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宗同门,又是无比默契的伙伴,三人联手比之李如意和那两个冒牌货联手强上了不知多少倍。
李如意全心全意的信任着两人,在距离李廿还有五尺远时,便毅然决然的伸出了手。
双方根本不需要言语沟通,韩时安帮李廿砍倒了身旁要阻拦他们的人,而李廿则是将后背彻底交给位置更远一些的韩时安,一把拉住了李如意的手腕。
他一个用力,直接将李如意甩开,李如意借着他的力气腾空而起,借力打力,凌空踹翻了半圈的人。
重新落地,三人已经站在了一起。
李如意一直都不愿意把李廿扯进来,一直都不愿意牵连商队,一直都担心韩时安的伤口……
只是,在这一瞬间,她心中还是充满了一股难以明说的力量。
虽然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围杀上来。
但十数丈的距离还是眨眼便至,李廿的大环刀在人群之中凶悍异常,李如意冲到了登闻鼓边上,用力抽出鼓槌。
鼓槌很重。
李如意唇色都已经透过易容的颜料,泛起了一片青白。
她咬着牙,咚的一声敲响了鼓。
同一时刻,伴随着鼓声的,是她清晰且充满了恨意的声音。
“民女有冤……民女有冤……”
韩时安和李廿将那些杀手刺客拦在了李如意的身后。
咚咚咚的鼓声如同揭开天幕的号角,不知何时,天光大亮。
一众黑衣人站在街面之上,无所遁形。
随着鼓声衙门之中涌出了一大群衙役,这些衙役各个身强体壮,手持长矛和盾牌,一瞬间就把李如意三人和那些黑衣人分隔了开来。
同时,周围也有不少人过来将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
府尹带着人从衙门之中走出,看着一身是血的李如意眯了眯眼。
“何人击鼓?”
李如意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来,她放下了鼓槌。
“民女击鼓……”
府尹上下打量李如意一遍,继续问道。
“所谓何事?”
李如意转过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忽然间,她的脸色从青白转为红润,紧接着又变了颜色。
她眼中满是惊恐,她仓惶的摸索着什么,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卷染了血的状纸。
她似乎想要把状纸举起来,但这个动作让她更为痛苦。
府尹见此,皱眉问她。
“你怎么不回话?”
李如意眼睛动了动看向了府尹,忽然扑的一声吐出了一股黑血。
府尹吓了一跳,李如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刻,又是一股黑血从她口中涌出。
周围的人都沉默着,那些杀手也都顾不上跑路了,全都在等候着什么。
李如意脸上的血色褪尽,她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向着地上摔去,抽出一半的状纸散落在了地上。
虽然知道这时候让李如意‘死’在众人眼中更好,可在看见她摔倒的那一瞬间,韩时安还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人接住。
他想要说些什么,虽然知道这是假的,可某一瞬间,他还是连吓得脑海一片空白。
怀里的人带着温度,却像是真的死去了一般。
府尹吓坏了,连忙指挥周围的人。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衙役和捕快到了进前,衙役捡起了李如意掉落的状纸,捕快则是蹲下身,伸出手指去试探李如意的鼻息,试探过后,又在韩时安冰冷的眼神注视之下硬着头皮深处两根手指放在了李如意的侧颈。
片刻后,他咽了下口水,飞快爬起来,到府尹面前赴命。
“大人,人死了!”
府尹已经接过了状纸,他沉默无言,一目十行将状纸看了一遍。
看完以后抬起头看向了李如意的方向。
“虽然苦主已经死去,但本官既然接下了状纸,自然要为苦主寻一个公道!苦主可有亲友在世,请入内堂……”
有人上前过来请韩时安和李廿。
韩时安起身时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抱起李如意,可因为这动作,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两个人差点一起摔倒,吓得李廿连忙跑过来护了一下。
他们被迎了进去,而府尹则是看着外面的狼藉,一声令下。
“全都抓起来!”
韩时安他们绕过大堂,进入内堂,一进去,就看见陈江安正在里面坐着,他安排的两个手下这会儿正跪在陈江安面前。
他抬头看看韩时安,又看看韩时安怀中的李如意和走在两人身旁的李廿。
“你们进内事换衣服吧!换完了会有人带你们离开。”
韩时安嗯了一声,没有一点好脸给陈江安。抱着李如意快步进了内事之中。
他和李廿脱下来的衣服很快从内事里扔了出来。
陈江安看看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人扬了扬下巴。
不用言语,这两人就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两人赶紧换上衣服,顶替了李廿和韩时安刚才的身份去了大堂。
而那边,李廿换好了衣服守在内室门口,韩时安自己换了衣服,又给李如意也换了。
李如意虽然中毒是装的,但晕倒却是真的。
她太累了。
韩时安并不想让李如意独自承受这些,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假死离开,从那些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就用了很长时间,他知道自己独自去找李如意,必然会让对方分心,而这偌大的京城之中,能够让李如意和韩时安都放心的只有李廿一人。
所以他去找了李廿。
李廿并不知道事情的所有,却知道眼下不是打听的时机,换了衣服就跟韩时安一起出了门。
只是,等到两人一路返回,还是失去了李如意的消息。
他们追了一阵子没有结果,这才决定去衙门口等着。
韩时安明白,陈江安一定知道李如意在哪,也一定会保护李如意平安到衙门口。
李如意一夜奔波,韩时安也并不比她轻松多少。
等到换好了衣服,李廿才进来,看着韩时安沉默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我背她吧!”
韩时安想说不用的,可不等他说什么,李廿已经把他扯起来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实力决定了话语权。
韩时安这会儿受了伤,打不过李廿,自然也就没有话语权。
李廿背着李如意,带着韩时安,跟着陈江安派来的人从角门离开。
门外已经清场了,周围的人的都知道衙门口死人的事情,清场实属正常。
一具一具尸体从京城各个角落抬了过来。
陈江安既然已经暴露出来了,就不准备遮遮掩掩,做事就要做到极致。
不过,这些和李如意都没有关系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城外的一个庄子里了。
韩时安和李廿都在她周围守着。
李廿还在抱怨。
“这种事情就不应该让如意冒险,我早就说应该让小满跟着一起来的!”
“这次若是有小满,咱们哪还用得着藏头露尾,一路杀过去就是了!”
韩时安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和李廿都知道李廿就是在吹牛皮,但那又怎么样呢?
李如意一刻不醒来,两人的心始终都安定不下来。
李如意挣扎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听见动静韩时安连忙凑了过去。
“你怎么样?”
李如意只觉得头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韩时安连忙说了此刻的时辰,想了想又补充上了今日是哪一天。
李如意迷茫了一瞬,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昏睡了两天。
她看看韩时安,又看看李廿,转头去问李廿。
“二十哥,你在这里商队和镖局那边没事吧?”
李廿见她醒了也收敛了刚才的傻样,变成了李如意已经熟悉的稳重。
“放心,我这两天都有回去,一切都稳得住。”
李如意这就放心了,她缓缓的坐起来。
“饿了。”
听她这样说,李廿很有眼力劲儿。
“你等我一会儿,厨房里给你热着饭菜,我去拿过来。”
李如意目送他出门,这才看向了韩时安。
“你的伤怎么样了?”
韩时安目光有些幽怨。
“好多了。”
李如意则是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哎呦,我的伤好疼……”
韩时安表情一变,往她身边凑了凑,李如意则是忽然伸出手,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哪里还见刚才说的疼。
韩时安看她这样,也伸出手抱住了她。
“小孩子把戏……”
李如意抬起头看他。
“是吗?”
韩时安点了点头,空出一只手拉过了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我这里也很疼,看见你倒下的时候,我觉得我也要死了!”
李如意歪头想了想。
“你当初成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没有我你也会好好的活着,去完成你的理想。”
韩时安沉默了一瞬,放开了李如意的手,重新将她抱紧,李如意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抱住他的后背。
男人后背宽阔,带着李如意熟悉的感觉。
半晌,韩时安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才开口说道。
“如意,要是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去完成你的理想。”
不知为何,李如意心头忽然漫上了一股悲伤,她安抚的拍拍韩时安的后背。
“我可能控制不了我的感情,但我还能控制我的行动……”
韩时安又是沉默了一瞬。
“我也是……”
那些前尘往事,终究成了过眼云烟。
有些情感说不清道不明。
似乎不够纯粹,又似乎过于纯粹,可是除了身处其中的人,谁又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挣扎与美好的。
李如意忽然觉得,人活一世,只在当下。
没有结果,只有感受。
她忽然笑了,好像就睡过后的头疼都消散了。
“韩时安,但是我们都好好活着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在一起,不管人在何处,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
韩时安抱的更用力了许多,像要把李如意整个人都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两人之间深沉的情感终究是李廿这等俗人不能理解的,他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外,感觉站的累了,换了个姿势,又换了个姿势,又换了个姿势……
想了想,他把托盘放在了门口,自己到院子里打坐去了。
阳光正好,只是,好像快要入秋了!
这庄子是宋铭禄的,距离京城不远不远,李廿整日往返也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李如意既然醒了,他也就不担心了,独自回去了。
留下韩时安和李如意在这里养伤。
虽然说是养伤,但因为李如意一直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这会儿就算是安定下来,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再加上她一次睡的太久了,竟然一时之间睡不着了。
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度过了一段尴尬的过程。
等到李如意和韩时安伤势痊愈已经是大半月之后了。
再度入京,京城的热闹可是一轮接一轮。
李廿已经开始在京城布置自己的人手,自然也安排了一些打听消息的人。
这段时间,陈江安的名字被人频频提起,一起的还有邵平川和宋铭禄。
不过,三人的名声完全不同。
心狠手辣陈江安,侠肝义胆邵平川……
最后则是才华横溢宋铭禄。
前两个李如意都还能理解,毕竟陈江安这段时间光是抄家就已经抄的京城之中许多人闻风丧胆了。
而邵平川的事迹李如意也了解了很多,这人虽然有些傻气,但正是这种傻气,最配的上侠肝义胆。
可这才华横溢是个什么概念呢?
李如意好好打听了一下这件事。
听完哭笑不得。
李如意状纸递上去,宋铭禄很快就入京了。
当然,入京的是替身……
别说,这替身比现在的宋铭禄本人都像宋铭禄。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替身入京之后,宋铭禄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就是大朝会上。
他一番消瘦狼狈的模样,跪在地上呜呼哀哉,将这段时间多经历的一切全都讲了出来。
听说他讲的真情实感,遣词造句文采斐然,因为过于惊艳,竟然被通篇记录了下来。
前脚宋铭禄刚一到家,后脚这篇文章便在京城之中传开,一时之间竟有了洛阳纸贵的盛况。
李如意也得了一篇,看完之后直摇头。
“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