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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一切沉寂得令人发指。
我本能地屏住了呼吸,怔怔地盯着对面那张平静至极的面容。
理智与情感在脑海深处激烈碰撞,像两股汹涌的潮水在试图淹没彼此。
我试图在这毫无瑕疵的平和中,找出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破绽。
可是,无论我如何瞪视,那恬静的微笑始终如初,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我心里清楚的:希珀尔没有必要撒谎。
她从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甚至从未有任何向他者解释的必要。
情感却在拼命抗拒这一切:为那冷静漠然,为那令人无法容忍的无动于衷。
我甚至确信:即便玄子真的无法复活,这张轻闭双眼、唇边带笑的面孔,也不会因此出现半点波澜。
这个念头像一粒灼热明亮的火星,猛然点燃了我刚刚才开始压抑的怒火。
情绪瞬间化作一头咆哮的猛兽,挣脱了最后的禁锢,愤怒地冲出干涩的喉咙。
“就算玄子可以复活!你当时也早就醒了,难道不是吗?!”
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带着咬牙切齿的冷意,连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急促紊乱。
“你完全可以做点什么!可以阻止这一切!可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希珀尔没有被我的怒吼动摇分毫,平静得像是一个可以吞没一切的深渊。
很快,她便淡然地吐出一句:“因为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很好’?”
我听见自己是声音骤然拔高,像是被炽热的怒火灼烧得扭曲变形。
“因为‘很好’就什么都不做?!”
“这又到底是什么——荒谬的逻辑?!”
即便如此,理智却在内心深处冷冷提醒着:与希珀尔争论这种事毫无意义。
就像之前一样,她不会被我说服,更不会为我的愤怒而做出任何改变。
这样的事实如此明晰,让我突然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与荒谬。
“很好……”
我低声重复着希珀尔的话语,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那既不像嘲弄,也不像发泄,更接近一种彻底的疲惫与绝望。
又像极了一个幼稚而愤怒的孩子,试图用最拙劣的把戏吸引大人的注意。
“很好!”
突然,我猛地抬高声音,嘶吼着将这两个字狠狠砸了出去。
“这就是你的计划的一部分吧?所谓的‘命运’,是吗?!”
我的质问声在天台的风中炸开,却很快消散得无影无踪。
希珀尔依然保持着沉默。
这不是回避,也不是迟疑,而是一种比任何回答都更有力的默许。
我的心猛然一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紧紧缠住,拖入深不见底的海渊。
耳边只有冰冷而深远的水声,将怒火与疑惑一点点压碎成窒息的冰冷。
可我仍然不甘心,仍想挣扎着向上游动,试图抓住些许答案。
“是不是你——安排了这一切?!”
我猛地向前一步,几乎失去平衡地伸出手,试图抓住希珀尔的衣袖。
可颤抖的手却悬在了半空,浑身的细胞都在战栗中发出无声尖啸的警告。
“我的扫墓、那怪物的出现、玄子的死,还有那该死的‘命运’!”
声音越发嘶哑,语速越发急促,像是溺水者在最后关头拼命汲取空气。
“这些牺牲、这些痛苦——统统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冲着希珀尔,还是冲着某种遥不可及的命运在呐喊。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
而回应我的,依然只有那令人发指的沉默。
脸上那恬静的笑容始终如一,连微微颤动的耳羽也平静得让人恼火。
希珀尔就这样站在那里,仿佛俯瞰着一片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风景。
这样的漠然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杀伤力,比最恶毒的嘲弄还要令人绝望。
我的声音再度低了下来:“你不说话,是因为你有计划,却不愿意让我知道吗?”
就像自顾自地给我安上那双新眼睛,却又隐瞒它们作为“瓶盖”的作用一样。
这次,希珀尔仍旧不打算说什么,或许她从来都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得不到回应答案的思绪乱作一团,像是被揉碎的画,再也拼不出完整的全貌。
“还是说……”
像是从喉咙深处强行挤出来似的,我低低地苦笑了一声。
“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计划可言?”
面对绝望的试探,回答仍是无声无息的沉默。
像一面光滑而冷硬的镜子,仅将我的狼狈与愤怒毫无保留地映射出来。
我能感到自己的情绪在被一点点抽空,像被掏空的躯壳在虚无中随波逐流。
那曾经还在嘶吼燃烧的怒火,也逐渐化作冰冷的灰烬,被狂风一吹即散。
我低下头,双拳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痛得近乎麻木。
喉咙间挤出一声微弱的喘息,像是独角戏中的演员在舞台上不知所措地抽噎。
一股血腥与酸涩的反胃感随之涌了上来,又被呼啸而来的寒风灌进喉咙深处。
已经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真实的痛觉,还是被虚无无限放大的幻觉。
“希珀尔……”声音低得被风吞没。
我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着什么虚无发问。
“你到底是什么……”
话音刚落,我感到心脏骤然一缩,空气在霎那间凝滞。
浑身的汗毛因无法言说的直觉竖起,寒意如电流般从脊椎一路窜上大脑。
在那一刻,我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触及了某个无形的禁区边界。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停止。
有什么东西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在头顶,让我无法后退,也无法沉默。
我必须要抓住点什么——哪怕那仅仅是鮟鱇鱼头顶摇曳的诱饵荧灯。
如果不抓住它,自己或许真的会溺死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死寂里。
就在我以为会迎来又一轮令人窒息的沉默时,希珀尔却终于开口了。
“我是希珀尔。”
她的语调轻缓如风,飘然拂过耳畔,却并未留下半分回响。
既没有解答任何疑惑,也没有提供任何解释,只是无足轻重的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