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妍送走了玉媛,心里暗道:太子现在忙着拉拢国相,连枕边人都算计进去了。美人在怀,又有相国老丈人的帮扶,怎么算都是有利无害的。
阿媛去年及笄,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虽然提亲的人踏破门槛,但是因为相国夫人身体病弱,偌大的相府平素全靠阿媛一人操持,再加上相国夫妇总觉得阿媛年纪尚小,不舍得让她早早嫁作人妇,还想着多留她两年。
这次太子殿下提亲,估计林相国是无法推辞的,毕竟皇命难违。可是想到自己的二哥也许就要伤心失望,玥妍心里有些着急。
让阿媛装病只能拖延一时,宫里到时候一定会派御医问诊。即便是真的病了,除非是伤及性命的严重疾病,否则小病小灾的,不多时日便也医好了,影响不了结果。
玥妍思忖着,一时间也没有特别好的法子。毕竟她自己也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子。不过她有一个思路,还需要跟人探讨一下。
青莲给她递上绢帕,她不自觉就接过去,呆呆地攥在手里。青莲笑道:“小姐,您想得太投入了,给您帕子擦擦手。”
玥妍回过神,道:“青莲,请云姨来,我有事请教。”
云姨这一段时间忙着给父亲治毒,很是辛苦,玥妍尽量不去打扰她。只是今日之事的解决之道还得在她。
云姨来时便看见玥妍望着香炉发呆,倒是很难看到她如此沉静的样子,不由得打趣道:“快要及笄了,真有大姑娘的模样了。”
“云姨,你不心疼我了,一来就笑话人家。”玥妍不依不饶的撒娇,身子黏皮糖一般缠上去,慌得云姨一抖手,“哎呀,你可别来,我受不住。”嘴上说着,却伸手搂住了她的背。
玥妍得意地笑:“云姨最是疼我了。”
“是,最疼你,你快说什么事?我那边还熬着药呢。”
“云姨,您知道什么可以让人皮肤发黄,长包,大夫还瞧不好吗?”
云姨唬了一跳,道:“你这是打算给谁下药呀?”
“诶呀,您就别管了。您之前教给我的七花散,可以达成我说的效果,可是还是伤身呀。皮肤之后再恢复就难了。若用治虫,怕留下疤痕,毒素入体,也终是不好。所以想请教您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云姨放下心来,看样子还是想调皮一下,不想伤人。于是点头道:“心存善念,这是好事。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记得不能下药害人。我这倒是有一个方子,可以媲美七花散的功效,却不至于造成严重的后果。停药后调理半年差不多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一面命青莲磨墨,一面行云流水地默写了出来。
回头看见玥妍眼睛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不由得好笑,用手指头敲敲她的额头,道:“怎么样,为师厉害吧?”
玥妍狗腿地点点头,笑逐颜开,道:“我就知道,没有云姨解决不了的事情!”一面又凑上来给她捶肩膀,一面说:“云姨,您什么时候把这些方子写给我呀?”
云姨侧头看了她一眼,很是享受她狗腿地服侍,却含笑不语。
“哎呀云姨,您老人家教教我吗?”玥妍身子扭得麻花一般。
“得得,你这个小磨人精,服了你了,等这一阵子忙完,我给你整理一下。你之前年纪小,怕你拿着胡乱捉弄人,不过现在眼看就要及笄了,行事倒是也稳重不少。”
玥妍忙着点头,一面又狗腿地端上茶杯,看得青莲忍不住掩口而乐。就自家小姐这个撒娇的功力神仙也难抵。
“不过你的功课最近有没有练习呀?”云姨问。
“当然有的。”
“真的?”云姨不信。“没有偷懒?比如般若心经?”
般若心经是淬炼内功的一门心法,枯燥难懂,但是运练熟悉之后,浅则强身健体,深则举重若轻,正好弥补了玥妍女儿家劲力不足的缺点。玥妍每次习练都觉得苦不堪言,每次也都是云姨坐在一边,盯着她运行七个周天方才罢了。
这一段日子没顾得上,于是云姨索性拿过了她的手,运起一丝内力查看脉息。玥妍虽然每日耽于玩乐,于功课方面还是没有懈怠的,于是也任由师傅检查。
云姨点点头,道:“你已经练了八年,有所小成,我看不如明日起 ,你就参悟菩提心经吧?”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卷古书,道:“先看熟背熟再找我详解心法吧。”
玥妍苦着脸,道:“师傅,您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倒不是临时起意,我掐算着时日到了。”云姨打趣道。
“好的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愿意?”
玥妍点点头,“不愿意也得练不是吗?不愿意有用吗?”
云姨被她逗乐了,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练功辛苦,不过两年之后你要是练成,顶尖高手也可以斗一斗了。”
想着自己调教出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徒弟,不足二十就有可能叱咤江湖之巅,云姨心里也不免有些骄傲。
玥妍倒是没有这些感慨,高不高手的倒在其次,能够自保并且保护心爱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师徒二人又说了一会闲话,云姨就回去了。眼看着将军的伤情一天比一天好,也许不用月底,就可以让将军站起来,当下更是不能再有疏忽。
玥妍封了药方,唤过青莲,让她去库中选了一颗圆润硕大的东珠,将药方藏于盒底,叮嘱她一定送到林玉媛手中。无论如何,还是要搏一搏的,不是吗?
青莲领命而去,碧草来报:“小姐,刚才前院的阿才来报,说是六殿下来看望将军,现下正在前厅说话,夫人请小姐前去相见。”
玥妍整理了一下钗环,缓缓而行。
许鹤洲心里还没有从刚见到白将军的震惊当中脱离出来,看着面上笑如春风的燕世子更是不想说话。短短半个月,白将军的脸色黯黑,形容枯槁,和之前神采奕奕,威风凛凛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尽量面上不显,怕惹将军伤心,可是心里难免还是感到哀伤,大齐损失了一位栋梁,洛洛差点没有了爹爹。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个耶布泰!他早晚会揪住他的狐狸尾巴,替白将军讨回公道!
苏雅看着许鹤洲端着茶杯,低头不语,心里暗道:这孩子还是当年那般,心地良善,他这是替将军心疼呢。
于是道:“六殿下,您尝尝,这雾峰是今年的新茶,要是觉得好的话,回头我让小厮给您送点。”
许鹤洲目前还没有自己在外面开府别住,送到宫中自然就是给娘娘也备了礼。许鹤洲心存感激,道:“多谢夫人,您费心了。”
苏雅又对着燕琳道:“世子最近一段时间真是辛苦了,我这里给长公主跟您也备了一份薄礼,还请您笑纳。”
又道:“将军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两位公子就不要记挂心上了。”
燕琳自然听得出苏夫人话里的亲疏,不过没关系,日子长着呢,他对自己说。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当然前提是能娶白七姑娘进门。
正说话间,燕琳抬头便看见一绿衣女子袅袅走了进来。体态轻盈窈窕,衣袂飘飘似仙,雪肤花貌世间罕见。虽然不施脂粉,却已经冠绝天下。他自忖见过许多女子,宫里宫外,竟无一人可与之比拟。
玥妍分别与两人见礼,坐于母亲身边。
许鹤洲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看见玥妍,便道:“洛洛倒是比之前廋了好多。”他是凭心而发,自然是不觉得这句话有些唐突。苏雅眉头一挑,看了看燕琳,却见他面色如常,心略略放下来。
又听到玥妍回道:“我倒是不觉得。”苏雅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是什么场合,“我”呀“我”的,她忙用眼神提醒了自家女儿。
燕琳虽然知晓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说话间的熟捻随处可见。只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俊朗的面上闪过一丝阴影,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神情平静,仿佛刚才的不快只是湖中掠过的一道涟漪。
许鹤洲自然是没有察觉,只是一心向玥妍推荐:“洛洛,我今日路过百味斋,看见他那里又新出了几样点心果子,给夫人跟你买来尝鲜。”随即让小安子提着偌大的食盒,献宝似的放于厅前。
玥妍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好像她多贪吃似的。她不由得瞪了许鹤洲一眼,不过想着这个呆瓜平素的行事风格,也就释然了,倒也不意外。
她示意青莲打开一个,见里面是一盘八宝酥饼,兴趣大增。忙了一下午,连点心都没吃一块,可不是饿了?
于是拿起一块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外皮酥脆,馅料咸香,吃得她口颊留香。不过尽管她吃得很文雅,可是酥饼的渣还是掉在衣襟上。她也不在乎,自顾自吃得尽兴。
许鹤洲自是司空见惯,还亲自上前为她斟了一杯茶,放在近前,免得她噎着。
燕琳心里除了有点意外,更多的是欣赏。真好!见惯了那些拿腔拿调的世家千金的假作派,眼前的玥妍是真性情。不扭捏,不纠结,想吃就吃,吃得也非常,好看。
燕琳心里更加坚定了想要她做妻子的决心,是太舒服了。能有这么一个妙人陪伴左右,后半辈子一定有趣的多。
苏雅看着自己闺女开吃,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许鹤洲不是外人,可毕竟还有燕世子在。转头刚想对燕琳解释几句,却看见他正不眨眼地盯着自家女儿看,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喜欢,和少许的狂热。苏雅心里一紧,她是过来人,太知道这种目光意味着什么。洛洛年纪还小,还不清楚男欢女爱,可是这两位却目标明确的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倒是很希望许鹤洲做他的女婿。不说她与薛皇后的姐妹情深,便是这个自小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性格开朗,心地善良,也没有骄奢公子的那些坏毛病。这些年虽然一直处于四皇子的光环之下,不过他身上的优点却也没有被埋没。
最关键的是对洛洛是真心实意地好,把自己的心肝女儿交给他,苏雅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