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应了一句后就老老实实的蹲在火盆边,边往火盆里扔纸边想,人死帐消,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是血亲,愿天堂没有病痛。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孝子都在棺材一旁蹲着,一波一波的客人来祭拜,有街坊邻居,有出嫁在外的闺女,还有亲朋好友。
老张家的三爷正是张粮平,他来负责此次的礼金收账记账工作,每次来一波客人,收了多少东西多少钱,统统登录在册,等以后对方家里又红白事的时候就能按照原来的礼来定要还的礼单。
终于在阿英嗓子嚎的都有点哑了之后,听到了吹响的唢呐声,前面的桌面被人撤走,露出里面的真面目,家人纷纷上前看最后一眼。
一声“封棺”的声音喊起的时候,周围都是哭天盖地的声音,一时间震耳欲聋。
阿英把头上的白布往下拉了拉,然后用手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抬了一下眼皮就看到扫棺材接财的人正是张浩文。
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冷眼看着这一幕,如此的讽刺。
泉下有知的奶奶如果知道了她最爱的孙子死活不愿意干这个活,说是不吉利。
最终还是张建安看不下去,压着他脑袋干来的,阿英又笑了一声,想着棺材里的王丽霞会不会蹦出来打人?
人死不能复生自然不是开玩笑的,棺材被盯上最后一颗钉子后,伴随着“起馆”二字。
呼啦啦上来一帮青壮力,一排四个,共八个人一起用力,棺材很顺利的被抬起。
一路上吹吹打打,停顿了好几次,换了两次抬馆的人,终于在算的吉时之前到了墓地。
所谓的墓地正是张建安自己家里的田地,他们这儿现在都还是土葬,多数选择请人在自己家里的田地上看一块儿好地方。
一眼望去绿油油的麦苗中间靠左堆了许多砖头和水泥。
抬棺的人在前,孝子贤孙在后,所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目的地而去。
等到地方后,抬棺人按照要求把棺木按照方位摆好,周围就有人迅速向前围着棺木垒墙。
不一会儿,一个用砖和水泥垒成的小房子就建成了,远远看去竟然就像一座棺材放在田地上。
这是小丰村的一个习俗,夫妻二人如果女方先去世是不能入土的,棺木要一直停到地面上直到另一半去世后再一起合葬到一个墓穴。
阿英想到这么个规矩,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往好了说是为了夫妻同穴。
仔细品品这还是一个重男轻女的陋习,因为如果是男方先过世就可以入土为安。
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互相搀扶起来,摘下头上的白头巾往街里走去。
街里已经摆好了桌子,等着所有来参加葬礼的客人和帮忙的人来吃席。
众人热热闹闹的坐下套近乎,吹牛皮,多年不见得亲戚也因为这件事情再次相遇。
纷纷亲切的拉着彼此问好,仿佛刚刚穿着孝衣哭的声嘶力竭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阿英多年以后始终不太理解这个习俗,这个借别人家白事来交流彼此感情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