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刚才应该把他们杀净的。”路上,夜雷摇头叹道。
“夜雷,说不杀的也是你,说杀的也是你,那我是杀还是不杀啊?”司马玄星问道。
“不杀,是因为叶雄起已经参与了结盟大会。打入叶家这种丢脸的行为可以丢给叶家自己承受,但是在这节骨眼上,杀了叶家族长,无疑是对鸣雷谷其他势力的挑衅。再加上鸣雷宫可能的添油加醋,以及我们身处鸣雷谷,即使有秦长老的帮助,遭遇整个鸣雷谷的围剿也对我们是极度不利的。”
“说要杀,是因为这些活下来的长老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有想报仇的,有想夺取族内利益的,有想结好其他家族的,而这些想法都不妨碍一件事,就是告知其他家族,让其他家族联合起来围剿主上你。最终结果不会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这时间能晚一天是一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司马玄星烦躁地摇了摇头,“我不想管这些,先去找谜炼陈二他俩。”
是的,根据那长老的描述,司马玄星基本能够确定那股小势力的领头人就是谜炼和陈二。
那小势力并不如司马玄星所想那样存在于深山老林中,而是一块颇为平常的地域。见到谜炼与陈二的顺利程度也超乎司马玄星想象,司马玄星只是报了名字,谜炼与陈二便迎了出来。
“在外面晃悠了这么久,总算能好好歇一下了。”进了房间,铃心扑通一下钻进了被窝,“啊啊啊啊啊这几天好累啊——”
“不至于吧。”冥影倒是警戒,仙力漫出,将房间整个检查了一遍。
“放心啦。”铃心趴在床上,抬起右手,无力地挥了挥,“这周围可都在我的掌控之内,不会有问题的。”
“真的假的?”冥影笑道,“这么强?”
“那可不。”铃心在被子上蹭了蹭脑袋,长出一口气,“歇会歇会。”
“他俩……”一旁的司马玄星已经坐在了床上,回想起刚才二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
“主上,怎么了?”见司马玄星面色有点凝重,夜雷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他俩有点不太对劲。”司马玄星摇摇头,“我们提高点警戒就好。”
“有可能。”夜雷点头,“谜炼这人,我不太能看透。”
“先前他们的结盟仪式应该是汇集了整个鸣雷谷的势力,也并不排除他俩已经对我们产生敌意。”夜雷道,“不过,也并不意外就是了,主上你凌魅遁影与鬼影重重的加持下,再怎么说,逃离总是没问题的。”
“怎么说?”回到议事厅,陈二将手中的剑抛给谜炼,“是跟鸣雷宫,还是跟这小子?”
“你怎么看?”谜炼抬手截下长剑,放在一旁。
“我?”陈二耸耸肩,“虽然夜雷给了我们《幻心诀》和《灼魂明心》,但是我们之前九死一生保护那尧家小子,已经算是报答过了吧。大不了待会再把咱收拾到的人马都交给他们,咱和他们算是两清了。”
“你是说,咱俩只身去跟鸣雷宫啊?”谜炼乐道。
“嘿,你可别看咱俩只身。”陈二摇了摇手指,“你的识之仙力,我的镜之仙力,在哪掀不起浪?别说咱俩只身去了,就是给那鸣雷宫造成点破坏再去,他们也会要我们的。”
“你就那么想去鸣雷宫啊。”谜炼摇摇头,“那鸣雷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为什么?”陈二不解,“这全鸣雷谷的力量可都在他鸣雷宫手里啊。”
“我给你分析一下。”谜炼道,“现在,外围雷曦王朝压境,鸣雷谷为了不被雷曦王朝吞并,自然要团结在一起,但是这群废物却有个相对不错的领头人,鸣雷宫。”
“不过这鸣雷宫嘛,最近总是追着司马玄星喊打喊杀,一系列行为也都好像在针对这人。”
“我大胆猜测,鸣雷宫的死对头从来不是雷曦王朝,而是司马玄星。”
“至于团结在一起的那些家族,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这不知道多少年的雷电看来不只是让他们脚麻,还让他们脑子都转不过弯来了。”
“鸣雷宫也是,自以为很强硬,殊不知雷曦王朝是个不小的玩意,不和雷曦王朝缓和关系,也是个蠢材。”
“雷曦王朝?”陈二撇了撇嘴,“各路兵马临时拼凑的联盟罢了,很厉害吗?”
“你真这么觉得?”谜炼乐了,“你不会把雷曦王朝当成软柿子了吧?”
“行了行了,说这么一大通,我可听不进去。”陈二按着太阳穴,“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司马玄星处于劣势,我们帮他是雪中送炭,害他则是雪上加霜,后面如果他形式转好,咱俩这背后捅刀子的,你觉得能好过吗?”
“形式转好?怎么会?”陈二撇了撇嘴,“现在他这状态……”
“你在怀疑夜雷所跟随的人的实力?”谜炼挑了挑眉,“怎么,他那功法是这么容易给你拿的?”
“好吧好吧,那咱就老老实实跟着他吧。”陈二叹了口气,“他给你那本《灼魂明心》,怎么就那么合你的心意呢?”
“我跟他可不是因为这功法。”谜炼呵呵笑道,“想活命,那就跟我走。”
“行行行,拗不过你。”陈二摆手。
夜晚,屋顶。
司马玄星呆呆地坐在并不算高的屋顶上,遥遥看着叶家的方向。
“主上,时候不早了。”身后,铃心拿来了一件衣服,披在了司马玄星身上,冥影则是撑起了仙力屏障,挡住了袭来的夜风。
“我说。”司马玄星机械地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顿了好一会,才呆呆地问了一句,“我对她的怀念,算不算一种作秀?”
“怎么会算呢?”铃心疑惑道。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失去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的内心……好像不至于这么悲伤。”司马玄星愣愣道,“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表现得我很伤心呢?”
“那主上,假如让你现在去睡觉,你睡得着吗?”夜雷问道。
“睡……不着,因为我会去想些什么,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以及我应该想什么。”司马玄星喃喃着,眼角无意识滑下一滴泪,“可是,我和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接触,本来就没有多少的陪伴,只有撒下的、虚无的约定和来不及实现的承诺。”
“我是在伤心什么?她的离去?我的违约?还是,单纯的自私,单纯地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
“我好像,其实,不是很伤心啊。”司马玄星颤抖着,将手贴在胸口,“可是……莫名地……就有一点不舒服……”
“主上,不要想这些了,想想别的吧。”铃心轻轻道,“想些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会好一些。”
“不,我要想清楚,我不能稀里糊涂地伤心。”司马玄星喃喃,“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没有出现,她是不是就会恰好喜欢上那林家的人呢?她是不是就能获得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呢?”
“主上。”乔镭昭轻咬嘴唇,“不是这样的。”
“叶雄起说的不对,你在伤心她的离去,不意味着你把她当成了你的所有物。”
“溢于言表的感伤,在理智看来,完全是作秀,可是,如果全部憋在心里,一直逃避着不去接受、不去回忆、不去面对,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主上,我很高兴你能够直面这个问题,但是伤心是一方面,后悔和自责又是另一方面。”夜雷道,“‘假设没有你,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没有你,就没有你遇到她的事情,她也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孩子。”
“你不会在乎她,也就没有这一切的事情。”
“主上,你尽力了,这件事上,你从没做错什么。”乔镭昭轻轻道,“尽力了,也就罢了,何谈作秀。”
“不,我,我说的作秀,不是说,作给你们看。”司马玄星摇摇头,“我似乎是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告诉自己,我很伤心,因为我是,我应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应该伤心;但是,我同时又告诉自己,我是,我应该是,一个冷静的人,我不应该伤心,不应该流眼泪。”司马玄星双眼发直,“这……又是为什么?”
“感性与理性的碰撞,是你自我约束和自我认可的交接。”一直沉默的冥影轻轻道,“主上,接纳自己吧,你愿意流眼泪的时候就流眼泪,不愿意流眼泪的时候就不流眼泪。”
“对自己坦诚一些,不必去拘束自己。”铃心道,“无论你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还是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不要再去认为了,你就是你,无论是什么样的,你可以接受自己,你可以承认自己是什么人,而不是逼迫自己去成为什么人。”
“可以约束自己的行为,可是不要约束自己的心。”
“你俩先下去吧。”司马玄星裹了裹衣服,轻轻吐了一口气,“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嗯。”冥影与铃心对视一眼,返回了屋内。
谜炼陈二终究是决定不背叛司马玄星,所以后续两天,司马玄星就在谜炼陈二的领地中休息,秦恭则是先一步离开了鸣雷谷,回去和雷宇鹏商量对策。
而司马玄星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两天,雷宇鹏那边碰到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某个魔之仙力的人的袭击。
就这两天,雷宇鹏的军队驻扎地总会遭到一名魔之仙力的人的袭击。这人出手倒也干脆,专挑落单的士兵下手,击杀后便将其生机汲干,甚至尸首都被他完美地销毁了。如果不是雷宇鹏某天夜里小解偶然撞见,雷宇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啊……”雷宇鹏坐在中军帐中,看着一道一道传来的消息,头疼不已,“安若曦,怎么弄啊?”
“什么怎么弄啊?”一名粉雕玉琢的小萝莉从雷宇鹏身后腾出,嘻嘻笑道,“要不妾身为将军放松一下?”
“你别恶心我。”雷宇鹏白了安若曦一眼,“我手里这些事情你帮不了我,那外面那个魔之仙力的人,你有办法抓到他吗?”
“简单咯,设个诱饵,把他引过来然后抓住。”安若曦摊了摊手,声若清铃,“魔之仙力的浸染可是会让人变笨的。”
“诱饵,谁当诱饵?雷毅?雷亭?得了吧。”雷宇鹏摇头,“另外,我总觉得那小子是针对我来的,诱饵可派不上什么用处。”
“那就派人出去抓他。”安若曦嘻嘻笑道,“那人只会找落单的,多些人一起上,总能打过他咯。”
“加强警戒,安定军心,只能这么干了。”雷宇鹏揉着太阳穴,“真是头疼。”
“呼……”汲完士兵的生命,尧尘海倚靠在枝头,长出了一口气。
今夜天晴,枝头月圆,如水月光落在了尧尘海的手上,溅起的却是道道血痕。
“力量在增长。”尧尘海盯着已经染上血色的手心,握拳,松手,握拳,松手,“驳杂,但是强大。”
“雷宇鹏,我尧家的债,我要你,亲自偿还!”尧尘海眼中血芒闪烁,“在此之前,任何帮助你的,都是邪恶的,我都要将其化作我力量的一部分!”
“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枝头飘下一句话,同月光一道落在了尧尘海的手心。
声音响起的刹那,尧尘海在原地的身形便只剩下一道血痕,而下一秒,尧尘海便已经出现在那句话的主人身后。手中长枪如龙,向着那人直直刺去。
不过那人反应却也不慢,轻松闪过尧尘海的袭击,身形闪烁间,已经站在更远处的枝头上了。
“谁?”尧尘海盯着远处阴影中的一道人影,沙哑出声。
枝叶阴影中,少年前踏一步,沐浴在月光之下,看向尧尘海的眼神不见恐惧、不见憎恶,唯有怜悯与坚毅。
“我叫,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