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闻屿曾无数次设想过,娶田曦为妻的情景。
自从决定与她在一起,妻子这个位置就早已属于她。
多年的心愿,今天终于实现了。
虽然没有长辈的祝福,也没有宾客的庆祝,但他真的娶到田曦了。
只此便心满意足,其他都不重要。
他弯腰为她披上红色的披肩,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进大厅。
目之所及皆美轮美奂,处处透着新婚的喜悦和庄重。
纵然没有任何观众,他也要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
只是……
田曦低下头,披肩上重工刺绣的龙凤呈祥,也掩盖不了她没有嫁衣的事实。
聂闻屿犹豫了好几次,最后将让她换上嫁衣的提议瘪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田曦不会同意。
而今天这个美妙的日子,他不想浪费在无谓的争执里。
“吃晚饭了没有?今天厨房做了很多佳肴。”
田曦摇摇头。
他并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便自作主张的布置了中式婚礼,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聂闻屿拉她入座。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晚餐非常丰盛。
每道菜似乎都有特别的寓意,任何摆设都成双成对。
并且无一例外,都是她平时喜欢的食物。
聂闻屿给她夹菜,侧身笑望着她,自己却并不怎么动。
两人之间无话,田曦闷着头咀嚼嘴里的食物,气氛不像在办喜事,倒像在办丧事。
她停下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今天这种日子,怎么能没有酒呢?”
餐厅里并非没有别人,闻言,盛潼和辛蒂亚怒目看过来。
辛蒂亚劝道:“太太,少爷的身体不宜……”
田曦并不搭理她,只戏谑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聂闻屿及时抬起手,打断了辛蒂亚的话:“去取酒……对了,你想喝红酒还是白酒?”
田曦轻抚发鬓:“随意。”
聂闻屿侧身看向远处的两人:“去吧辛蒂亚。”
辛蒂亚不停握拳,盛潼担心她跟聂闻屿呛声,在她后背推了一把。
辛蒂亚很久才回来,瓶身标签全是看不懂的外文。
田曦扫了一眼,十八度。
聂闻屿倒了两杯,田曦拿着高脚杯晃了晃。
他倾过身与她碰了下,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祝我们新婚……”
田曦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我先上楼了。”
地毯消弭了她的脚步声,聂闻屿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强撑的欢喜化为彻骨的落寞。
盛潼两人刚要劝,他就仰着脖子,将液体大口灌下。
辛蒂亚眼圈都红了:“少爷!”
他马上开始剧烈的咳嗽,酒液混合着淡红的东西喷在手心,急得两人急忙呼叫医生。
他松了松脖颈的盘扣,挥手让人不用靠近。
好半天才缓过来。
田曦花了挺长时间洗了个澡,又花了一个小时听着音乐护肤。
回到房间的时候,聂闻屿已经躺在床上了。
闭着眼睛,或许已经睡着了。
大红色喜被盖在他身上。
她挪开目光,去了隔壁书房。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搬动她的身体。
聂闻屿将她放到大床上,从身后圈着她的腰。
身体立刻变得僵硬,但好在他只是口鼻贴着她的后颈,说了声:“睡吧。”
再没有别的动作。
一夜无话,断断续续睡觉的后果,就是醒来头痛欲裂。
揉额头的时候发现了异样。
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上了一枚钻戒。
象征爱情与忠诚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一把撸下来塞在枕头底下。
聂闻屿不在房间,她整张脸都没什么表情,又倒头睡回笼觉。
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不想见人。
也不想看见新的太阳。
十点多,聂闻屿打开房门走进来,静静坐在床边。
田曦没睡着,但也不想睁眼。
他等了半晌,说:“吴小姐会过来,一起吃午饭。”
田曦一下子坐起来,凶狠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聂闻屿看向她抓着被子一角的手,婚戒已经不知踪影。
早就知道,会是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直到与她对视:“曦儿,你走吧。”
田曦愣住了,有些许的难以置信:“什么?”
聂闻屿笑了起来,很快眼尾染上湿意,出口的话变得艰涩。
“我知道,你在我身边不开心。”
他别过头,捏了下眼角,又回过头。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给我列个清单,就算……聂家一定会帮你做到。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毁了聂家,如果聂家倒了,会有太多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们追随我、追随聂家多年,不该得到那样的结果。”
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到了涉及存亡的地步,她会死在聂家前面。
田曦深而缓的喘了几口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跪坐起来,靠得离他更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说话算话?”
她万事皆空的眼睛忽然有了光彩,如此的迫不及待,恨不能马上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转身就走。
希冀的眼神再一次凌迟了他的心脏,不堪重负的器官发出麻木的刺痛。
他躲开她的逼视:“吴小姐还有一个小时到这里,曦儿……”
他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庆幸她没有躲开。
“我们好久没有好好吃顿饭了,你的好朋友也来了,我们好好聊聊天,毕竟……”
这是最后一次了。
田曦始终不敢相信他,但他身为一家之主,眼见自己想毁了数百年基业,不忍心也好,迷途知返也好,这样做都是能理解的。
可为什么一定要叫上悠悠?
她离得那么远,特地从遥安过来,就为了吃饭聊聊天?
用吴悠威胁她还差不多!
“你想对悠悠做什么?”
聂闻屿自嘲的笑了,笑得他想哭。
多年付出,就换来彻头彻尾的不信任。
也不怪她,是他自己,出尔反尔的次数太多了。
“很久以前就想见见你的家人朋友,你父母那里我是见不到了,就只能劳烦吴小姐跑一趟。”
他以为田曦会很激动。
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了呢。
可田曦越来越平静,不急不缓的下床走向衣帽间。
“不管你到底打什么主意,最好不要想对她做什么,否则我们今天就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