,不过这会儿都空得只剩下椅子了。
“大家要耐心等一等,如姜掌门说的,现在皇上他很忙,等他忙完了,就会解决我们的事。”
“大家也不要待在府,外祖,你带几位前辈出去逛逛。”
凌婵这几天一直关注宫里的情况。
皇上萧珩最近大多的时间都在书房里,一直在练字,也不知道都写什么。
凌婵猜测,他心里肯定是很复杂,一个是自己的亲舅舅,一个是自己的母亲,只能靠练字缓解吧。
说起来,刑部、兵部、吏部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这才三天,据说容安已经招了,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出来了。
这几天,凌婵没有参与容安的事,完全的脱开关系。
翌日,早朝之上,刑部尚书将容安的认罪书递了上去。
“皇上,容安已经认罪,承认他自十几年前就一直和宫州有联系。”
“并且一直将边境的布兵情况告诉宫州,导致大祈这么多年连连战败。”
刑部尚书宗洪云的嘴角扬着,“皇上,容安已经认罪,通敌卖国,其罪当诛,请皇上下令。”
容安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一直在朝堂上排除异己,宗洪云也一直备受他的打压。
现在容安落在了宗洪云手里,他还不把刑部所有的刑具都招呼上?
“大赫人宫州也有一份供词。”宫州虽然口不能言,但是还能写字。
宫州的供词很厚,上面不但写了自己和容安多年勾结的过程,还写上了跟太后的交易内容。
付禄把厚厚的供词放到萧珩面前。
萧珩一张一张看过去...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个宫州...把自己和太后的所有交易都写了出来。
包括,当初太后为了让宫州坐上武林盟主之位,派人帮着他杀了宫家的其他人。
还有,帮着宫家挤兑其他武林门派,好让宫家在青州府一家独大。
除此之外,太后每年还会送银子给他们。
也有最近太后让宫州围剿青衣楼...
“皇上。”侍御史刘远山站出来,“边境的将士誓死守护大祈,多少将士草革裹尸。”
“容大人身为国舅,位高权重,不思为国为民,竟还通敌卖国。”
“太后作为容大人的亲姐姐,不曾好好约束,长期放任容大人胡作非为,同样也有责任。”
“微臣恳请皇上,不可顾念恩情心慈手软。”
刘远山的话让朝堂上的官员都捏了把汗...他可太敢说了。
就连刘远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御史大人都紧张不已的看了他一眼。
刘远山一脸的愤怒,他只要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女儿现在就在大赫边境玩命,就十分痛恨容安的行为。
他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居然还出卖大祈,这么多年,边境那些战死的将士们..都是因为容安!
刘远山见萧珩不说话,再次重述,“皇上,请你为边境战死的将士们做主。”
“他们是因为容安的出卖才死的。”
“皇上!”
“够了!”萧珩厉声打断刘远山的话。
刘远山也不怕,不卑不亢的挺直了背脊,和萧珩对视,“皇上,大局为重。”
萧珩的胸口起伏不定,付禄在一旁吓得直抹汗。
“容安,通敌卖国,择日...斩首!”
“其家眷子女流放三千里。”
“那太后...”刘远山追问。
“退朝。”萧珩依旧打断他的话,然后就站起来急急的走了。
刘远山还想跟上去,却被刑部尚书拉住了。
“刘大人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去找皇上。”宗洪云虽然不喜欢刘远山总是逮着一件事不放,但是和容安比起来,还是刘远山更讨喜一点。
“皇上这是想息事宁人了?”刘远山问他。
宗洪云:“也很正常,太后毕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其他官员也凑过来安抚刘远山,大家的意思很明白,皇上能判容安斩首已经可以了,除了容安,其他女眷和子女流放三千里...能活下来的也寥寥无几了。
至于太后...皇上是太后的亲儿子,他根本也没办法对太后怎么样。
总不能让皇上做个不孝的人吧。
“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众人慢慢散去...
回到御书房,萧珩下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他又拿起了毛笔,开始练字...
付禄看着纸上的忍字,这些字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
萧珩就这样写着,写着...一直写到了天黑。
“皇上。”付禄实在是熬不住了,“您已经一天没用膳了。”
他也一天没用膳了...这肚子饿得都没有感觉了。
萧珩丢下手中的笔,“朕...去宁寿宫和太后一起用膳。”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付禄动了动腿,腿已经麻了...
他扶了下案桌,稳住身形。
转头之间,瞥见了桌子上的字。
满满一张字的忍字,最后是一个‘杀’字。
这个杀字的一笔一划都十分用力,只最后一点,随意又洒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想开了。
付禄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也顾不上腿麻了,快速的来到门口。
“皇上要去宁寿宫陪太后用膳,你们快去安排。”他通知门口的小太监。
转过身,萧珩已经从高座上走下来了。
“摆驾宁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