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陆陆续续的,谭青跟夏瑾娴就聊多了。
两个人交流了恋爱的小秘密,而谭青无偿地成了夏瑾娴的专用化妆师。
其实谭青本身就挺漂亮的,眼睛水灵灵的,带着广东女孩的开朗和率真。
那天谭青看到那个dior的套盒,还曾问她,许晏清是不是在追她。
其实好朋友都敏锐的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寻常,只有她像个鸵鸟一样,觉得如许晏清那样成熟有地位的男人,是不会喜欢她这种小女孩的。
夏瑾娴没想到,自己这个周末倒是挺忙的,凌潭清约她周六吃饭,裘阳则放假了,周日回来,嚷嚷着要来看她。
而韩初居然也来问她,怎么许久不去读书会了,说这个周末有一场她喜欢的作者的签售,问她有没有兴趣,还让助理给她寄票子。
仿佛一夜之间自己成了香饽饽。
不巧的是,当周末,夏瑾娴被迫加了两天的班,感觉身体被掏空。
起因还是由于夏锦绣和刘心凌两个人作妖,周五这天,主席周政有一个市里的活动,两个人抢着要跟去。
夏锦绣完全忘记了市里面在催一份调研报告的事情,抢到了机会就跟着周政去参加市里活动了。
刘心凌一气之下,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周五请了休假。
下午的时候,市里又来催调研材料了,倒霉的没能出去的夏瑾娴和朱佳佳两个人背了这口子锅。
朱秘书长来办公室催的时候,朱佳佳生气地对他道,“明明是夏锦绣的调研,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她回来写啊!”
夏瑾娴在旁边撑着下巴看着,也不去劝,反正也劝不住。
朱秘书长和稀泥道,“你是研究生,写东西本来就是你擅长的嘛。”
朱佳佳拍桌子道,“我要相亲去,别耽误了我的人生大事!”
这,倒是个没有办法反驳的借口。
夏瑾娴知道下一个倒霉蛋是自己,果不其然,朱秘书长笑眯眯看向了她。
夏瑾娴在内心吐了句芬芳,却笑道,“没关系,我周末有空,不过下周我想请一天假,可以吗?”
朱秘书长见夏瑾娴肯江湖救急,连忙答应。
夏瑾娴立刻打印出来早就在电脑上填好了的请假单,请朱秘书长签了字
朱佳佳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瑾娴,内心暗叹一句:草率了。
早知道能这样,她下周一定申请两天假期啊啊啊啊啊啊!
等朱秘书长回办公室去了,夏瑾娴才笑着对朱佳佳道,“怎么样?后悔了吧?”
朱佳佳切了一声道,“老娘假期多,不稀罕。”
夏瑾娴去外网收调研的材料,对她道,“你呀,好好相亲吧,人生大事呀。”
听到相亲两个字,朱佳佳的脸比刚才更绿了。
北京入夏之后,热得燥人。
许晏清周五提前下了班,去出版社把新书定了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自己给自己下了碗面,这么多年,厨艺虽没有长进,但也能吃饱。
他已经委托凌潭清向法院提交了诉讼状,之所以如此急切,大概是源于扬州再见的那一面吧。
又或许,是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愿意再勉强下去了,反正这段婚姻从始至终,有名无实。
他如何不清楚韩韵在外面有人呢?甚至,她外面的男人,为了早日被苏家认可,都把证据把柄寄给过他。
那些人嘲笑他窝囊,其实,韩韵也是这么觉得的。
在韩韵看来,他这把年纪都没混出个样子来,就是个废物了。
他同批的人都下放去地方锻炼了,有些作为后备培养,已经是主政一方地市的一把手了。
而许晏清依然不温不火,直到去年才终于提了司长,估计未来也没什么前途。
韩韵一边抱着虚无的幻想,总希望他未来跟外公一样登堂拜相。
又觉得他不肯顺从自己,求而不得,又不时要与他争吵。
而这个世界上,诱惑那么的多,她害怕孤独,自然要不断寻找慰藉。
有些人天生就需要别人来给温暖的,而有些人却可以与孤独和平共处,甚至享受独处的过程,宁缺毋滥。
他们两个从来都是不同的人,不过因为一副皮相,却勉强牵扯,自然难以调和。
所以韩韵在外面换了一个又一个,两个人干脆各管各。
所谓的家就像是宾馆,彼此是同居的陌路人。
纵然,韩韵那么的不甘心。
许晏清每天自己埋头在书房,用书海填补内心。
刚开始韩韵还会说他,还会跟他吵,但是他从不回应,时间长了,韩韵也就心灰意冷了。
苏博徒这些年不同意许晏清和韩韵离婚,自然有许多的考量。
许晏清清高,但也有底线和原则,不似外面有些男人,嘴上抹蜜,手上握刀。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捅韩韵一下。
毕竟韩韵识人不明,苏博徒担心自己心爱的外孙女被骗。
苏柳梅对此也是清楚的,但是韩建军出于利益考量,却并不认同这种决定。
无奈家中主心骨这么定了,他也不好反对。
但是如今许晏清自己提出了离婚,倒是让韩建军等人大光其火。
在他们看来,韩家肯让你许家高攀,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你许晏清居然敢反抗,那自然是要吃点苦头的。
韩建军和苏柳梅合计了一下,授意韩韵告知许晏清,这场离婚官司,他必输无疑。
没过几天,李芸最先被警告,她提任一级巡视员的程序被叫停,是苏柳梅的意思。
这下李芸慌了,连夜赶赴京城,却打不通许晏清的电话。
去许晏清的公寓敲门,也是久无人应。
此时,许晏清被孙部长紧急召回到部里谈话。
中直机关与地方党委交流任职的名单里,原来打算下派的副司长被许晏清的名字取而代之。
孙部长大为不解,问了中组部,却说是领导的意思。
孙部长宦海沉浮多年,对于这种突发状况,遇到的多了。
但他惜才,不愿意许晏清被下放,又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不能贸然向上询问,就只能先把许晏清叫来。
事出反常,当事人往往是很清楚内在原因的。
许晏清此前不在此次中直机关与地方党委交流任职的后备名单里,这个名单是部里自己上报,中组部经过考察筛选再做调整。
会突然被放到名单里,必然有因由。
许晏清坐在孙部长对面,也非常坦诚道,“我在诉讼离婚,所以可能是这个原因。”
孙部长倒是处变不惊,问他,“找了谁接的案子?”
许晏清已经同凌潭清联系过了,也了解了他的情况,便道,“请的吴汀韬先生的学生,一位不算太知名的律师。”
找哪个律师不重要,关键是背后有没有吴汀韬为他背书。
孙部长想了想,便道,“你当初是从基层上来的,如今又回去,别人会怎么看?又怎么评价你?不管你这婚离不离得成,都是一件麻烦事。”
许晏清坐在孙部长对面,推了推眼镜道,“没关系,我无愧于心。”
就是因为许晏清一贯的超脱和坚韧,让孙部长一直很欣赏他。
到任之后,几个岗位的锻炼和考察,让他在内心里认可许晏清,也不像别人,总是把他划在老一派的势力里,对他存有偏见。
名单上,许晏清是被安排去西北一处工业城市任市委副书记(正厅级)。
孙部长放下了笔,对他道,“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如果下去已经是定局,那么至少去哪儿,我可以为你争取一下。”
许晏清却道,“都可以。”
远离京城,可以说是被发配,又何尝不是远离纷争,追求自我的圆满和内在的平静呢?
他安贫乐道,对此倒是无所求。
孙部长却不舍得浪费这样一个宝贵的人才,他道,“交给我,我来为你撑腰,回沪市,如何?”
许晏清的眉头动了动,淡淡道,“都可以,部长,我知道这件事情很为难您,您没有必要为了我冒险。”
有时候,在领导那里,说错一个字,一句话,都是危险的,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孙部长却是一个意志坚定而无畏的人,但对自己人,他可谓是非常的护短。
既然动到了他的人,那他也不会客气,要为自己人争取一番了。
毕竟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谁的身后没人?
第二天一早,孙部长直接自己去了领导那里,在外面候了整整三个小时。
这些年,许晏清在国投委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政策制定不仅是对政策制定者理论与学术能力的考验,更是社会各阶层和群体之间,权力与利益的博弈。
许晏清被架在这个位置上,实则也有如油烹火烤。
但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说过一字一句,默默自己顶住了压力,仍然坚持内心的正道。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放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五六年。
这种岗位,眼红的人太多了,守不住底线,随时可能被腐化,被突破,他的前任已经倒了两三个了。
即便清廉正直,依然难免被人诋毁,被人抹黑,这也是正常的。
孙部长等候的时候,内心早就盘算定了。
进了领导办公室,先不紧不慢地汇报了几件事情,涉及到一体化方案的事,他递上了许晏清上次调研的汇报材料。
领导快速浏览了一下,倒是点了点头,在落款一栏看了一眼,问,“下一步几个试验区,报告里提到的几个地方,可以再去看一看。”
孙部长道,“是,不过晏清马上要去西北,恐怕一时半会儿这件事情,还得找人无缝衔接上。”
领导哦了一声,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倒是不好揣度。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领导道,“沪市这些年的成果,也该总结总结,下一步继续试点,也要有个成熟的样板。”
孙部长听领导话里的意思,立刻明白了几分,试探道,“那我还是让晏清趁着去西北之前,抓紧再去调研一下吧?”
领导放下了材料,不疾不徐道,“再好的政策,没有成熟的样板,没有可以复制的运作机制,也都是空谈。”
孙部长点头称是。
领导道,“就不要去西北了,这批中直机关和地方交叉任职,就是为了锻炼干部的。一些中直机关的干部,没有主政一方的经历,纸上谈兵到底不行,这些年政策放空的事情太多了,都是不接地气造成的。小许这些年做得不错,但也不能每天在部委闭门造车,要去地方上处理具体问题,才能更成熟,就让他到地方上去锻炼锻炼吧。”
孙部长听明白了,许晏清去西北,不是领导的意思,但是他的交流外放,领导是被说动的。
所以,到底是发配还是培养,倒也不能盖棺定论。
孙部长试探问,“让他去新区?”
领导点了点头。
孙部长看向领导身后陪着的办公厅主任,办公厅主任明白他的意思,送他出来的时候,对他表明,会由自己去同中组部说明。
反正名单还没有上部务会,只要领导首肯,调整也没什么困难的。
孙部长回到国投部,思索了一会儿,又再给沪市那边和中组部也都打了电话。
跟组织部敲定的时候,对方副部长道,“老孙,你倒是真的敢。”
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孙部长道,“晏清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好不好,我最有发言权。”
反正是领导定下来的事情,前因后果,孙部长也都知道了清楚,有上面的意思,有些人再想从中作梗,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随后孙部长又同市里的一把手通了个电话,对方也早就知道中直系统要下放几个干部下来,得知是许晏清,倒是意外。
“孙部长,晏清以前就是我们这里出去的,你怎么舍得又放回来?”这句话,其实是在试探许晏清下放的缘由。
孙部长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年轻人有些小坎坷很正常,晏清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各方面都很优秀,专业精进,这些年也成熟了很多,拜托你帮我照顾好。”
书记却犹豫了一下道,“但是我们原本交流的岗位是一个副区长的位置,晏清在你那里是司长吧?前年跟着你来调研过一次,以前我去部里,也见过他。”
孙部长应了一声,却道,“晏清是受得起委屈的,一步步来吧。”
书记于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