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的傅隋之正坐在病房里输液。
原来他头晕不止是因为过去的记忆被想起,还是因为发了高烧。
而他的病房,托祁倦的福……在江余朔的隔壁。
江余朔现在还没醒,站在那里的类似于保镖的人也只说了等他醒了才能去探望。
所以现在祁倦就很复杂的在他病房里走来走去。
傅隋之看着头更晕了,他忍不住找点话聊。
“江余朔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托我去查的那件事,你要干什么?”
现在冷静下来后,傅隋之意识到好像这之中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的江余朔于他来说是救命恩人,也很重要。
祁倦听他问,原地站了一会,随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是想知道,当初江余朔能出院,那就证明他的病是可以治好的,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怎么才可以治疗,以及为什么他现在会这么严重……”
“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傅隋之没想到这人分手了还那么关心江余朔,他有点不理解,脑子想了想。
说道:“你应该也发现了吧……江余朔的病并不是正常的病。”
“我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傅隋之问,“你和沈栖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打电话是他接的?”
“他现在住在我家,昨天……吵架了,然后我走了,忘记带手机。”祁倦有些糟心,他想起昨天的事,那个时候的江余朔,
“……你们和好了?”傅隋之忍不住问。
“……没有。”祁倦这次停顿两秒,又道,“沈栖然的情况比较复杂……总之就是他现在回来没有地方可以去,他找到工作和新房子前,就先住我那。”
“就这样?”傅隋之表示怀疑,“可是你和江余朔分手了,你没……”
祁倦此刻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据傅隋之观察,那是一种介于郁闷和烦躁之间的态度,“那是他提的。”
傅隋之:?
他心直口快,“你被甩了?”
傅隋之记忆里上次江余朔回国想来他这里把“爱妃”带回去的时候,是说过他觉得他和祁倦不合适,当时他还怀疑是不是祁倦做了什么以至于江余朔要这样。
但那天江余朔走后没多久祁倦就来接猫了,当时他提了一嘴这个事情祁倦也没表现出多异常啊。
他还以为祁倦压根不在乎。
后来他回去病院调查事情,中途听见沈栖然回来和祁倦分手的消息,他以为是因为沈栖然回来了。
原来在那之前江余朔就把祁倦甩了么……
?所以现在是祁倦想求着复合。
哇喔。
“……”
祁倦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隋之默默消化着这消息,片刻后,他主动提起他了解的事。
“江余朔的病很罕见,据我的了解,他的病由发现到确诊,都用了两年时间,而且后来的他也一直是处于观察阶段……”
“更具体的东西我没权限了解,关于你问的问题……”
“他的治疗和控制好像一直依赖药物和引导。我的老师告诉我,更多的时候是靠他自己的感知,但要凭借着一个发病的人的控制自己……很难。”
“江余朔发病的时候,好像是能看见梦境里的东西并把它们实体化,也会代入梦境的逻辑,甚至说分不清现实。”
傅隋之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情况,能查到的资料有限,而伯怀特不能透露更多。
“具体的情况只会更复杂,但是老师告诉我,江余朔能出院,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他说……这个阶段的江余朔,病情一般是可控的。”
祁倦提出疑问,“怎么算可控?”
傅隋之沉默了很久,再度开口时却提了另一个话题,“祁倦,你觉得是什么导致了江余朔变严重?”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江余朔在国外两年,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回国后会这样?”
为什么……祁倦脑子有些乱,他还在想隔壁躺着的江余朔,答案却呼之欲出,明确到他不用思考就能想到。
江余朔告诉过他的。
是因为他……
江余朔说过,是因为他们安排的那一场骗局,更准确来说,就是因为他。江余朔没有受过那么大的刺激所以接受不了他,是他打破了他的平衡,以至于从那开始,他就越发的控制不住。
哪怕这个说法是江余朔骗他的,可这一路走来,祁倦知道自己肯定脱不了关系。
“……肯定有我的原因,我……”
傅隋之打断了他的话,“不止。”
“我翻了病院所有的回访记录,我发现有关江余朔的部分,所有的记录都是由一个陌生男人书写,发送回来。”
“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署名是一个x。”傅隋之想起那些回访记录,里面的内容无不透露出这个x很了解江余朔。
而后伯怀特去拜访过一次,表面上说是拜访实则是病院的适应性测试,测试江余朔能不能适应这个社会,能不能正常生活。
结果显而易见,是可以的。
在这之中,这个x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傅隋之见过回访记录的附带照片,是江余朔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照片上只有他一个模糊的侧脸,只能隐约从轮廓上看出是长相深邃的男人。
“江余朔出院的时候,据说担保人就是他。”傅隋之想了想,提起了自己的猜测,“在他之后,有关江余朔的治疗才有了引导这一概念……我怀疑这个人能合理的控制江余朔,他很重要。”
“但是江余朔回国后……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一个x是谁,而且……你比我更了解江余朔,也应该知道,他身边没有人符合这个条件。”
祁倦完全猜不到这个x是谁。
如果说有这么一个人,他参与了江余朔的生活和出院康复,为什么江余朔从未提起过?
……
难道是说因为他不够格所以无权知道吗?
祁倦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很……可以说是郁闷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
……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吗?那个时候,祁倦有一瞬间觉得江余朔是难过的,他当时……
因为沈栖然说的话,他犹豫的一瞬间,所以在那个时候,他让江余朔难过了么,是因为这种事情才让他又发病更严重了么。
又是因为他吗……
祁倦现在相当复杂。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躁。
病房渐渐步入黑夜,又缓缓转为天光大亮的白天,却又在时间的蹉跎下再度步入昏暗。
旁边的病房除了偶尔进出的医生,一直没动静。傅隋之的烧都退了,他甚至都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就可以立马给祁倦开药了。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悲观的想到,有些事情还真是万般巧合的无奈。
祁倦以前的心病,因为江余朔的出现慢慢变好,却好像又因为这个人而复发。
毫无疑问的,他们都怕江余朔出事,可他不想祁倦这么紧张。以至于江余朔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想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
凌晨的时候,隔壁响起了玻璃碎掉的声音。
这明显不对劲的声响吸引了他们两个的注意,这一次,他们过去时,那个类似保镖的人没在拦他们,而是在病房里试图劝阻江余朔。
“这是哪?你们……”江余朔整个人穿着病号服,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头上还缠着纱布,看上去十分脆弱。
他站在床边,眼神有些警惕的扫视他们,“是谁?”
……江余朔不记得他们了。
没等他们开口解释些什么,江余朔像头疼一般,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头,往后退了一步。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江余朔开口,他声音有些哑,可是情绪相当激动。
他松开捂住头的手,声音低沉,“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江余朔……”祁倦出声,他试图上前安抚江余朔。
可有人比他更先行动,保镖突然上前,用一种类似压制的方式出手。
江余朔躲过了,他忽然用手里的东西指着保镖,喊道,“别碰我!”
傅隋之看着,那个保镖明显僵住了。
江余朔手上缓缓冒出鲜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房间里的灯光是典型的白炽灯,清淡的光线照着江余朔手上的鲜血更加恐怖。
谁也不知道他手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玻璃片。
那玻璃片相当锋利,可谓是比一把刀的杀伤力还重。尤其在江余朔这么用力的情况下,他手上的血源源不断的冒出。
“江余朔!冷静。”祁倦情绪并不稳定,他上前,“松手……松手好吗?”
江余朔的目光从手上的玻璃片缓缓转移到了祁倦脸上,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是随后便变得更加冷漠。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局面似乎僵住了,傅隋之在门口,他正在想办法,却忽然听见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看见有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戴着墨镜的人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很奇怪,现在不是凌晨吗,他为什么要戴墨镜。傅隋之分神的想。
没等他反应,这人就走到他面前,掠过他径直走进病房,站在了祁倦后面不远的位置。
他似乎是在观察局势,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明明不认识,傅隋之却觉得他莫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