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以为陈子骞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竟真的为了省事把这些人全都葬在了一起,还真是,让人心里觉得不太爽呢!
他望了望红着脸还垂着头的空玄,眼珠一转,随后一脸严肃道:“空玄,你这病恐怕得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才能治。”
空玄微微抬头,“以毒攻毒?”
“对,意思就是说,得下猛药!”
“什么猛药?”
林舒扬咧嘴一笑:“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十分钟后,空玄攥着衣角,神情紧张又带着些许疑惑地离开了荣府。
凉亭里只剩下林舒扬一人,他望着空玄的背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笑意。
他将碟子里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又喝了一杯热茶,而后才提着东西往厨房走去。
等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荣显屹刚巧从楼梯走下来。
荣显屹穿了一条黑色西裤,上面是一件深灰色衬衣,两只袖口被挽至小臂处,就连领口也微微敞开,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慵懒又不失尊贵的气质。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眉眼逐渐弯起。
“看什么?”荣显屹来到他面前,伸手将他嘴角的一粒碎屑拂去。
林舒扬眉毛一扬,实话实说:“还能看什么,当然是看你好看。”
荣显屹轻笑一声,手指却没离开,目光也随着手指在林舒扬唇上绕了一圈。
“咳咳、”身后传来杜庆的咳嗽声,林舒扬立马向后退了一步,心里有点窘。
荣显屹这才放下手指,目光有些不悦地瞥向杜庆。
杜庆笑了两下,硬着头皮把手里的信递到荣显屹面前,“......少爷,刚才有人来送信,说是给您的。”
“嗯。”荣显屹接过信,杜庆就忙不迭地钻进了厨房,恨不得自己根本没出现过。
荣显屹拆开信封扫了两眼说:“刘明达要带着女儿回乡下了,明天一早的火车。”
“这么快?那位刘小姐的病都好了吗?”林舒扬想起上次在后院凉亭里,刘盈盈还曾拿枪指过他。
“好没好我不知道,那跟我没什么关系。”荣显屹挑了挑眉,“看你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如明天跟我一起去火车站?”
“你要去送他们?”
“嗯,刘明达做警署署长的时候没少得罪上海这些末帮流派,没有荣华门的庇护,他们这一路很难顺利到达目的地。”
林舒扬眨眨眼,“哦,原来你是去镇场子的,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某人是去见前未婚妻最后一面的,毕竟人家可是对你迷恋的很。”
荣显屹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垂眸,眸中含笑:“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
林舒扬却仰起头,宣誓主权似的在荣显屹那张近在咫尺的唇上亲了一下,“你没闻错,我就是在吃醋。所以你可要记住了,你是我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
“本来就只有你一个。”荣显屹被眼前之人浅浅的一吻勾的眼神一暗,“没人的时候,你倒是大胆。”
他抬眸看了一眼门外,口中微不可察地发出一声叹息,“这天,怎么还不黑......”
......
昼夜时间轮转,五月的天,晚上将近七点天色才完全黑下来。
空玄站在陈子骞门前,从太阳下山一直到夜幕降临,那抬起的手都没能敲下去。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陈子骞的声音。
“你在这做什么?我看了你快十分钟了,也没见你动一下。”
一听见这声音,空玄心中陡然一紧,僵硬着转过身,“原来你不在房间啊。”
陈子骞转动轮椅,缓缓靠近,“我刚从外面回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就是想问那个什么青花龙纹瓶的钱,我能不能分期还给你?”
“分期?”陈子骞推开房门,背对着空玄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进屋。
空玄边回答边跟着陈子骞身后往里走去,“我已经跟上余路一家姓温的小姐约好,明天就去她家里给她瞧瞧风水,我按照以往在浮云山下的收入算了算,我一年最多也就只能赚几百个大洋,再除去衣食住行,我一年只能攒三百块,所以,这三千大洋我差不多要十年才能还完了。”
“唔,可以,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陈子骞脱下身上的外套,将最上方的纽扣解开才觉得松快些。
“你腿脚不方便,我来我来。”空玄上前接过陈子骞手里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陈先生,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东西是我打坏的,我若是不把钱还给你,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
“睡不踏实?看来是我们陈府的客房布置得还不够舒适。”
空玄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客房的床比我在浮云观睡得还软,房间也比我在浮云观住的房间大,我......”
“你刚才说,明天早上就打算去给人看风水?姓......温?”
“啊对,没错。”
陈子骞抬起双眸,目光在空玄身上扫视了一圈,“那温小姐芳龄已近而立之年,却迟迟没有成婚的打算,平日里最爱邀请像你这样俊俏的男子寻欢作乐,在整个上海滩可是出了名的,她请你去,真的只是为了看风水?”
空玄表情有些呆,似乎没想到这位温小姐还挺出名,但是......他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灰不溜秋的长衫,觉得自己跟“俊俏”两个字应该搭不上边吧!
“我就是个看风水的,温小姐应该瞧不上我,陈先生不必担心,不可能的。”
陈子骞冷哼一声,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空玄想起林舒扬说的话,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他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觉得再这样跳下去,他恐怕就没多少时日可活了,于是又硬着头皮说:“陈先生,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欠你的钱我都一定会还给你的,今天晚上......”
陈子骞侧目望过去,在等着空玄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