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家,头顶水晶吊灯散发出暖黄色光芒,墙壁上挂着几幅中世纪名画,增添了几分奢华之气。
“温尔呢?”
温望坐在主位上,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的黑色西装,衬得气势更甚。
一旁的佣人毕恭毕敬地回复道,“小姐说不想下来吃饭。”
温望大概是已经习惯她的反叛了,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问一句,“原话就是这个吗?”
佣人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复述道,“小姐原话是,怕自己看到脏东西吃不下。”
温望皱着眉,“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让她下来吃个晚饭比登天还难。”
过去的一个月里,温尔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偶尔温期言在的时候,她也会把人直接拉走,一副生怕沾惹上什么的模样。
谢美云今天依旧穿着桃红色旗袍,一双柔荑轻抚他的手背,“就随她去吧,孩子使点小性子很正常的,也不能强求她现在就接受我和子都的。”
温望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消气,反而还更不满了,“那怎么子都就这么乖呢,他还小一岁呢,每周聚餐都安安静静地等着,就温尔这个不听话的,非要和我对着干。”
被突然点名的谢子都低眉垂眸,坐姿端正,确实如他所说,安静且乖巧。
谢美云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收回,对着温望道,“哪有,我倒希望子都能多和尔尔学习学习,最好能亲近点。”
温望这时倒是点了点头,“两人多亲近点确实是好事,等再过几年,子都可以辅佐温尔打理集团事务,也省得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独占着她身边的位置。”
谢美云唇边的笑有一瞬间的停顿,看来这温望虽然表面上不喜欢温尔,实则还是看重血缘,要把集团留给她。
他们二人在交谈,谢子都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充当着他的乖儿子角色,头上吊灯散发的光芒洒落下来,光影交错着,他盯着杯影,沉默得像个傀儡。
此刻的温尔正待在房里看电影,屏幕的光映在她姣好的侧脸上,肤如凝脂,姝丽无双,一旁的扫地机器人正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周围都很安静。
温期言这周有比赛不能回来,她也就没拉着他出去吃饭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很难凑时间聚在一起,所以一般都会选周末晚上聚餐。
陈家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不过陈许凛不可能像她这样自由,他的父母是标准的商业联姻,二人在外都没有任何绯闻,这么多年都相敬如宾,工作为上。
陈许凛这个名字,陈取自他父亲的姓,许则是他母亲的姓,代表着两个家族的强强联合,他只有单字一个凛。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陈许凛毫无意外地长成了现在这种矜贵、漠然的模样,他身上没有左渊的张扬和池妄的野性,也没有温期言的温柔和周故澈的开朗。
他更像是一个设定完美的机器人,永远不会被任何人与任何事影响,温尔也确实没有见过他有任何失控的时候,哪怕是面对自己的血肉至亲。
电影不是很长,温尔很快就看完了,她有写影评的习惯,一般不会发出去,只是用作自己记录,以后有空的时候会偶尔翻看一下。
她瓷白的手微动,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放了柠檬片的清水有一丝酸涩,但是闻着很清新,给人一种沁人心脾之感。
“9月30号吗……”
她灼灼如桃花的粉唇微动,忽然轻声呢喃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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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的后花园,皎洁的月光挥洒着,星辰点缀着夜空这一块幕布,四处光影交错,打理得当的绿植郁郁葱葱,花香满溢。
少年站在树下,身上的浅灰色卫衣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一双蓝色眼眸闪耀如宝石,白皙精致的脸与月色交相辉映,难分高低。
“我说了,我做不到。”
他双唇微抿,宛如艳丽却致命的夹竹桃,说话时是冰冷的、怨恨的。
谢美云今天的口红色偏深,衬得那张脸更加美艳了,她神色慵懒,“没要求你超过温尔,不过是区区前十,你也做不到?”
谢子都冷淡说道,“我不会去参加月考。”
谢美云弹烟灰的手一顿,没有在意他的话,只当做耳旁风,“这是你向温望证明实力的第一次机会,他心里只有温尔这个亲女儿,你以后还真想像那个被捡回来的孩子一样,做个言听计从的仆人?”
谢子都冷笑一声,眼里满是讥讽,“我给你当了这么久的乖儿子还不够吗,除了要帮你讨男人欢心,我现在还要怎么做才行?”
烟雾升腾着,谢美云的神色看不真切,她勾了勾红唇,“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你废物成这样,如果不会利用你这张脸,那就别怪我把你送去用得上的地方了。”
用得上他这张脸的地方,呵,真是好。
在温望面前,那个美丽温柔但又处处讨好的人,在他面前却成了可怕的蛇蝎妇人,用蛇信子威慑着他,成为听话的俘虏。
“你还记得后天是什么日子吗?”他攥着拳,忍不住嘲讽道,“换了那么多个男人,你哪里还记得一个死了这么久的人。”
9月30号,是月考的日子,也是他父亲的忌日。
谢美云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她一张红唇动了动,“所以呢,就为了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你还要放弃月考,出国看他?”
谢子都陡然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睛隐隐有水迹,“那是我的父亲,我不像你那么绝情,你根本没有心,你是个冷血得不能再冷血的人!”
他嗓音哑得不行,一字一顿,艰涩地道,“我为什么……我为什么是你的儿子……”
谢美云撇过眼,冷笑一声,“可惜了,这就是你的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有钱才是真的,什么爱都是假的,情人之爱、父母之爱,都是假的。”
她接着又丢下一句,“月考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想出国看他了,你不会想知道忤逆我的后果。”
谢子都手攥得紧紧的,整个人如坠冰窟,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永远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