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虽说耿直忠心,但论能力,可比张永差远了。
张永在的时候,这些将军们都很老实,但自从李芳接手以后,那些将军们的要求也就变多了,今天反应饭食不好了,明天反应没有过冬的衣服了,好多士兵都是光着屁股蛋子训练的。
李芳大怒,不相信,亲自去校场上看了,发现还真有许多士兵身穿单衣,其中有两个家伙最过分,他们竟然没穿裤子,名正言顺的在军营里遛鸟。
在太监面前遛鸟,那真是不知死活,即使脾气温和的李芳也无法忍受这种侮辱,李芳一怒之下,那两个家伙就真的变成了太监。
而且还是在全军面前用的刑,剜得非常干净,估计那两个家伙下辈子都当不成男人了。
从那以后,便没人敢小看这位新来的督公了,但李芳也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别看四卫营与勇士营号称“天子亲军”,但他们上一任主将是钱宁,这便注定了他们会很穷。
要论贪污受贿,在钱宁面前,就连江彬都要甘拜下风,那家伙是什么钱都敢贪啊?
后来换成张永了,但张永却志不在此,张永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搞死江彬?所以也没心思去管他们。
就这样,这支陪着朱厚照大败鞑靼的雄军,竟然有一年多时间没有拿过军饷了,甚至连过冬的衣物都未配齐。
当李芳把这个情况禀报给朱载圫的时候,朱载圫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天子亲军哗变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朱载圫才焦急的四处筹钱呢,现在有了这五万两银子,算是解了朱载圫的燃眉之急,而孟冲也因为此事得到了朱载圫的信任。
五万两银子花到每个人身上,也就是一人一两银子左右,虽然不多,但好歹可以稳定一下军心,至于剩下的钱,朱载圫也只能另想它法了。
张永在挨了一顿臭骂之后,低声劝道:“殿下,您也不必全补上,只要能补上一半,那些丘八们就知足了。”
朱载圫怒骂道:“放屁,他们的军饷一月二两银子,十四个月就是二十八两子,这是朝廷欠他们的,凭什么不给啊?”
“殿下啊,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现在各军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要是全额发放,国库负担不起啊。”张永继续说道。
朱载圫揉了揉额头叹道:“孤不管别人,反正四卫营与勇士营的军饷你们要想办法补上,要不然孤睡觉都不会踏实。”
“殿下安心,他们要是敢闹幺蛾子,老奴亲自去拧下他们的人头,有老奴在,您安心歇息就好。”
“赶紧滚,一群杀才。”
国库每年就那点银两,却处处要钱,朱载圫知道杨廷和他们也难,但有些事情不做又不行。
这个时候朱载圫方才明白为啥朱厚照这么不受人待见了?
因为这一切都跟朱厚照脱不了关系,作为儿子,朱载圫可以找一万个理由来为自己的父亲开脱,但实事求是的来说,朱厚照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其它的先不论,江彬、钱宁这两个贪婪且无能的家伙,就给这个古老的帝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陈洪来到御马监的时候,看见萎靡不振的李芳不禁问道:“老李,几日不见,怎么憔悴成这样?”
李芳苦笑一声道:“现在还想和我换么?要不你来,我去伺候主子。”
陈洪毫不犹豫的应道:“没问题。”
“你啊你,还真是一个官迷,行了,别说废话了,这次带了多少银两过来?要是没带,就赶紧滚蛋,老子没空和你磨牙。”李芳笑骂道。
陈洪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李芳。
李芳不禁问道:“别卖关子,什么东西?”
“哎,这次可是把主子给逼急了,这是主子写的欠条,主子答应大家,在三个月之内一定会把欠的军饷补上。”陈洪长叹一声道。
“这不是胡闹么?要是补不上怎么办?主子一时冲动,你们也不拦着点。”李芳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陈洪双手一摊,无奈的回道:“我们拦了,没拦住,为了这事,老孟还挨了一耳光,那张胖脸到现在还肿着呢,你就放心吧,九重天的人不会见死不救的。”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九重天呢,省的在这里操心受累,还天天挨骂。”
“老李,我说真的,你要是不喜欢,咱俩可以换换?不是我陈洪贪图权利,实在是我觉着我比你更适合。”
“你这是毛遂自荐么?”
“算是吧。”
“行啊,等主子顺利登基,我就和主子提提。”
“哈哈,多谢了,老李。”
“小事一桩。”
“对了,主子还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
“慈不掌兵,该下手收拾的时候一定要下重手,那些害群之马坚决不能留。”陈洪冷冷的说道。
李芳拱手拜倒:“回去告诉主子,李芳明白了。”
陈洪离开不久,李芳便把东厂的人叫来了,然后给了他们一份名单,东厂的番子便开始按照名单抓人了。
这份名单上共有十二人,大多是中下层军官,但也包括两名参将。
四卫营与勇士营不设总兵,日常事务由四名参将轮流管理。
这四名参将中,有两人一直很配合李芳,但另外两人却是阳里皮秋,暗中给李芳使了不少绊子。
而且这两人还是钱宁的亲信,这样的人留之何用?
朱载圫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禁微微一笑道:“李芳可堪大用矣。”
人这辈子最怕的是分不清形势,该强硬的时候不硬,该软弱的时候不软,早晚会吃大亏。
李芳虽说是太监,但在他身上,却看不到一丝阴狠毒辣,反而更像是一位谦谦君子,这样的老好人是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宫中生活的。
现在他能所改变,朱载圫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李芳与自己的关系最亲近,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朱载圫也不想换掉他。
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所以就要尽量避免去做一些浪费生命的事情。
如果迫不得已一定要浪费,那么就要积极的利用这段时间,让它产生价值。
这是在后世人人都懂的一个道理,但到了大明朝,却成为了金科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