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戏过半,魏敏突然急匆匆来找长公主。
“殿下,谢家姐姐不见了。”
长公主一时没听清,握住圈椅的扶手坐正了身子,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谢家姐姐说饮多了酒身体不适想去休息,可臣女刚刚去她休息的屋子去寻她,才发现人不在屋子里。”
“她的丫鬟似乎也在到处寻她,臣女身边的惠儿还在园子里见到了那寻人的紫苏,的确只有她一个人。”
长公主面色立刻沉了下来,大家小姐外出参宴失踪,这事情可大可小,万万轻慢不得。
可偏偏魏敏的声音不小,坐在长公主身侧的几位夫人都听了去,此时再想压下已是来不及了,偏生今日谢夫人没来,谢家没有长辈在场。
长公主起身向众人解释道:“许是被园子里的哪处景致迷住了,本宫这园子有些小路确实修得隐蔽了些,罢了,本宫亲自去看看,各位夫人不必担心,不过一点小事,魏小姐胆子小不经事,别坏了各位的兴致。”
原本心下隐隐得意的魏敏听闻此言,脸上的担忧都快装不下去了。
长公主分明是在说她不懂事,说起来她是魏敏未来的婆母,人还没过门就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数落她,让她的脸面往哪搁。
奈何她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放肆,只能委屈地跟着长公主离了戏台。
魏敏心中默默宽慰自己,左右长公主已经被她请出来了,话也传到了夫人们耳中,待等下揭穿了谢桑宁的丑事,那些夫人们就不会再记得她这些言语上的小事了。
长公主既已说了这话,夫人们自是不好明目张胆地跟过去,只是待长公主一走,立刻有几位夫人借口要去更衣也离了座。
谢家小姐可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的漓王妃,大家都是豪门贵府里出来的,阴私手段谁不清楚,但凡这宴上出个什么事情,那未来这漓王妃究竟还姓不姓谢可就不好说了。
这种时候自是不能错过的。
供给娇客们休息的院子总共就那么几间,很快就一一找过了,却都不见谢桑宁的影子。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了,长公主心下微沉,魏敏又开口道:“难不成是府里进了贼人,将谢小姐掳了去?可今日人这么多,定然逃不走,殿下要不要派人去别处找找?”
长公主面带不悦,冷冷扫了魏敏一眼,魏敏只觉得那一眼的眼风似刀,刺得她直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又有嬷嬷过来禀告,长公主听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更冷了几分。
魏敏窃喜,莫非安排好的事情先让嬷嬷发现了?
还未等她想明白,长公主已经快步往戏台的方向去了。
眼看长公主直奔那戏子临时休憩的院子,魏敏的心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谢桑宁,你让我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好过!
只是还未等她们进门,院子里忽然传出了夫人们的尖叫声。
“啊!杀人了!”
“郡主杀人了!郡主杀人了!”
“啊……血……好多血……”
魏敏原本还想笑,待听清那夫人口中喊叫的人时,登时傻了眼。
不对,她们怎么喊的是郡主?不应该是谢桑宁吗?
她还想开口问那嬷嬷是不是搞错了,抬眸间却正对上长公主冷厉的眼神。
一瞬间犹如被冰水从头淋到脚,她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不对,一定是弄错了!错了!一定错了!
可是上天似乎没打算跟她开玩笑,她快步跑到众人围着的屋子门前,就见丹阳郡主手里握着一只沾满鲜血的短匕,而那躺在血泊里的人……
此时也有人认出了那戏子的样貌,
“这不是那春辉堂的梁霄吗?”
“怎么可能,他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是,听闻是被闹事的客人误伤死的,官府都盖棺定论了还能有假?”
“可这样貌,真的一模一样呀……”
魏敏看着那跟自己心上人一模一样的眉眼,只能双手死死捂住嘴巴,才不让到唇边的尖叫溢出声来。
别人不知,她却清楚,梁霄还有个同胞弟弟,听他提过他和弟弟出生时间只差了一刻钟,小时候连父母都分不清两人谁长谁幼。
可他弟弟并非戏子,怎么会在这?
魏敏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可眼泪早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在众人面前落泪,几乎坐实了魏家刻意遮掩的她包养戏子的传言,可身体本能的反应,根本容不得她否认。
而此刻呆立在屋中的丹阳郡主也是懵的。
两刻钟前她安排配合魏敏做戏的那个丫鬟找到她说发现了毒发的谢桑宁,还已经把人带到了她们准备好的房间。
她知道谢桑宁有多聪明,唯恐安排有遗漏才亲自过来查看,不想才进院子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过来就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而她手中正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还不等她做什么,就有人从外面打开了房门……
越来越多的人闻声赶来,全都围在门前对她指指点点,根本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当然,也无从辩驳。
就算最后能证明她是无辜的,也已经晚了。
她的视线扫过每一个面孔,包括她的母亲和盯着她流泪的魏敏,直到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瞧见人群之后那悠悠看着她的女子,丹阳颓唐地垂下了手,匕首落地发出了一声“叮当”的脆响,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随着这一声响,彻底地断了。
她不愿与谢桑宁为敌,却不得不与她为敌,果然,她还是输了。
长公主惊怒交加,狠狠一巴掌打在丹阳郡主脸上,“孽女,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巴掌似乎打醒了丹阳,她猛地跪在地上,哭喊道:“求母亲为我做主,这个胆大包天的戏子竟然敢欺辱我!”
谢桑宁笑着转回身,对着藏匿在树后的慕南泽道:“戏看完了,走吧。”
“这就不看了?”
“死无对证,自然是她想怎么说都行,至于大家信不信……一个戏子敢在公主府对郡主图谋不轨,大理寺自然得给个交代的。”
慕南泽轻挑眉梢,看了看谢桑宁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青黛,“你又给任奕谦找事做,明日他就该来我这拿报酬了。”
“表姐前日还给我送了信来呢。”
慕南泽会意,“那就多谢夫人替我解围了。”
一声“夫人”直把谢桑宁闹了个大红脸,“我何时成你夫人了?”
“早晚都是,明日我就让人去下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