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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宫侍卫连日奔走,终于将三位新娘的嫁妆运回了宫门。

姜姑娘的还好,因为离家太远,许多大件不方便置办,所以只有三十六台,且多以金银钗环,衣裳料子之类的细软为主,最大件的就是一口红皮棺材。

但宋姑娘和凤姑娘的就不是了,江南诸道府对女子嫁妆规格极其讲究,甚至编了句顺口溜,叫:红床开路,棺材压阵,生死一世,十里尽显。

也就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

宋姑娘的嫁妆足有一百零八抬,嫁妆都是成双成对的。

打头是一对金镶玉如意,这是给新郎官挑盖头用的,若是行却扇礼自然就用不上了。

第二抬是‘通书’,也就是嫁妆单子,后头跟着摆件,古董,盆景,屏风等物。

再往后是金银珠宝,和四季衣裳,光这些就占了一半的份额,最后是一架红木螺钿镶金的千工拔步床。

宫门的人头回见到一张床,能有半个屋子那么大,那床还自带梳妆台和柜子。

甚至是拆开抬上山的,等装的时候,把羽公子的房门全卸了,才勉强抬进去,结果当天没装完,羽公子只能去少主房里挤挤。

本以为这已经够开眼的了,没想到角宫的那位的嫁妆更厉害,一百五十六抬嫁妆。

金丝楠木的雕花拔步床开路,虽然没有宋姑娘那个大,但架不住人家配了全套的家具啊。

一水的金丝楠木,从衣柜到多宝阁,贵妃榻,梳妆台,高桌矮几,那是应有尽有。

随后是一对半人高的龙凤花烛,那龙的每一片金鳞都栩栩如生,凤凰的翎羽根根分明。

就连见多识广的角公子,都因为好奇多看了一会儿。

摆件也比那两位喜娘的贵重许多,有玛瑙玉石镶嵌而成的盆景,堪比真白菜大小的翡翠白菜,一人多高的红珊瑚,还有双面绣的紫檀屏风,和一对纯银等高的仙鹤摆件。

最特别的就是那几尊佛相,其中一尊手臂高的白玉观音,通体清透无暇,乃是玉中极品,世间罕见,非万金而不可得。

钗环首饰,金银珍翠,布匹衣裳之类的太多,负责清点的侍卫差点数花眼。

后来又从徵宫请了几个医师过去,负责检查香料,药材,和食材。

原本宫门是不许带药物和食物进来的,但这首先是嫁妆,其次,那里头的药材实在都是好东西。

长老里擅长医术的月长老,听完具体有些药材什么之后,直接就允许了。

宫紫商和宫子羽找了个高处看热闹。

“唉,你说嫁妆明明是办喜事用的,她们为什么都要带个棺材呢?多晦气呀~”

宫子羽也不太明白,张嘴就胡诌:“可能是打家具送的吧,好在是用红绸包着送进来的,要不还真有点瘆得慌。”

“哼~棺材谐音‘升官发财’,用棺材陪嫁,寓意给夫家带来官运和财运,也是意在新娘从生到死要用的东西娘家都给准备了,不花婆家一分钱,是给新娘撑腰用的。”

宫紫商恍然大悟,扭头发现宫子羽也一脸赞同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一回头,发现刚才说话的竟然宫远徵。

两人大惊失色,作鸟兽散。

角宫不像羽宫,需要父子同住,挤挤巴巴的,只能用公子原本的房间布置新房。

宫尚角再三考虑,把角宫第二大的偏殿给了凤莱茵。

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主殿,而是主殿既是待客之用,也是书房所在。

平日还好说,若是来人了,请人去偏殿议事,实在不合礼数。

偏殿本就是宫尚角母亲生前所居之处,虽然多年不住人了,但一直有专人精心养护,将旧物搬出,简单扫洒就能安置。

凤莱茵的陪嫁还没接进来,只能亲力亲为,好在有银钱开道,再加上宫尚角发过话,下人们还算听话。

但内宅之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且得慢慢磨合呢。

宫远徵抱了盆芍药跑来邀功:“姐姐你看,这是哥哥给你的。”

男女之间以芍药相赠,表达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故又称将离草。

凤莱茵一看就知道这傻小子什么也不懂,又被忽悠来跑腿了。

“送花的人不亲自来,心不诚啊~”

“额?”

“芍药是初夏才有的花,这还是冬天呢,竟然就开花了,想必是一直养在暖房里的,再吹一会冷风,它就要死啦~”

宫远徵一听就慌了,赶忙把花放进她的房间里,还特地往炭炉边上推了一脚。

顺便参观一下所谓的新房,其实他早就好奇了,只是碍于先前的两个新娘都是羽宫的,跟自己隔着一层,哪怕看热闹都怕给哥哥惹上麻烦。

这下好了,终于等到自己的亲嫂子安床日了,可得好好看看,免得将来被宫子羽嘲笑。

主打的就是一个媳妇可以不着急娶,但是不能不懂娶妻的流程。

凤莱茵冲了碗玫瑰卤,温温热热的刚好入口。

“远徵弟弟,你哥哥呢?”

宫远徵接过闻了闻,品了一小口才说:“下山了,哥哥说他得亲自去见一见嫂子们的陪嫁。”

“是嘛,跟我说说姜姑娘和宋姑娘都带了几个陪嫁呀?”

“少主夫人有两个,一个是老嬷嬷,一个是陪嫁丫鬟。

宋四小姐有三个,都是丫鬟,而且听说其中一个丫鬟长得特别漂亮,是专门送来给宫子羽准备当通房丫鬟的。”

宫远徵满脸不屑,好像宫子羽已经做了宠妻灭妾之事一样。

凤莱茵轻叹,想着宋家真是疼爱女儿,生怕宋四身体不好,将来不易生育,连肚皮都给找好了。

到时候只待孩子出生,就抱来养在膝下,等同亲子无异。

若那通房是个安分的便也罢了,若不安分,定会去母留子以求安稳。

宫远徵自然是看不透这些的,凤莱茵也曾面对过相同的选择,但她宁肯丈夫自己去纳去偷,也不愿意亲手将好好的姑娘推入火坑。

毕竟没有谁愿意给人做妾,如果愿意,那她将来下手也会更加心安理得。

母亲飞蛾扑火般的爱情,早早的教会了凤莱茵认清婚姻的真谛。

她明白无论对谁太过热情,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概率,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便不会有极度的悲伤。

所以她宁肯对着神佛一遍又一遍的祝祷,也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

可以讨好,但不能太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