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多布多尔济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仔细打量这眉眼才缓过神来，虽然他们都长大了，但女子的样貌就算是长开了也能看得出几分从前的神韵。
“原来是四公主，是我失仪了。”敦多布多尔济恭敬行了礼，谷沃贺回了礼笑道：“你现在是土谢图汗部的札萨克，承袭了你阿布的多罗郡王，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既如此，那公主也不必对着我客气。”敦多布多尔济亦笑着，谷沃贺忽然觉得，他不笑的时候还有的几分硬气，这一笑反而显得有些憨了。
而后宫里，四公主不在也不会有人着急忙慌的去寻，还有五公主和六公主在，再不济还有刚回来不好意思闲着的大福晋在一旁帮衬，一派和谐的景象引得几位老福晋啧啧赞叹。
太后说：“如今孙辈们都成长起来了，也是时候让她们多历练，将来掌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说这些大多数人都能理解，毕竟公主出嫁大概都会去蒙古和亲，男女体格的差别就不用说，要是不学点本事以后就是被拿捏的命。
有几个命妇坐在较远的位置说着悄悄话就提到了嫁给喀喇沁部乌梁罕氏噶尔臧的端静公主，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小贵人的女儿，看起来是有些柔弱，实际上是个标准满族姑娘的性子，出嫁的时候又有大阿哥送嫁撑腰，还特地指派了一队侍卫供她差遣。饶是噶尔臧再蛮横也掀不起风浪。
更何况如今端静公主连儿子都生下了，噶尔臧要是有什么心思，只怕他将来就别想坐上杜棱郡王的位子了。
说着说着，就有人提出女儿家还是得有些手段，强硬些更好。
安亲王福晋却不以为然：“那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有自个儿的主意是好，但在京里那需要这些本事，就算掌了后院，那不还是一样得听男人的。难道你们就希望自己儿子娶的媳妇儿踩到你们头上去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反驳不了，人大多是利己主义，自然都是希望自己女儿嫁到别人家去手里能握着的权利多一点，却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这样的人。
不远处的大福晋听了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虽说大阿哥是她的主子、她的丈夫，府里也有两个侍妾，但后院的事大阿哥从来不过问她的决定，毫不保留的就把权利交给了她，他也从不嫌弃她生了三个女儿的事。
要说嫌弃她的也只有惠妃这个正经婆婆，但还有太后和皇贵妃为她出头，再有大阿哥的态度，惠妃也无法拿她如何，就算偶尔说些酸话都不足以让她记在心里。
·
宁寿宫的宴会开席不久，来自太后与皇帝的祝福通过传话穿梭在宁寿宫和乾清宫之间，所有人举杯同庆祝福新的一年。
觥筹交错间，乾清宫又传来好消息，经过了长久的试验后，对抗天花的人痘虽然不能完全规避风险，但终于可以开始普及接种了。
席间就有人窃窃私语道：“这真的靠谱吗？”
还有人说：“我听说种痘这个事都已经好多年了，这会儿说应当是靠谱的。”
另有一人说：“可我还听说种了痘还是会有人发热、留痘印，扛不住的还会死呢。”
还有对生死并不在意的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哪有人真能活到上百岁呢，要是因此就没命了只能说明你命该如此。”
耳边听着各种争论声，皇贵妃也心有顾虑，小声问太后：“皇额娘，这种痘的事真的靠谱吗？”
和吉里说：“我听太子二哥说过，有文书记载人痘接种在前朝就有了，不过在大清入关前我们并不了解，后来又有好几处宫殿有损毁，等发现整理出来也不过一两年前的事。”
“既然有这先例，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皇贵妃点点头：“这样说来，皇上此举是打算传到民间去了。”
“前朝自南边起，又迁至北京，最后又回到南边终结，汉人百姓应当早就熟悉了。但宗族里总有些迂腐顽固之辈宁愿靠自己一身正气也不愿意接受新事物更瞧不起汉人，皇帝此举，只怕也有要他们亲眼见证的意思。”太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不多久到了看烟火的时间，众人聚集到了广场前，一簇簇烟花在空中绽放，除了几个年纪还小的孩子，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
过了正月初三后后宫也逐渐闲了下来，皇贵妃就借机邀了宜妃、德妃、觉禅贵人和戴贵人去永寿宫多带些人气，本来还打算叫上敏嫔，奈何十公主先前着了风寒身子还没好全，她请了旨去照顾女儿便不叫她来回奔波了。
温僖贵妃已逝，但日子还要过下去，起码在下一回选秀或者晋封的旨意下来前这里都只有定贵人一个人住。
距离永寿宫最近的宜妃先赶来准备，等其他人到的时候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随行的宫女手里都捧着一个礼盒。
纾妍身边的宫女领着捧着礼盒的宫女去另一间屋子，她走到近前福礼谦虚道：“姐姐们只管来就是了，怎的还送上礼了。”
皇贵妃笑道：“昨个本就是你的生辰，姐妹们都想着这些年你都没正儿八经的过过生辰，就商量着今日给你庆祝一下。”
宜妃亦爽朗笑道：“纾妍妹妹可千万别跟咱们客气，咱这一辈子不过几十载，入了宫见得最多的那还得是咱们姐妹呢，这都是应该的，要太客气可就没意思了。”
姐妹之间相聚无非是喝茶说话，当年玩的双陆棋也一并被拿了出来，没有宫宴上必须遵守的规矩随性玩乐，隔着厚厚的门帘都能听到欢声笑语。
“说起来，这几日好像都没有见小四在太后娘娘那儿走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皇贵妃忽然提起，宜妃叹道：“我也想知道，可问她，却总是被三言两语给忽悠过去了。”
芷溪则说：“谷沃贺和其他几位公主不一样，不只是后宫，前朝也去得，既然没在宁寿宫见着，那必是去乾清宫了。”
这样一说不由得让人多想了几分，戴贵人猜测道：“乾清宫内的宾客自然都是男子，四公主去……莫不是早有心上人了？”
宜妃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她能见过除宫里侍卫和太医以外的男……人……”但过去的记忆随之忽然涌上来，宜妃这愣的一下，连一向不凑这热闹的觉禅贵人都抬了眼眸：“所以，是真有这回事？”
“敦多布多尔济？”芷溪这回也想起来了，当初那个在木兰围场遇到的被谷沃贺带回来的被欺负的“傻小子”，却又很快否认：“只是见过一面应该不至于吧。”
“但愿是吧……”宜妃越想眉头皱的越深，想着那会儿半大的孩子又懂什么，一会儿又想着就是没见过什么情情爱爱的孩子才容易一下就栽进去，一会儿又想着那个敦多布多尔济看着不像是个聪明的应该不至于会把她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给勾走，一会儿又想着这么个傻小子能承袭他父亲的爵位肯定没那么简单……
总之脑子里已经一团乱，要是他真把谷沃贺给“拐走”，宜妃肯定连撕了他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