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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姜初月忍着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决定,她就不允许自己后悔。

顿了顿,她又道:“和离对你,对我都好,也许是我们今生的缘分不够,你也不必执着,这天下有许多的女子,比我更好。”

晏清时看着她,被微风吹乱的裙衫和青丝,一颗心终于是慢慢沉到谷底。

鲜血让手掌渐渐变得濡湿,他眉头紧皱,心中的期待,一点一点落空,但仍旧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道:“殿下,您想做什么,我一定同您一起,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他声音带着祈求,素来温和沉稳的神情,也变得破碎,像是美玉有了裂痕。

可他的委曲求全,没有换来姜初月的心软。

她是打定一件事,便不会回头的人。

“晏清时,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何必呢?”

姜初月猛地转过身,面上的冷厉,让晏清时心凉如寒冰。

“圣旨已下,好聚好散,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有些事回不了头。”

她说的决绝,没有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晏清时觉得,自己该转身离开了,可心底的挣扎,让他无法甘心。

“惟愿夫君相离之后,千霄凌云,前途无量,重拾风华,再聘佳人。”

“殿下说的这句,可是真心话?”

他执拗的想等待一个答案,想让自己从此以后,回忆起今日都不会悔恨。

姜初月沉默,时光在她的身上流转,气氛越发莫名起来。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切不过奉旨行事而已。”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眼中最后的一点光湮灭。

他们都是心狠的人,一旦有了决断,头也不回,只管往前走。

晏清时蓦地松开紧攥着的手,任凭鲜血顺着指缝,流在地上。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他拱手行礼,姿态是少见的恭敬:“臣晏清时多谢殿下解答,愿殿下日后……”

说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停顿下来,目光锁在眼前的人的身上。

姜初月桃花眼微阖,眸中的惊涛骇浪,被掩藏,让人看不真切。

只有眉心的一点薄红,看起来有些冷意。

她的无动于衷,终于是晏清时死心,一次次的确认,一次次试图的挽回,换来的不过是冷漠而已。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重新说道:“愿殿下心想事成,所愿皆能达成。”

“从今往后,臣不会再打扰殿下。”

说罢,转身离去。

秋风卷着落叶,从他的身上吹过。

凌乱的发丝,满是褶皱的衣裳,到底是多出了几分寂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姜初月霍然睁开眼。

被压抑的情绪,再也隐藏不了。

泪水顺着眼角,从面庞滑落。

她用双手遮住自己,趴在桌子上痛哭出声。

从此以后,这个人再也不是她的夫君了。

晏清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皇宫中,宫道狭长逼仄,伴随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影子。

这个下午,永远落在了他的心中。

许多年过去后,也无法忘记。

刚刚走出宫门,一个宫女唤住了他。

晏清时回头,来人递上来一个锦盒。

他未接,神色冷淡地问道:“这是什么?”

白芷行过一礼后,恭敬地说道:“晏公子,这是殿下给您的,殿下说夫妻一场,请您务必收下。”

他没有接这话,而是伸手打开锦盒,里面厚厚的一沓银票,映入眼中。

沉默几息,他关上锦盒,接过。

平静地行礼,道:“臣晏清时谢过殿下,日后臣自会如数奉还。”

他没有推辞,亦没有如往常一般地接受,而是秉持礼法,言明一个‘借’字。

听着白芷的复述,姜初月心痛难忍,她捂着胸口,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大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光影斑驳中,朱红色的窗棂忽明忽暗,细颈圆肚花瓶,静静伫立在明与暗之间,繁复的花纹,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她仰着头,不让泪水继续往下流。

头顶雕梁画栋,精彩纷呈。

这是母后的宫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六年前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回来。

嫁给晏清时,非她所愿。

可她以为他们能,相敬如宾地过着日子,可命运总喜欢跟她开玩笑,她想要的从来都握不住。

一切的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母后,我该怎么办?

她躺在青砖地上,脑中思绪混乱。

额头和心口的钝痛,将她淹没。

晏清时回到府中,抄家的人,已经收拾完毕。

晏家的男人、女眷、孩童、不愿离开的仆人,全都聚集在一起。

他们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人,眸光从期待变成了不屑。

他们等待着陛下能回心转意,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可最终等来的却是,这个背叛了家主的人。

“二弟,你去了哪里?”晏清宁牵着女儿姩姩的手,期盼着他能带回来好消息。

晏清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袖中,抽出刚刚白芷递来的一沓银票,递了过去。

“兄长,家里的人,就交给你了。”

晏家的人,除了他,全部要回老家。

晏清宁愣愣地接过他手里的银票,看着自己的这个兄弟,面无表情地,从人群面前走过。

可谩骂没有放过他。

“叛徒……”

有人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呸,什么狗屁状元郎。”

“出卖自己的父亲,不得好死。”

晏清时行走的步伐,忽然停下。

他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人,温和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看不透的深沉和冷峻。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语气淡淡,眼神充满威压,让说话的男人,开始慌乱起来。

“我说……说什么,我说你出卖自己的父亲,不得好死。”

仗着人多势众,他再次鼓起勇气,将适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见他的话,晏清时轻轻一笑,继而不屑地怒骂道:“蠢货,别忘记了,你我都姓晏。”

他说着视线扫过站着的人群,目光骤然犀利:“这些话,我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

“因为下一次,我就会报官了。”

轻柔的声音,夹杂着狠辣,让在场的人一怔。

“你们都做过些什么,相信各自都心中有数,我不介意送你们去见官。”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以温文尔雅着称的自家公子,会有这般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