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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4

ARES 3 太阳日514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6:11(基于ARES 3任务时)

马克·沃特尼:约翰森你好呀。抱歉我们今天开始得比较晚;我和星光还在忙着拆第一级那台引擎。工作繁重又复杂,主要是因为我们必须先拆掉某台外圈的引擎才能腾出空间来,接触到中心位置的那一台。我们在抬起上升级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紧张,毕竟要是我还在那玩意下面的时候发射程序意外启动的话,我就要倒大霉了。幸好这种情况并未发生,那大家伙最后又安安稳稳回到了着陆级之上。明天我们还要再进去在中央引擎的原位安装助推器目标水晶;又是不小的工作量,还要大量消耗魔能,不过这几样任务完成之后,改造过程中最艰难的环节就结束了。

总之希望你别介意我在回答间隙吃午餐。我们在正常午餐时间都是会继续工作的。如你所见,我今天这份午餐吃的是一份俄式酸奶油炖牛肉配三颗土豆。我在吃土豆之前会先把它们在牛肉包里蘸一蘸,这样吃完以后只会感觉有一点点想杀人。

贝丝·约翰森:马克早上好。现在hermes上正是早班时间。幸好我们计划在太阳日551的飞掠与交会同样也是在早上,这样我们都不需要调整睡眠轮班。我们会做好准备,清醒机警地应对那一时刻的到来。

好。请听第一问。唔。马克,提醒一下,这些都不是我写的,明白吧?这一问是,“身为如此长久以来火星表面上唯一的人类,请问你有何感想?”

沃特尼:哇。一上来就给我个大招是吧?这么说吧,告诉你们在hermes上的这几位,我过去没有一天不是在想念大家中度过的。可是同时也不能忘了,这里还有我的新朋友们。也许他们并非人类,可他们还是智慧生命;所以也不能说我在这里完全是孤身一人。老天,要是倒霉到那种情况的话我也许真会发疯。估计会干出在二号漫游车头画张脸叫它威尔逊之类的事。

那,下一问是啥?

约翰森:“我们读了你写的日志。你似乎讲了许多笑话。这些都是你从哪里想出来的?”

沃特尼:不如让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了。我还遇到了另一群外星人。灰色高高瘦瘦的那种,脑袋长得像那些复活节岛上的雕像。差不多每个月他们都会来告诉我一点蹩脚笑话,然后我就让他们摸小马一小时作为报答。

很显然这是我刚编的。但是实话说,在我发火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这种东西就会时不时莫名其妙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有时候这个破地方真的会让我非常恼火。

蜓蜓:没错,他真是这样!

沃特尼:喂!等轮到你了再说话好吧!你今天不是还有几秒钟抱抱没享用吗?

蜓蜓:一点都没有夸张,要是他可以把火星炸碎,他绝对是会这么干的。

沃特尼:快点,给我起开!反正就是这样。开这种很烂的玩笑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给我一种这个操蛋的局面似乎在掌控之中的错觉。

哎呀。我还向NASA保证过会想办法注意自己言辞的。这下完求了。

约翰森:下一问。马克,我向你保证,这些可不是我写的。“你嘴怎么这么臭?”

沃特尼:这一问就很明显是文卡特·卡波尔的手笔了。你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就认真告诉你。在我写下早期那几篇日志时,我是真心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NASA始终认为宇航员的形象应当是完美无缺光鲜亮丽拥有至高品德的世界级模范,就连脏话都不应该会说一个字的那种。然而事实是,宇航员在这种方面其实跟大家都一样,或多或少都会骂点脏话。就比如马汀尼兹还是个虔诚天主教乖乖男呢,照样和我一样爱爆粗。刘易斯我也撞见过一两次不慎没管住嘴。不过你和沃格尔是从来没说过脏话。

不过把话说回来,这几个月之间等待死亡降临的体验大概是让我看淡了NASA关于文明用语的规矩。脏话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因此我才会用。要是有些玻璃心只因为我说了个脏字就闹不开心的话,那,我去他们的妈。等他们在异星球被困过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有资格说话。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在想办法表现得好一点的。NASA为了带我回家已经费了很大劲,我至少也该自觉一点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才对。然而积习实在是难改,想到自己离其他关心我的人还远隔数百万英里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不过你看,这句话里我本来是可以说“有心情管这屁事的人”的,但是我忍住了!我绝对是比以前好了!下一问。

约翰森:额,好吧。下一问……“你对土豆有什么意见?”

沃特尼:我对它们有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土豆易于种植,适应各种环境,提供的热量高,而且如果不去皮的话还能满足相当可观的营养和蛋白质摄入需求。它们当然算不上是自然界的完美食物,不过尤其是在这种挣扎求生的艰难条件下,综合考虑起来还是很棒的。

在出这趟远门之前,我本来是很喜欢土豆的。烤土豆,炸薯条,土豆饼,土豆碎——我甚至还尝过几次犹太薯饼,味道也很不错。可是你要是一年到头一天到晚老是一遍又一遍地去吃一模一样的东西,随便什么东西都是终究会吃厌的。你们应该也可以从我现在吃饭时的面部表情看出来,我绝对是受够了每天睁眼闭眼都只能吃微波炉烤土豆的鬼日子了。也许等我换过一阵子口味之后我还会回心转意。过个七八十年应该就行。下一个?

约翰森:下一个:“作为全人类的唯一一位接触首批外星访客的代表体验如何?”

沃特尼:你如果想听实话的话,是真的一团糟。我指的是,首次接触这种东西大家应该都觉得会是精心策划之下来自两个世界的精英之间的相互探索,一次一小步向着未来进发。然而我们这回经历的却是一连串可能性极低的奇异事件,最后的结果是把五个外星人一个地球人困在了火星上。信我一句,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挑我作为全人类的代表去跟一群摔了飞船的外星人面对面,来问我更是想也不要想。

早期我是真的很紧张。想想看,这可是有史以来作为个体能够迎来的最伟大机遇,要是我不慎言语失当,史书上就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此位即马克·沃特尼,人类史上不幸诞下的最大灾星”。不过在我意识到小马他们也跟我一样没什么准备之后内心就平稳下来了。我们只需要专注于求生,管好自己相互协作别闹出性命就行,外交这种大事自然可以甩锅给我们的上级去解决。下一个?

约翰森:“与这些先前被人类归为神话生物的个体相遇,相处以及协同工作的体验如何?”

沃特尼:大概是这样的:“哎呀这些傻傻的小马可真是,可爱到爆炸了,喂刚才差点就把我们团灭了哟这倒还挺有意思的我的老天你们都不要命了是吧天呐甜死了我超你们看到那个没简直神了!”对,这么说应该没毛病。

讲真,他们身为跨维度的外星物种,文化习俗居然还与我们人类出人意料地相近,然而却又在另一些方面与我们截然不同。至于他们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与我们自己的某些神话传说相关这一点,其实相比之下已经是,抱歉要打这种比方,小土豆见大土豆(小巫见大巫)了。

约翰森:“暴露在外星人产生的所谓‘魔法场’之中有导致你感受到什么影响吗?”

沃特尼:我当然又可以借机开个玩笑,不过实话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小马们的说法是地球上的那么多生灵也应该会产生自己的魔法场,可是除非我们以后能有什么测试的方法,不然我们也没法确定。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未来几年间NASA的众多医生与科学家们都会持续检查我的身体有无值得注意的改变。要是我有什么变化,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约翰森:“在你的眼中魔法还有那种魔力吗?”

沃特尼:唔……这倒是个不错的问题。差不多自太阳日17以来,我的生活中就有魔法相伴了。我也早已习惯了把魔法当作能为生活提供便利——或者,在火星这里,是勉强让生活成为可能——的普通工具,只需理性看待的观念。

可还是会有某些时候——也并不总是那些大场面的关键时刻——我会惊坐而起,猛地想到,我的天,这可是只光靠她自己的意念就能拿起扳手的独角兽,类似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震撼。由此可见,魔法在我看来还是很神奇的。

可是如此神奇的还有什么?种植亦然。请你们好好想想。我们当然清楚植物是怎么生长的,也了解促进植物生长的条件,可我们实际上却是无法直接让植物生长的。这是它们自主的行为。就比如我们可以耕田累到半死不活最后却还是一片贫瘠颗粒无收,也有可能只消朝地里挥一挥犁,就能看到庄稼这么自己破土而出。

而尽管我早已对身处太空日久生厌,这里也有它的特殊魔力。这是一片超脱想象般无尽宽广的空阔寂寥的世界,仅能偶然见到少数星球点缀其间。我们在这个宇宙中发现的每一颗行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望向星海,景色之壮丽摄人心魄。

所以我的想法是,魔法靠你自己创造。万物皆奇迹。

约翰森:嗯……再强调一遍,不是我写的。“既然学习一门新语言时的第一课都逃不脱学国骂的传统艺能,来讲讲小马语言中的咒骂\/污言秽语有哪些好吗?”

沃特尼:怎么说呢,我几乎每次试着讲小马语的时候都会意外出口成脏,而且不是一般的脏。不知情的可能还以为我在小马语脏话这方面有着广博的词汇积累,然而并没有。据我的观察,小马们其实最多用用“呸”(shucks)或者“见鬼”(darn),在极端情况下也许还会请出“马芬”(roadapples)之类,然而并没有比这些力度更大的粗话。他们实际上使用的是大量根据语境不同,涵义可纯可污的双关词。就比如说,他们那里的F字头国骂是(叽里咕噜),翻译过来是踏马,指的是那种需要调动全身,最后以飞出的后蹄收尾的踢踹动作。当然这个词也有大家都懂的那种意思。

约翰森:“马克,假如hermes最后要走远路返回的话,你们的角色扮演游戏还会继续吗?此外你有没有计划让hermes上的其他组员也加入战局,在你们这十一位之中又有谁能夺得最邪魅城主之笑的桂冠?”

沃特尼:呃……这一问真是个记者写的?真的?行吧。如果闪闪引擎那条路行不通的话,我们到时候有可能会继续游戏,也可能不会。在Ares组员队伍中,约翰森是唯一一位活跃玩家。指令长刘易斯在她以前是下级军官的时候也是拿过骰子的,我的整个高中时期都有游戏相伴,进入大学之后也玩过一段时间,不过在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候是没时间搞这个的。除我们之外,以我的了解,马汀尼兹、贝克与沃格尔实在是没这方面的兴趣。

不过要论最邪恶城主之笑我大概会选沃格尔,因为他是德国佬。然而问题在于,我以前还从没听过他笑。亚历山大·沃格尔之笑如死亡般神秘……闻声便难逃一劫……

约翰森:马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沃格尔经常笑的。他一般只会轻声咯咯笑几下。下一问:“在你们这趟任务中,有哪些东西出乎意料地有用?”

沃特尼:哼,真扫兴,你就不愿助我勾勒出一场Ares 3疯狂科学家与超级反派沃格尔的传奇故事么?那就算了。要说这个,不出意料很有用的东西我可以列出一长串,就比如强力胶布,样本容器,备用电缆……不过最超乎我们预期的好物是那些白板与可擦写记号笔。在反反复复的高强度使用下这几块白板基本上是已经被我们写坏了。无论是靠它们传授语法知识还是制定打造什么东西的具体计划,它们的用途之广已经远远超出了NASA当初把它们纳入Ares任务标准用品时的任何预期。

约翰森:额……我都不确定该不该问这个问题……“哪位是最棒外星人?”

沃特尼:不管这个问题是谁写的,都得给我好好反省一下!我可不会在我的外星兄弟之间厚此薄彼!我是平等喜欢他们每一位哒!

蜓蜓:绝对是我啦。

沃特尼:能不能请你滚出去???

约翰森:最后一问……“我们最近听说你有几位组员……”呃……“……确立了关系。在爱情这方面,你有没有自己心水的某一位?”

沃特尼:抱歉了各位,我在发射之前一年多都忙到没时间约会。至于你们当中某些脑子里满是黄色废料的人,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和外星人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蜓蜓:也确实如此,md真见鬼。

沃特尼:咳……总之,等我回到地球之后,光是从头开始适应如何与其他人类相处就够我忙上好一阵子了,肯定没时间搞浪漫的。所以抱歉了女士们,本人暂时不接受追求哈。

约翰森:好,就这些了。谢了,马克,我马上就把录像发送出去。hermes通讯结束。

沃特尼:谢了,贝丝。友谊号通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