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
名剑录上没有记载过炽旸。
毕竟,炽旸是刀,它不入剑榜,又早已雄霸刀榜榜首数百年。
但是师长生从不将它当刀使,他只拿炽旸耍剑招。
剑招毕竟不是刀法,用的久了,炽旸时常会有些损伤之处,师长生是被抱养回蓬莱的,他没有显赫的出身,自然花不起修补刀剑的灵石。
于是师长生又自学了锻造,他自己修,自己改,自己天南地北的跑秘境收集天材地宝,立誓要将炽旸养成天下第一剑。
对此,丰无涯表示能理解,他们家老四天生一根筋,在师长生的字典里就没有不合适这三个字。
炽旸是师长生第一次下秘境时碰见的。
炽旸救过师长生,炽旸愿意做他的刀。
所以。
哪怕刀剑不合,师长生也要与炽旸结下本命契。
师长生坚持声称炽旸只是长得和其他剑不一样,他无比坚定的要带着炽旸刀走着自己的剑之道途。
刀剑在心,无所不通。
现在。
男修,也就是师长生,他大步流星的阔步上前,脸色阴沉的像是要砍上数百上千的贼子逆魔。
灵气灌入。
传送阵,即刻而动。
在师长生磨刀霍霍向老五的时候,他坐上传送阵刚离开没一刻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我丢啊哇!”
一行少年吱哇乱叫着,零分砸向地面。
柳渡筝和时浮蝉还好,两姑娘互相搂着,落地时勉强保持了平衡;纪桦安手里拽着一个万俟安,脚上被宁无远抱着,三人狼狈的摔了两个滚地圈;傅弈和齐白芨单独落地,十分勉强的吃了一嘴土后站定。
一个个爬起来时,衣衫破烂,狼狈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纪桦安落地之后就盘腿坐下了,他喘着粗气,额前的汗滚滚而下,是灵气耗尽的模样。
时浮蝉给他塞了颗聚灵丹。
纪桦安:“多谢。”
说完,他就闭上眼调息了。
齐白芨一边骂傅弈一边整理形象:“傅弈!!你到底知不知道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这个八个大字怎么写?!你师尊没告诉你在外面别和陌生人说话吗!!”
傅弈下意识点头,“啊?师尊说过的。”
齐白芨噎了一下,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傅弈是个老好人的脾性。
没事,接着骂就行。
齐白芨说:“一路上,你不是救姑娘就是帮老人,这些人都进秘境了,生死有命这句话他们自己难道不明白吗?!要你在那假好心些什么!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落到这儿来?”
傅弈抿唇,没说话。
他不觉得自己帮人是错的,但确实是因为他,众人才会落到这儿不知所踪的地方来。
柳渡筝皱眉:“说两句就得了。”
小师兄虽蠢,但是一家的。
万俟安刚擦干净脸,也冲过来翻白眼,:“我很少站齐白芨的。但是,傅弈,你这次真的有点犯蠢。”
宁无远也说:“傅道友,不是我说你,你……你不能无底线的帮别人啊,他们后来都得寸进尺到那地步了,你居然还忍得下、哎……”
宁无远叹了口气。
时浮蝉忍不住道:“师兄你说什么呢,傅道友分明也只是好心!”
这时候。
正在调息的纪桦安睁开了眼,他的声音很淡:“傅弈,回宗领罚,我和你一起。”
莫名的有些像望溪行。
傅弈:“……是。”
这次带队的是纪桦安,除了长幼尊卑乱七八糟的蓬莱仙宗,其他宗门的长幼顺序是很严苛的,身为师兄的纪桦安就是有资格惩罚师弟。
况且,这次的傅弈确实也该罚,自己也是。
纪桦安觉得自己这次作为领队简直烂透了,他一点也不满意。
这一趟秘境之行真是——
吃一堑又吃一堑,吃完之后又继续吃了一堑。
吃堑都吃撑了。
从进入秘境开始,傅弈就总在脱离队伍。他一会儿救一个小姑娘,一会儿又救下几个老人家,没过多久又于心不忍的帮助其他受伤的修士治疗。
世上本就少有他这类人,蛮荒尤其少有。
有些人得了馈赠便会道谢,道谢之后也干脆离开,这些算好的。
帮助他人是会带来成就感的。
几个少年也不是见死不救的性子,最开始,就连齐白芨有时候都会搭把手,纪桦安对此也没有意见。
救也罢,救完了直接走就是了。
谁知还有些人居然不肯走了,他们莫名其妙跟在了嫡传身后,企图得到他们的庇佑。
怎么都甩不开。
冷脸威慑也试过,叱咤怒骂也试过,就是赶不走。
在发现面前的这些嫡传都有着诡异的好运,天材地宝走到哪捡到哪之后,这些人便如附骨之疽般死死地黏住了少年们。
最开始还只是跟着捡一些纪桦安他们不需要的东西,慢慢地,有些人开始凑到最好脾气的傅弈眼前讨要,傅弈开始还会给一些,到后来,傅弈也不想同那些人多说了。
可他开了口子。
人心的贪念是无休无止的。
讨要、偷窃、耍泼、无赖、抢夺……这些都是蛮荒的生存准则。
嫡传们不是。
傅弈的原则让他无法对无辜的修士动手,其他人也无法下杀手。
这可不代表那些被贪欲蒙蔽双眼的、骨子里便少有礼义廉耻的蛮荒人能够拥有原则这种东西。
混乱的队伍愈发壮大,领队的却只是双十年华的少年郎。
不服。
结果显而易见。
齐白芨是第一个忍不住的,他的东西被偷了一回又一回,便撕破脸彻底的同人吵了起来。
吵嚷,开了先河。
一切的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忽然之间,那些谄媚的、央求的、可怜的脸都变了模样。
他们面目狰狞的朝着少年伸出手。
欲望是雪球,它永远都无法停歇,只会越滚愈大。
他们跟在嫡传身后捡漏确实颇有收获,但人的眼睛只会看着前方,他们盯着傅弈等人鼓鼓囊囊的芥子袋,渐渐的开始忘记远在通州的十大宗。
只是些孩子而已,却能够拥有其他人一生都无法拥有的法宝天株。
凭什么。
恶念在叫嚣着,动手!
然后,少年们见到了人性最恶劣的一面。
血、渐渐涌了出来。明明是亲手敷上药草才医好的人又被自己手中的长剑重新划伤,救人的信念崩塌个彻底。
少年人想象不到。
自己将来要守护的灵族同胞,居然也包含了这么些人吗。
没有经历过背叛的少年只能茫然无措的奔逃。
直到。
傅弈莫名踩中了什么东西,他瞬间消失,众人也跟着踩了上去,一起消失。
纪桦安最后踩上,在消失之前,他黑沉着脸,朝着奔向自己的无数双手扔出了方才一直攥在手中的东西。
轰的一声。
炸了个血花飞舞。
纪桦安沉沉的坠入黑暗,他的眉目似乎变得冷硬了。
这既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