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江余朔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好像还燃起了大火。江余朔想,他不该待在这里。
可面前有几个拦着他的人。
或许是医生吧,毕竟他是病人。
受发病的影响,江余朔思维想梦境那般无厘头,他突然又想起自己是病人,脑海中冒出医生抓他去“治疗”的画面。
他才不要去电疗室。
面前的人让他无比讨厌,江余朔看向那无比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面庞,非常烦躁。
他想,这个医生可能曾经对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他不想看见他。
很反感……
周围浓烟弥漫,江余朔感觉呼吸困难,他一眨眼,发现自己躺在电疗椅上。
那疼到骨子里的电流穿过全身,他忽然无比难受和压抑,面前的人似乎拿着他熟悉不过的针筒,里面的液体冰凉。
仿佛又一次打进他手臂里。
不要……他,他也很难受的……
不要这样了。
“医生”朝他走过来,江余朔挣扎起来,“别过来。”
现实里。
鲜红的血掉落在地上晕开,坠落的血滴零零散散的在地上染成画卷,鲜艳而孤寂。
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江余朔握着锋锐玻璃的手都在抖。
祁倦知道这人是发病了,他没面对过这种情况,江余朔展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谁也不认,一时间,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让他手松开,可此刻的江余朔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解释,一旦有人试图靠近他就会进入更加防备的状态。
局面僵住了。
就在这时,那位带着墨镜的男的上前一步,他不顾江余朔的后退径直往江余朔待的地方走了几步,直到被担心他刺激到江余朔的祁倦拽住,他才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看他。
祁倦甚至压根没注意到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比他高了一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表情也如衣服一般平静冷淡。
祁倦看见他半拉下墨镜,深绿色的眼眸打量着他,这样特殊的颜色显得他显得某种冷血动物,格外有压迫感,随后他表露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冷淡的吐出两个字,“松开。”
祁倦松开了手,却也没打算让他更近一步。
这人在原地站了两秒,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随后他用一种像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祁倦一眼。
随后祁倦被保镖隔开,被傅隋之偷偷拉了一下。
傅隋之阻止了他上前,他现在不确定,不过大概有个猜测的印象,悄悄凑到他耳边,声音极低的提醒他,“这是或许是……x。”
傅隋之刚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毕竟他看过很多遍那份回访记录,自然看过他的照片,所以能认出他。
不过由于那个照片很模糊,又是侧脸,所以当真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时没把他和照片联系起来。
……x。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但这个情况,很明显他来处理更好。
他们刚好能看见里面的景象,只见那个男人又靠近了一步。
“April。”这人叫江余朔名字的时候十分轻柔,同时他从怀里拿出了看着十分精致的一个怀表。
这个怀表似乎是特殊构造,在他打开的时候发出了不同于其他机械运转时的特殊声音,更加沉闷,有点像某种钟声。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唯有怀表发出沉重而低缓的钟声一声又一声回荡。
江余朔原本十分抗拒,他拒绝这人接着,态度也十分恶劣,可随着钟声的响起,他的视线慢慢被摇晃的怀表吸引,他盯着表看了几秒。
原本十分冷漠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随后又抬头去看这人的脸。
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人站在那里,他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近乎于是深绿色的妖冶眼睛,他坦坦荡荡的接受了江余朔的注视,他回视着,眼神专注。
“岁岁年年……”这人眼神没有动,低声说,“江余朔,你能想起来,对吗?”
怀表又晃动几下,伴随着沉闷的声响。
“松开手。”
江余朔似乎有些动摇了,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怀表上,停顿两秒,他松开手。
沾血的玻璃掉落在地上,碎发出清脆的声响,江余朔想低头去查看,却被x的声音给打断了。
“April,你并不需要。”
江余朔被声音影响,他没再低头,却只是盯着怀表,眼神逐渐放空。
“过来。”这个男人张开双手,摆出拥抱的姿势,同时他单手关闭了怀表,那块看似有些沉重的钟表在他左手里晃悠两下便安分不再闹腾。
怀表不再发出声音,江余朔停顿两秒,他像是执行命令的机器,反应过来,听话的走了过来。
男人单手按住他的后颈,把江余朔整个抱住,似安抚似的拍了拍了他。
“乖孩子。”
江余朔在他怀中没有任何反应,男人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往他们这边投了个眼神。
“去叫医生。”他的声音一如刚才哄江余朔般轻柔,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和他们多说一句。
保镖听完执行力很快的动身,房间里只剩他们几个,场面十分的诡异。
男人确实像哄小孩一般,温柔的抚摸江余朔的背,还时不时低声对江余朔念叨什么。
他声音很低,只是说给江余朔一个人听,而站在门口的他们并不清楚内容。
说不上多久,等医生过来这段时间,江余朔终于有了反应,他整个人在发抖,他像是突然有了清醒的神智,抬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回过神来的江余朔无意识念叨,“我害怕……”
他并没有改变这种亲昵的姿势,只是用着熟练的方式抬头看向抱着他的人。
语气可怜又无助。
“许岁……我好害怕。”
男人并没有松手,他按住江余朔的头,轻轻揉了几下。
“没事了,我来了。”
傅隋之倍感震惊,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x出现后,江余朔的“治疗”才有引导这一说法了。
就算是催眠,也不应该能改变江余朔的梦境才对。可这人……
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让江余朔从自己的意识中跟着他的思维出来?
傅隋之有那么一会,觉得身后凉嗖嗖的。
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研究,所以更觉得这人的恐怖。他相信祁倦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也不会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江余朔一直等到医生来才反应过来在场的人不止是他们两个,此时的他被医生勒令好好休息别闹腾,他坐在床上,看着医生给他做完检查又包扎完离开后,他才忍不住开口问。
“你们怎么在这?”
傅隋之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不记得了?”
他了解的,江余朔发病确实是会把发生的东西当成是梦,随后就跟正常的梦境一样被遗忘。
可江余朔一副自己在哪以及为什么在这也不知道的样子,让他觉得这事好像不止这么简单。
“……不记得了。”江余朔回答的时候不自觉偷看旁边被称为许岁的人,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不安,他语气有些没底,“所以我又闯祸了?”
“……”
感觉现在的江余朔也没正常到哪去。
傅隋之忍不住开口,“闯祸算不上……你跳楼了。”
“……不可能!!”江余朔这次的表现更明显了,他几乎是观察着许岁的反应,才酝酿着问,“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很可惜,傅隋之并不想安抚他,现在江余朔清醒了,他简直谢天谢地,巴不得扯着他耳朵告诫他他这样干多危险,因此他开口就是一股泼冷水的感觉。
“前天,在xxxx别墅,我敲了半天门,你没任何反应,凌晨你一跃而下。”傅隋之说了一个让他更为害怕的事实,“祁萧当时也在场,我们一起把你送医院的。”
“……是吗……哈哈……”江余朔的声音略显干巴,他脸上浮现出了迷茫又懵逼的表情,以及对这事的怀疑。
看样子确实不记得了,傅隋之想,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就是发病的。
“嗯?”
许岁笑了一声,他已经重新戴上了墨镜。
却还是让人觉得有一种似笑非笑的微妙感,他墨镜后的眼睛看着江余朔,语气也是带着一丝笑的微妙。
“是真的不记得了吗?”许岁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下巴,明明只是他的一个类似思考的动作,一旦搭配上他这种声音和态度,那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明显的透露了出来。
“你演得好逼真啊,都快把我骗过去了呢……”
……?
傅隋之有些摸不着头脑。
祁倦也同样如此。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啊。”江余朔语气很无辜。
“是吗,那不如让我来猜猜,你记得什么。”许岁明明看着年纪并不大的样子,做事却有种老成的洞悉一切的感觉。
他似乎并不想给江余朔这个惯犯一点面子,当着傅隋之和祁倦的面就开始推测了起来。
更准确点,是说出了事实。
他看上去相当了解江余朔。
“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你那天应该吃了过量了药,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
许岁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笑了一声。
房间里非常安静,祁倦和傅隋之是属于他们确实不了解所以没有插话的机会,而江余朔自从这人开口后便表现得像个沉默的犯人,认错的既视感。
许岁单从外表看来确实年轻,他留着长发,及腰,不过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他戴着墨镜,造型并不夸张,即便这样,他那张深邃的明显是欧美人的脸庞依旧突出。
祁倦看着,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没见过这人,却也莫名觉得这人眼熟。
许岁伸手捏住了江余朔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
“梦见了沈屿对吧?你和他一起,像是能闯出这么大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