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舞觉得刚才打断腿骨那一幕是刻意打给她看的。
她按下心中的惊悚,伸出手接过冈田川一手中的银票,眼睫轻轻颤了颤:“冈田先生说笑了,开门做生意,客人就是天,今晚您把歌舞厅包下来了,我这就去为您安排节目。”
“不必这么麻烦,我滴,对那些节目不感兴趣,”冈田川一两只眼睛笑得几乎眯成了一道缝,“我滴,感兴趣的是沈老板你。”
沈曼舞愣了一下,随即又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能得到冈田先生的青睐,曼舞受宠若惊,不如我们去那边桌子上坐下喝两杯吧!”
“好,都听沈老板的。”冈田川一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向手下人做了个手势。
手下人接受到命令,便领着人分别去了后台以及包厢。
沈曼舞瞥见他们腰间还别着枪,她缓缓坐到椅子上,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冈田先生这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在找什么人?”
“有个偷东西的小贼藏在了这里,我,必须要把他找出来,这么做也是为了沈老板,你的安危着想,不过你不必忧心,他们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沈曼舞神色微动,冲着不远处的调酒台后面的其中一个女子招了招手,“青梅,去把我房间里那瓶珍藏的红酒拿来,在衣柜旁边的箱子里。”
青梅怔怔地点了点头,从调酒台后面挪出来,一经接触到沈曼舞的目光,她便明白了沈曼舞让她去拿酒的真正意思。
于是朝着后面的住所小跑过去。
半小时前,雨势渐小的时候,涟漪便出门去吴记买了一包五香花生仁。
回歌舞厅的路上,她撞见一个人,那人她认识,是彭德平身边那个猥琐的何副官。
何副官一身狼狈,身后还有人在追,像是在逃命途中。
原本她打算当做没看见的,可前面就是平乐歌舞厅了,一转眼的功夫,她就看见何副官跑进了歌舞厅里。
她连忙追上去,赶在何副官被抓到之前,将人一把拖进了角落里。
不过那些追着何副官的人并没有再继续追踪,只是守在歌舞厅外面。
涟漪觉得有点奇怪,将惊疑不定的何副官拖进了房间里。
“何副官,又见面了。”
“涟、涟漪?”何副官哭丧着脸,见到涟漪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自己倒霉。
毕竟在他眼里,涟漪跟荣显屹是一伙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上海?还有那些追你的是什么人?不说清楚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交出去。”
听了这话,何副官反而稍稍放下了点心,“这事说来话长,那些人是要杀我的人……他们利用完我,就打算卸磨杀驴了,”何副官咬了咬牙,“但是我不能死,我得等人来救我,我得活着!”
涟漪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人,似乎想起来什么,“那些人是荣华门的人......”
何副官咽了咽唾沫,没说话。
涟漪却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不过联想起刚才那几人明知道何副官进了歌舞厅里却只守在外面的情景,她觉得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她冲着何副官微微一笑,说:“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这样吧,你就先在我这里躲一会,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她话音刚落,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何副官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听涟漪这么一说,立马点头,“好好好,那真是太谢谢......”
“闭嘴!”没等何副官的话说完,涟漪便眼神一冷,低声喝道。
何副官立马低下头,脖子往衣领里头一缩。
涟漪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听见其中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她房间而来。
她踢了蹲着地上的何副官一脚,警告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何副官捂着伤上加伤的腿,抿着嘴连忙点头答应。
涟漪站在门后面,手指放到门把手上,那个脚步声已经到门前了。
“涟漪,涟漪你在吗?”门外传来了青梅小心谨慎的声音。
她打开门,一把将青梅拉进屋里,随后关上门,迅速捂住青梅想要尖叫的嘴。
“别怕,我认识他,外面发生了什么?舞姐姐现在在哪?”
她说完,见青梅点了点头才松开手。
青梅将目光从何副官身上收回来,随后捂着心口低声道:“歌舞厅里突然来了很多日本人,为首的是那个日本商会的会长,冈田川一。
他们把歌舞厅里的客人全都赶走了,沈老板现在正在前面周旋,他们来者不善,听谈话,那个会长好像在找什么人。”
青梅说着,又看了蹲在地上的何副官一眼。
涟漪瞬间明白了青梅的意思,看向何副官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了。
青梅又继续说:“沈老板让我借着拿酒的由头来找你,就是想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他们要搜就让他们搜,我们得罪不起日本人的。”
涟漪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声,攥紧了拳头。
与此同时,荣显屹和林舒扬等人也准备妥当,即将出发前往苏州到上海的必经之路上,截杀严仲奇。
林舒扬打开房门,刚好看见对面,荣太太也刚好打开了房门!
她披着上次的那件藏蓝色披风,手里拎着小包,似乎又是要出门去打麻将的模样。
可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这个时间出门打麻将,荣太太未免也太“敬业”了。
下楼梯时,他们刚好遇上,荣太太远远地就问他们:“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出去呀?”
荣显屹微微颔首:“嗯,有些事情要办。”
不仅是林舒扬,荣显屹也觉得荣太太这麻将打的未免太频繁了些,他眉间轻皱,低声问了句:“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打麻将?是跟马太太一起还是许太太?”
荣太太脸色一板,佯装不悦道:“我都还没管你这么晚带着舒扬出去干嘛,你倒是先管起我来了!你管我是跟马太太还是许太太,哼,我偏不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