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血腥味,温鱼容望着这个大口抽着烟的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不想去追究自己在今晚这件事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看客?诱饵?已经无关重要,她这种有点姿色,见识过各种手段算计,脑子又勉强好使的女人,稍微一想,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这个年轻人都敢舍身犯险亲自去做那只蝉,何况自己这么个只起润色作用的诱饵,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会在关键时刻没有放弃自己这个诱饵,那抹瘦峭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底,但她早已过了谈情说爱风花雪月的年龄,凡事都会权衡利弊。心底也生出些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不会被他当作诱饵抛出去。
“抱歉!”井无隅脸色苍白,额头的冷汗不断滑过脸庞,但还是清楚地说道。
温鱼容一愣,转头瞥了眼握着拳头忍着剧痛的男人,心也随之一紧,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扭头看向窗外。
……
等井无隅包扎严实,从晕厥中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下午时分,病房里不是汇报情况的杨三眼,也不是首战告捷来慰问自己这个伤员的严华,而是发丝凌乱容颜憔悴的温鱼容趴在病床床头柜处熟睡。
井无隅眯起眼睛望着窗外不太刺眼的阳光,看着这个安静的犹如一朵与世无争的芍药般的女人,有一点黯然伤神,因为这个女人不是那朵与世无争的芍药,而是一朵饱满而妖艳的牡丹。潜意识里,他不想将自己的狼狈带给那个芍药般叫关雎雅的纯情女孩,他不想这世上多一个又像娘一样悲苦一辈子的女人。
井无隅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那个时间越久、在脑海中却越清晰的青春身影,不似他后来遇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像韩流、陈丹青、严华这些脑子里各种弯弯绕绕的,唯一有相同点的可能就萧时雨了,两人身上都有同样的青春气息,只是她俩又不相同,萧时雨身在军人世家,不阴谋算计不代表不会阴谋算计,只是不屑而已。
而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的关雎雅真的如一朵遗落人世间的芍药,在乎父母家庭,在乎友情朋友,即使在跌跌撞撞明白了这个世界不是黑白两种颜色后,也不会成为世故圆滑的灰色,只想要一份美好的爱情,一个完美的小家的她,人生中注定不会出现什么太过沉重的东西,井无隅不想自己这个注定不是白色的这么一个人去污了她的人生。
“想她了?”温鱼容缓缓开口,井无隅站在窗前发呆半个钟头,而在他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的她也呆呆地看着这个瘦峭的身影近半个钟头,心里有点酸酸的,谈不上醋味,但总归心里有些不得劲,这种怪怪的感觉让她心头有些发慌。
温鱼容虽然不知道那个她是谁,但是她知道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朵白莲花,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利用了自己又救了自己的男人此时心中一定在想着某个女人。
井无隅没有回答,他不愿对任何人提及那个名字,生怕沾染上一丝灰尘。
“都有谁来过?”井无隅问道。
“吴钩月和马永安在外面轮流守着,杨三眼和马永和、马永平刚回来,看你还没醒,先出去吃饭了。”温鱼容一五一十地说道。
井无隅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杨三眼有心情吃饭那就证明事情办妥了,又趴在床上安心养伤。看着欲言又止的温鱼容,笑着问道:“你想问什么?”
“山城一家无证经营的黑煤矿塌方了,死了七个人。”温鱼容说完自己早上在手机上看到的这个消息,便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趴在病床上人畜无害的男人。
井无隅又哦了一声,看着不肯罢休的女人,说道:“你想说明什么?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矿难自然有相关部门去调查,你是看我闲着无聊给我念新闻吗?”
温鱼容盯着井无隅看着,这个趴在雪白病床上的男人和当年的施德忠一样狠,但是却更有头脑。
狠这个字很简单,单纯的狠顶多算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侠客这种,就像一把利剑,小事上用得多了,就失了锋锐,大事上用一次可能就折了,所以史书上留名的侠客一生也只做了一件事,像乌焦这样的就只能勉强算半个侠客,要真的靠光脚不怕穿鞋的就能走遍天下,那遍地都是猛人。
施德忠靠狠成名,上位却靠的是头脑手段,那是他三十二岁的时候才悟出来的,眼前这个年轻人比施德忠早了整整十年,十年能磨一剑,十年是否意味着这个叫井无隅的年轻人注定会取得比施德忠更大的成就,温鱼容心里想着。
“还有问题没有,没了我就要休息了,你忍心在这盘问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病号?”井无隅歪着头看着温鱼容说道。
温鱼容嗤笑一声,很自然地撩起额头那一缕青丝别在耳后,那种不经意间的风情看呆了这个闲着没事的猪哥。
“你这一身本事是跟谁学的?”温鱼容好奇问道。
井无隅懒洋洋回答道:“不用跟谁学,你要是从小生活在林子里,饥一顿饱一顿,靠林子里的野畜们为生,自然就有这三脚猫的本事了。”
顿了顿,井无隅接着说道:“你也别怪我把你拉进来,我家老头子说过,一命二运三风水,命中注定的东西,你想躲都躲不掉。”
“要是吴钩月他们最后关头没有赶到,就没命了,值得吗?”温鱼容问道。
井无隅自嘲一笑,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当时要是拉着你跑,结果只会更糟,你没在山里钻过,也没见过和野畜们搏斗的场景,有经验的老猎人都知道,遇到狼这样的玩意儿,你要是掉头就跑,基本就交待在那儿了,肉食野畜对逃跑的动物有一种天然的捕食欲望,只有正面对峙,伺机寻找致胜的机会,你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不过说实话,还是你起了关键作用,最后关头要不是俞冬青色欲熏心想先对你下手,强弩之末的我压根就把刀架不到他脖子上,这么来说的话,美人不光是可以看的,也是可以用的,对吧,温姨?”井无隅笑着说道。
“不要叫我温姨!”温鱼容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
不知道他最后说的这话到底是字面意思还是一语双关的耍流氓,温鱼容都有些不自在,尤其在听到“温姨”这个称呼之后,更是浑身不自在,他们两个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关系已经变得有些复杂,女主人和司机、合作伙伴亦或者其他什么关系,都不能恰当的用于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