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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岳岘送她,最后却是云乐舒先将岳岘送回去,又叫岳岘的小侍从捎话令王后安心,才乘岳暻的辎车回了吾乡山房。

月落星横,吾乡山房静悄悄的,宫人说是帷房那边已经改造好了,她的东西也都搬了回去,请她回帷房。

云乐舒粗略看了看,帷房的结构大抵没有变化,只是朝南那面墙开了个洞门,辟开几步路长的隙道,从隙道走过去就是浴房。

这个浴房不大,却有个全天候出热水的汤泉池,池水正是从原来浴房引过来的。

匠人们在除夕佳节没日没夜赶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浴房改建,属实不易。

身上的痛意又重新袭来,她脸色虚白,眉头微绞,宫婢们轻手轻脚地伺候她卸下身上繁重的首饰,小心翼翼看她脸色的变化。

房中香炉熏着藩国进贡的昂贵乳香,青烟柔漫,香气很独特。

上回那个熏衣的的小宫婢见她神色怏怏,极不舒服的模样,便有些担心,主动道,“娘娘,良儿给您换太医院送来的香吧,史医士说有舒缓之效,还可安眠的。”

薛芳熬了醒酒汤,史医士恰好也让人送了止痛汤来,云乐舒接过止痛汤,与良儿微微一笑,“好。”

她喝的不算多,头却很痛,身上沾染了酒气,反而盖过身上些许的药味。

她慢吞吞喝药。

浴房就近在眼前,确实方便,她突然不知所谓地笑了笑,说,“先沐浴吧。”

沐浴后仍是薛芳一点点伺候她擦药,好不容易护理完毕,已是三更半夜。

薛芳道,“娘娘,入寝吧,您今日受累了。”

她摇摇头,回到桌前坐下,屏退众人,“都下去吧,我等你们王上。”

薛芳脸上露出焦愁之色,看了一眼她疲乏的脸色,最终没说什么,出了门去。

不过半晌,岳暻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云乐舒心头莫名一紧,那种恐惧和羞耻的感觉在一瞬间席卷过周身,她没发现自己在轻轻颤抖。

很快她又告诉自己,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想象自己的灵魂出窍而去,正飘往图璧,奔向他的身边......

她反复催眠,企图麻痹自己,让自己相信身体上的痛是可以被忽略的。

她也好像真的说服了自己。

岳暻在晚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在回吾乡山房路上,被冰冷的风吹醒了几分,踏进吾乡山房见到为自己留的那盏明亮烛火,立时又清醒了几分。

他轻手推开门,就看到云乐舒坐在房中,眸光往自己身上淡淡扫过来。

而后缓缓站起身,无甚波动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然而不待他开口,她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他的脚步停下,盯着她脚边叠起浪花一样一层又一层的衣物,不感到惊喜,反而觉得诧异。

她脸色淡漠,眼里没有半分旖旎春意,完全是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他的无名火又烧了起来,冷声喝道,“别脱了。”

云乐舒充耳不闻,玉手掐住发间一支芙蓉木簪,轻轻抽出,丢在地上。

翻墨般的长发落下来,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她没有一点扭捏,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就好像吃饭喝水那样寻常,完全没有前两夜在他身下愤而抵抗时那种强烈的羞愤之感。

他抿唇,深邃眸光染上凉意。

她学乖了,又或者她深谙长痛不如短痛的治世名言,总之,是不再反抗了,他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原来冬夜里这盏烛火,是她应权通变的妥协而已。

他知道她身上不适,本没想要动她,她却摆出这样慷慨就义的态度......

他一时气恼,恨恨地想:索性就如她所愿!

他三两步走近她身,待走近了,才看清烛光中她那纤弱身体饱经摧残后的模样。

他眼睛黑压压的,里头的火焰忽然偃旗息鼓,像点燃的火种被一瓢冷水浇灭无存,甚至发出“嚓”的一声。

然后他的心开始痛起来。

还记得他与她的初次,他不肯熄灯,留一盏光亮,肆无忌惮地窥探她曼妙的身体。

水沉为骨玉为肌,细润如脂,粉光若腻,那般无瑕。

可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发紫发黑的伤痕交错,腕上一圈青紫勒痕刺目,仿佛在谴责他的暴行。

桌上是她喝药的瓷碗,碗中沉淀着零碎的药渣,她不悲不喜,就那么迎着他的目光,等候他的发落。

他嗅到她身上浓烈的药香,眸光一颤,屈身把她脚边的衣服捡起来,为她一件件穿了回去。

他怎么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蹂躏成这个模样......

他怎么能管控不了自己的情绪,让那熊熊大火毫不留情地烧向她......

他为什么不能换种温柔的方式告诉她,他不过是想要她生个孩子,以此证明她的一点诚意罢了......

他需要她偶尔的回应与承诺,否则心中就总是患得患失,他不喜欢这样......

抱住她的肩,他问她,“还很疼么?是孤不好......以后再不这样了。”

云乐舒大概是见多了他能方能圆,变脸神速的样子,看着他气汹汹而来,又瞬间火灭烟消,竟也不觉意外。

但到底松了口气,像躲过了一顿即将落在身上的鞭子。

她仰着头,没有回答他,反而极度疲惫地回了一句,“今夜你若不想要,我要睡了。”

岳暻这时看到南面那扇通向浴房的门,风流的眉眼微微上扬,摸摸她的脸,又吻了吻她发红的眼,柔声道,“你放心睡吧,孤一身酒气,去洗洗。”

说罢,便踏入那洞门去。

行在那隙道上,四周混润光滑的石壁,足下防滑的砾石,石壁上明亮的琉璃灯,浴房那头涌进来的阵阵热气,都令岳暻很是满意。

等他沐浴后再回帷房,云乐舒已经睡着了。

他将小门阖上,避免让浴房的湿气侵扰她。

然后轻手轻脚在她身边睡下,再次吻吻她的脸颊,安安分分地贴着她睡着。

夜里听见云乐舒含含糊糊呻吟了几句,他还惊醒过来,以为她身上又疼了。

待他惊坐起来,想要去传医士过来时,她又安静得像个冬眠的小兽,他才知她只是在呓语。

月光透进来,落在她的肌肤之上,他看着她脖子上几道扳指划痕,眉头一皱,将自己手上的扳指卸下来,随意扔到床底。

末了,在那几道红痕上吻了一记才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