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聋老太太立刻反驳。
林昭冷笑。
聋老太太无力的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
“刘张氏是我杀的!”
她有气无力的说。
对这话,林昭是一个字都不信。
“就凭你一个小脚女人,能杀得了刘老太太?”
法医报告上写的很清楚,刘老太太死于机械性窒息,符合自缢特征。
一个养尊处优的小脚女人,活活勒死另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且常年干粗活的女人?
想也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大清就不一样了!
彼时,他正当壮年,又是个常年颠锅的厨子,力气自然不必说。
他想要杀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你见过刘张氏吗?”
聋老太太反问林昭。
林昭哑口无言。
他当然没见过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走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见过刘张氏,就不会说这话了!”
聋老太太说。
“她瘦得跟个人干似的,风一吹就倒了,我想勒死她,可太容易了!”
她轻飘飘的说。
杀死一个人,在她的嘴里,好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这种态度,看得林昭怒火直冲天灵盖。
“你!”
林队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被聋老太太活活勒死的画面。
刘老太太拼命的挣扎,却无法从恶人的魔爪中逃脱。
最终,慢慢停止反抗,头颅无力的垂下,停止了呼吸。
只是想象的画面,林昭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尤其是对比聋老太太。
聋老太太白白胖胖,细皮嫩肉。
林队长更是愤怒难平。
一双拳头,握得“咔咔”作响,恨不能冲上去,给她几拳。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
对老百姓来说,吃饱饭,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有几个人能像聋老太太这样吃的白白胖胖的?
更多的人,都是刘老太太那种吃不饱饭,瘦得皮包骨头的人!
而聋老太太这种人,吃百姓的肉,吸百姓的血,把自己养得又白又胖,反过来嘲笑刘老太太那样的人“瘦得跟个人干似的”,何其可恨!!!
“大清是我的儿子,我保护他还不及,怎么可能让他帮我杀人呢?”
聋老太太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的说。
“我只是对他说,我准备把四合院捐出去,叫他把除了刘张氏以外的其他租户都遣散了而已。”
“他当时还奇怪,为什么除了刘张氏。”
“我说刘张氏是烈属,而且,她已经没有家人了,无处可去了。”
“他也没多想,立刻就照做了。”
“等刘张氏死了,我提出顶替刘张氏身份的计划。”
“他吓坏了。”
“直接问,是不是我杀了刘张氏。”
“我当然不能承认!”
“然后……”
“他就天真的信了!”
聋老太太条理清晰得很。
乍一听,真像那么回事。
可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并不是!
何大清一早就知道母亲的全盘计划。
遣散所有租户后。
聋老太太以关心烈属为由,掐着饭点,给刘张氏送了十几个白面馒头。
刘张氏本来是不肯要的。
聋老太太立刻一副很委屈、很难过的样子。
“你不肯要我的东西,是不是瞧不上我的身份,嫌我的东西脏?”
刘张氏哪会有这样的意思?
怕对方多想,只得连连道谢的收下。
聋老太太又将军,一定要她当场就吃几个。
刘张氏略一犹豫。
她就说。
“你还是瞧不起我,对不对?”
“你根本就没打算吃!”
“你想等我走了,就把这些馒头扔掉,对不对?”
刘张氏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年头,白面馒头多珍贵啊,她都几年没吃过了,怎么可能舍得扔掉呢?
她以为,世道巨变,吓坏了聋老太太。
虽然住在四合院的这些年,难免有些龃龉,但她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
聋老太太遣散所有人,却把无亲无故的她留下来,还打算把偌大的四合院捐出去。
就这些善举,让她对聋老太太再也没有任何恶感了。
于是,她当着聋老太太的面,毫无防备的一连吃了四个大馒头。
聋老太太还劝她再吃,可她实在吃不下。
她感叹聋老太太热情。
却不知道,那馒头里加了安眠药。
当天晚上,她困得很,早早的就睡了。
而聋老太太和何大清则鬼鬼祟祟的溜到了她家门口。
何大清撬开门锁后。
聋老太太命令他留在门外,自己进去。
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
心想,万一东窗事发,她自己一个人扛下,不能连累儿子。
所以,她要自己动手勒死刘张氏。
刘张氏睡得很死。
聋老太太进门,她不知道。
聋老太太把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知道。
……
可是,当聋老太太发力,剧烈的疼痛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将她惊醒。
刘张氏剧烈的挣扎起来。
她就像是案板上那条濒死的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
原本信心满满,觉得手到擒来的聋老太太发现,占据先机的自己,竟然压制不住刘张氏。
在月光的照射下,刘张氏看到了聋老太太的脸。
震惊!
仇恨!
在刘张氏拿证扭曲的脸上显露出来。
聋老太太一紧张,刘张氏拽着绳子,反将她拉得一个踉跄。
明明那么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那么惊人。
眼看着,猎人就要变成猎物,聋老太太情急之下,大声呼唤儿子。
何大清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冲进来。
然后。
母子俩联手勒死了刘老太太。
刘张氏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好像在盯着他们母子。
何大清吓坏了。
聋老太太却不慌,她可不信什么阴司报应。
可是,之后连续一个多月,聋老太太都做噩梦。
不是怕刘张氏报仇,而是害怕东窗事发。
毕竟,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儿子是不会动手杀人的!
今天这样的场景,聋老太太早已经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
也早就想好了,万一事情败露该怎么说?
别的无所谓。
反正,就冒充烈属这一条,她多半都活不成了!
至少,她得把自己儿子给摘出来啊!
她死就死了,不能连累了儿子!!!
于是,母子俩在一起对了无数遍口供。
他们仔细推演了故事走向和细节。
他们还细心的将儿子发现刘张氏死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对得一字不差。
只是。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聋老太太以为,刘张氏的事情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偏偏这时候东窗事发了。
她只希望儿子还记得他们当年对过的口供,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推!
要死,就死她一个吧!
聋老太太自我感动得不得了。
“其实……”
林昭笑了。
“你说不说,怎么说,一点都不重要!”
“没有口供,一样能定你的罪!”
“你和你儿子,贿赂官员,冒充烈属,致使为国捐躯的烈士九泉之下不得安宁,证据确凿,性质非常恶劣!”
“上级领导以及军方震怒,一致要求必须严惩!”
“所以……”
“死刑!!!”
“没有任何意外!”
“所以,不管是你杀了刘老太太,还是你儿子杀了刘老太太,或者干脆是你们合伙杀害了刘老太太,都一样!”
“特事特办!”
“你们母子俩都得偿命!!!”
“谁都逃不掉!”
聋老太太瞳孔地震。
“不!”
“不可能!”
“你骗人!你骗人!”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了,她的儿子为什么还会是死刑?!
这不合理!!!
“切!”
林昭不屑的瞥了聋老太太一眼。
“我都多余跟你说这些。”
转头,看向身边负责记录口供,一支笔挥得直冒火星子的同事。
“我们走吧!”
“别跟她废话了!”
然后。
聋老太太就看到两人潇洒转身离开。
“不!”
“你们别走!”
“这事和我儿子没关系!”
“你们不能走!”
聋老太太崩溃了,一双浑浊的老眼一片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