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舟没想到景悦会这样干,他眼神炽热,紧紧盯着景悦。
景悦低头拉上安全带,被他的目光臊的羞耻不已,硬着头皮说:
“走吧。”
黎明中学是s市的重点中学,面积算得上大,景悦曾经是这里初中部的学生,不过他们来的是新校区,老校区因为一场火灾,仓促关门了。
此时还是上课时间,踏进校园,春风拂面,白杨树刚刚长出的新叶摇曳,景悦望着远处的紫藤萝走廊有些恍惚。
不同于祁月舟学生时代意气风发,他的校园生活充斥着嘲笑,鄙夷,景悦是班级里坐在最后面的人。
他的桌子上摆着解不开的题,高高的书本垒成山,遮住藏在山后面被人扔纸团的景悦,也遮住他当时看不到头的未来。
景悦觉得关于这所学校,唯一值得回忆的,可能就是天台上那个人。
当年s市离学校近的出租屋最便宜也要一千五百块左右,景悦想过住校,可是他常年遭受语言暴力霸凌,有时候还会被推搡两下,实在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打。
那时候管的不严,老师也并不关心他家里的情况,景悦办走读时也算顺利。
当年房子给母亲后,景悦拿着手里寒暑假打工积攒的存款,拿出去一大半租了半年的房子,他省吃俭用,也不去食堂,午休时候经常在教学楼的天台吃饭。
黎明中学的天台没几个人会往上跑,大家平时都累的要死要活,不会有人在午休时候费心费力的爬六楼去天台上午休。
除了景悦,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天天去他们那边楼上的天台弹吉他,一开始弹得零零碎碎,按和弦的手也压的不稳,弦音变调不好听。
天台上有一堵墙,不高,景悦只要稍微直起身子,就能看到对面是谁,但是他从来都没有那个勇气。
直到某一天,那个人发现了景悦,少年趴在墙上,扔下一张轻飘飘纸巾,景悦抬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哎!小孩!好听吗?”
命运捉摸不透,十四岁的景悦并不知道这个让他春心萌动的少年,此后成为他的噩梦,他的痛苦根源,他久久不能释怀,比起校园霸凌更难忍受的折磨。
那个人是谭昱恒。
“想什么呢?”
祁月舟慢慢打开景悦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学校的老师说活动延到下午了,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
祁月舟拉着他往某个方向跑: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景悦茫然跟着他跑:
“去哪?”
“咱们刚刚去的那边是新校区,老校区之前发生过火灾,到现在还没重修好,我之前高三的时候,就是在这边。”
祁月舟一指,分割荒废老校区的办法非常非常简单粗暴,只是围上了一圈栅栏而已。
因为常年没人打理,植被疯长,荒草都快和人一样高了。
为了防止学生往这边闯,栅栏附近全是监控。
祁月舟轻车熟路拉着景悦闪进草丛,在监控死角下面走,巡逻的保安就在不远处,老实人景悦没干过这种事,心脏跳的飞快,紧张不已。
景悦咽了咽口水,悄声说:
“月舟,我们这样好吗?”
“谁在那!”
景悦心脏骤停。
保安听到一阵窸窣,厉声喊了一句,往这边走。
“逃课还往老校区这边走,是要全校通报批评,下处分的啊!”
保安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念叨着。
四周都是野草,祁月舟丝毫不惧,不紧不慢,直到他脚下踩到了一块硬石头后,眼睛亮了亮,伸出手去拉开那一截断掉的栅栏。
“你先进。”
祁月舟把景悦推进去。
保安这一刻也发现了他们:
“站住!给我站住!”
景悦刚钻过去,就看见保安往这边赶,祁月舟笑了起来,飞速钻进去,拉着景悦就跑。
保安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入口,费劲吧啦地跳了两下,但是隔着荒草也没看清他们的身影,只好继续高声口头威胁:
“我就在这蹲你们!让我抓到你们,我就把你交给你们班主任!看你们班主任会不会骂死你们!”
景悦从没有在祁月舟脸上看到这么开心张扬的神情,祁月舟喘着气,稍微扯了扯领带,摸了下景悦的脑袋:“累不累?”
景悦也是满头汗,常年不运动让他心脏剧烈加速,他点点头,看向落锁的大门:
“月舟,我们好像进不去。”
祁月舟把外套脱下来,说:
“能进去,西门那边有扇窗户是坏的。”
景悦有点震惊:
“这你都能记住?”
祁月舟摸了摸鼻子:“高三时候,上课直接锁大门,没来的记名字,我是迟到惯犯,久而久之,摸出门路了,西门那边的窗户没人去修,我经常从那走。”
听他的描述,跟景悦眼前沉稳温柔的祁月舟大相径庭。
祁月舟捏了下他的鼻尖:
“是不是以为我上学时候应该是老实学习的学霸之类的?”
景悦讪讪点头:“嗯……”
“就是那边那边的窗户有点高……待会我把你抱上去。”
祁月舟勾住景悦的肩膀,跨过荒草丛生的土地,一步步往废弃教学楼那边走。
景悦想到一屁股直接坐在入口石墩子的保安,忍不住问道:
“月舟,我们待会怎么出去?”
“要爬墙,墙外就是新校区操场边上,不用怕,我会接好你的。”
祁月舟温声说。
景悦脸颊又开始发烫,他低低应了一声,被祁月舟牵着来到西门附近。
窗户确实有点高,而且四周没有可以支撑的点,祁月舟直接像抱猫崽子一样把他举起来,景悦担心他累着:“月舟……”
祁月舟安慰道:
“没事,你又不重。”
景悦扑腾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好在里面靠窗处有一个桌子可以站着。
只有走廊尽头是亮的,放眼望去,走廊内一片寂静漆黑,无端让人害怕。
景悦望着这个熟悉到不行的走廊发呆。
地板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每个班门外都堆满了木头桌椅。
祁月舟看到墙上各式各样的手抄报暗暗松了口气,祷告自己要找的东西还在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