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倏然回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脸色却依然很怪。
“应该快结束了,累的话靠我肩上歇一会。”
程无郁很好奇当时他和向笙说了什么。
猜想一定和家庭有关系。
“等回去,要不然和我讲讲你家里事情?”程无郁抱住沈弃。
猫猫今天穿的比较宽松的黑色外套,抱起来,显得更加身形瘦削。
沈弃声音发闷:“你想知道什么?”
程无郁记起城防部长给的资料。
“沈晟”,是沈弃和沈谨的父亲。
“比如,咱爸的?”程无郁试探道。
大猫没想那么多,随口道:“他,天才工程师,别人总这样夸他,实际上,他很擅长研发生物液。”
“Lbq—3量子生物血浆,具有超越现实的特性,能短暂操纵空间,以前出现过一支,但是不知道被谁用了。”
程无郁还想再问。
房间里向笙的继父和妈妈坐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听不清楚。
片刻,继父站起身:“那就这样,只有得到这笔钱,才能养活咱们孩子,再说了,又不让你动手。”
她面色有些犹豫。
对方又道:“你肚子里的可是咱俩孩子,难道你不想让你和孩子过上好生日吗?!”
最终,向笙母亲说:“那你可一定要处理干净。”
男人讥讽一笑,进入屋子。
没一会儿,屋内传来噼里啪啦东西落一地声响。
屋内向笙疯狂挣扎着,脖子被继父死死掐住,无法呼吸。
长时间缺氧导致他脸色发紫,嘴巴大张,竭力呼吸,想要活下去。
或许是生的希望让他即将崩溃的神智有刹那间清醒,向笙抓住摔在地面的竞赛奖杯。
却被继父发现,偏了偏脑袋躲过。
男人无比愤怒,大喊:“快过来帮忙!”
一阵急促且较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门被推开。
即使向笙已经猜到,但是看见妈妈那一刻,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恍惚间,妈妈向自己跑来,还是小时候刚学会走路,他摔了一跤。
本来不痛,被妈妈抱着,便有无尽委屈。
那双曾经在他发烧时会轻轻抚摸他额头的手,此刻,死死压着他手腕。
向笙和她对视。
那双眼睛里再无喜爱。
向笙睁大眼眸,清澈的瞳孔如同破碎的玻璃珠。
在看见她那一刻,向笙放弃挣扎。
任由脖子上那双手再次用力。
……
向笙死了。
死不瞑目,眸底深深的绝望和痛楚无法消散。
女人站在原地,出神喃喃道:“反正是领养的,养他这么多年……可以了。”
如果不是这句话,沈弃和程无郁还真不敢想一位妈妈竟然能这么狠心。
沈弃怔然发问:“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向笙:“不是的。”
“我的妈妈,不爱我。”
.
沈弃久久不语。
面前景象忽地一暗。
再次亮起,看清楚身处的地方,沈弃瞳孔紧缩。
向笙还是侵入了他的记忆!
他的血被向笙眼泪化作的丝吸收。
“弃弃?!”程无郁发现他竟然在发抖。
沈弃攥紧程无郁袖子,从未像此刻这样慌张过。
“程无郁,听我说,别看,这里所有的东西……别看行吗?”
程无郁不解,想抱他,安抚他情绪,“这像是研究室,难不成是你的记忆?”
是非常平常的地下研究室,走廊很长,头顶的灯光不算亮。
往右边看,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其中一间房内部。
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地方。
却让一直好好的沈弃来到这里,变得暴躁,慌张。
像是受惊的动物,眼神防备着什么,时不时左看右看,有些神经质。
熟悉的研究室。
熟悉的玻璃。
哪怕是昏暗幽深的走廊,都深深刻印在沈弃脑海里。
“弃弃,别怕,看着我!”程无郁架着沈弃双臂,把人往怀里捞。
沈弃猛地推开他,朝空处大喊:“向笙!停止!我让你停下来!”
向笙早已经成为变种,执念所在,想要窥探沈弃记忆。
看自己想看的地方。
越是痛苦的,越是喜欢。
只有回忆痛苦,记住给自己带来痛苦的人,才能远离。
沈弃呼吸变得急促,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弯下腰,感到窒息。
哪怕上次球球引诱他进的白光屋子,里面也只有美好的记忆。
但是这里不是。
这里不可以,不可以被程无郁看见。
“弃弃!”程无郁伸手去抱他。
沈弃挣脱,完全变了人似的,盲目地来回乱走。
大口大口喘气,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眼看拦不住,程无郁只能来硬的,攥他手腕,往前逼近,将人抵在墙壁与他怀抱之间。
放轻语气哄他。
“别这样,我不看,我也不听,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哥哥全都不会知道,这样行吗?”
“弃弃,看我,看我眼睛。”
受惊的猫怔怔抬头,眼睛里血红一片,有泪在打转。
“程无郁……”沈弃声音一出口,异常委屈。
程无郁心脏像是被针扎了,泛起细密的痛,“我在这里,我的眼睛,我的视线,只会在你身上,别怕,别怕,有我,弃弃。”
沈弃哽咽:“不要听,不要看……我不是……我不是……”
“好,不是,你不是的。”程无郁听不懂他指的什么,耐心安抚他。
这时,研究室内传出响动。
“你好好配合,我会让你见我们的儿子。”一道沙哑的男声传出。
“沈晟,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你强迫我生下了沈弃,以后,他的身份暴露,会被杀死。”
响起的女声语调平缓,甚至有些温和。
沈晟?
沈弃的亲生父亲。
程无郁刹那间想起那满满三页,关于沈晟的资料。
听到对话,沈弃颤抖着,想要逃离。
一转身,却看到研究室外,藏着的两个小小身影。
通过观察,程无郁猜到,那是沈弃和沈谨。
小沈弃悄悄看向屋内。
病床上躺着的母亲,长发如瀑坠地,杏眸含着水光,白净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笑意。
她被特制手铐禁锢。
挣扎,反击,会被强烈电流电击。
床边的男人,西装革履,一副细腿眼镜,被灯光折射出阴冷的寒光。
“不一定,等到变种全面入侵,人类不得不和变种共处,到时候,儿子会被当做唯一的救世主。”
“也只有他,招变种喜欢,圣树在那些怪物眼里,如神一般的存在。”
沈弃的母亲不可置信道:“你也是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
“人类?世界已经成这样了,更糟糕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沈晟俯身,亲昵地抚摸女人脸颊。
“听说你们星球,有很多神奇的能量,生物太多,总有一天,你们星球会像这里一样的荒芜。”
如今被绑缚着,失去自由,她还是想尽力劝劝沈晟。
“弃弃还是个孩子,放过他吧,求你了……”
沈晟冷笑,“别忘了,他可是变种,不是人类,变种无论几岁,它们骨子里的劣性仍然存在,沈弃也是。”
“有一天,儿子或许会和它们一样,喜欢吃人的……怪物?”
沈晟拿出手术刀轻轻擦拭。
“老婆,圣树的心脏很重要吧,让我替你保管……”
女人眼眸睁大,认命般闭上双眼。
小沈弃亲眼看着那把匕首刺进母亲胸膛,亲生父亲剜出一团圆形物体。
双手鲜血淋漓,捧着那颗心脏。
床上女人眼睛失去光彩,身体极速衰竭,光滑的皮肤粗糙暗淡,最终成为了一截干枯的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