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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前,容貌绝美的美妇拿起台面上小圆盒子,轻轻拧开,圆盒里面盛着色彩艳丽的膏状唇脂。

她拿起手边的特制狼毫在盒中蘸了蘸,微微嘟起嘴唇。

笔尖轻轻滑动,好看的唇瓣渐渐被染上绯红。

美妇对着铜镜眨了眨眼,右眼下泪痣长得恰到好处,它让眸子更加立体饱满,不笑的时候很有韵味,笑起来又多了几分优雅与知性。

乌黑的秀发高高盘在脑后,挽作一个发髻,两缕青丝垂在额间。

偶然间,又是几缕发丝悄悄垂落,垂在她丝质裲裆衫的肩带上。

她伸手抚过香肩,想要稍作整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殿下,长公主到访。”

“阿姊?”孙鲁育秀眉微蹙。

自从二宫以来,由于自家夫君(朱据)公开站队太子,导致姐姐孙鲁班对朱家颇有怨恨。

姐妹二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感情十分要好,但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她们早已各为人妇,彼此都有彼此的立场,有些感情真的很难维系。

不过孙鲁育不仅是在容貌上继承了步皇后,性格上也是。

她性情温婉,从不恶意揣测他人,对待自己的家人更是如此。

她想,阿姊只是性子要强了一点,总不会对我这个同胞妹妹心存恶意吧。

“快请她进府。”

说着,她赶忙起身走到衣柜旁,挑选了一件得体的儒裙,认真穿戴。

盛夏的建邺宛如火炉一般,但最基本的穿衣礼仪定要遵守。

待她收拾走出房门,被告知孙鲁班已经被安排在正堂,于是迈着小步向那边赶去。

当孙鲁育来到正堂后,朱府的下人们在未得到自己指示的情况下,自行便退去了。

孙鲁育稍稍有些惊讶,但也没太在意。

“阿姊。”她走了过去,浅浅施礼,随后入座。

孙鲁育是一个保守的妇人,无论是在穿衣还是行为上,然而她的姐姐大虎却与她截然相反。

尽管这里只有姐妹两人,但孙鲁育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姿态,反观对面的孙鲁班却是放浪形骸。

只见她的儒裙滑落手臂,香肩外露,还没等孙鲁育提起,她便开口道:“小虎,你难道不热吗?”

说着,孙鲁班伸出右手在脸颊边作了个扇扇子的动作。

“热....”孙鲁育很诚实地回答,但她绝不会学阿姊那样。

过了一阵,见对方一直没说话,孙鲁育主动问道:“不知阿姊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孙鲁班并未马上回答妹妹的问题,而是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啧啧道:“年轻真是好啊,现在的小妹真与母后年轻时一模一样。”

孙鲁育忙道:“阿姊哪里的话,小妹今年也二十九岁,已是人老珠黄了。”

“呵呵~”孙鲁班轻笑,“小妹若是人老珠黄,那我算什么呢?”

“阿姊,我真没有这个意思。”孙鲁育赶忙道歉。

“好啦好啦。”孙鲁班道,“阿姊与你说笑呢。”

孙鲁育点点头,又突然感到气氛有点微妙,于是拿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以缓解尴尬。

这时,孙鲁班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妹,阿姊今日前来是有要事与你说。”

看着阿姊一脸严肃的神情,孙鲁育下意识地吞了吞喉咙,缓缓放下茶碗,轻声问道:“何事?”

“父皇病危了。”

“诶??”一向细声细语的孙鲁育竟是放声大叫,“这怎么可能!?”

孙鲁班伸出食指,示意妹妹别那么一惊一乍。

以她对自家妹妹的了解和现在的反应上来看,小虎定然是刚刚收到这个消息。

毕竟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热衷于宫廷权谋,就有算,在这大吴有她这样情报网的人,屈指可数。

孙鲁育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父皇出征前还来看过我,那时候他身体好好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怎么会突然病危?”

“唉~~”孙鲁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的,父皇的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好,时不时就会躺在榻上,一两个月都下不来。此番又是亲征,想必是积劳成疾,旧疾复发。”

孙鲁育也跟着叹息,“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劝父皇不要亲征。”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处。”孙鲁班道,“再说了,以父皇的那个脾气,就算是小妹你也不一定劝的动。”

“唉~”孙鲁育心如刀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片刻,她忽然又问道:“那父皇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已经在返回建邺的途中了?”

孙鲁班摇摇头:“这正是我前来要与小妹说的。”

孙鲁育疑惑地看着姐姐,后者继续说道:“父皇目前在武昌宫,大行将至,临终前他想再看我们这些儿女一眼。”

“父皇....”孙鲁育心思单纯,根本没去思考这件事的真伪。她想起了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皇,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小虎..小虎...”她甚至听到了父皇在唤着自己的小名。

可回过神来,却发现那声音是来自于面前的姐姐。

“小虎,你没事吧?”

“阿姊,我没事。”孙鲁育擦拭着泪水,看向姐姐,“阿姊,父皇真的要我们动身去武昌吗?”

“当,当然是真的了。”孙鲁班面色如常道,“这世上,除了父皇和母后,我便是你最亲近的人。”

“嗯!”孙鲁育点点头,“阿姊,我这就随你赶赴武昌。”

“好,好。”见事情办成,孙鲁班不自觉地嘴角露出笑意。“那小妹就抓紧收拾行装,不必带太多,随从什么的也尽量从简。”

“对了。”孙鲁班又补充道,“此事乃是父皇密诏,除了我们几个知情者以外,朝中无人知晓。”

“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会低调行事,不乘坐官船。”

老实说,孙鲁班最后这句话极为可疑,她话刚说出口便自知不妙,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然而此时的孙鲁育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她只想尽快赶去武昌,去见父皇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