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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鬓边花 > 第53章 追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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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莹道:“你可有解它的法子?”

玥妍奇道:“卓大夫不是医术高明吗?怎么问起病人来了?”

卓莹道:“我自打认识你就没看你得过一回正常的病,哪怕是头疼脑热什么的。你看看你,不是剑伤就是刀伤,这次更好,直接来一个蛊毒,我是大夫,不是巫医好不好!”

玥妍道:“你怎么不说你跟着我也长见识了呢。”

卓莹道:“得了,有那会儿逃命的功夫我不知道看了几个病人了。”

玥妍又咳嗽一声,喷出点血沫,卓莹一见忙说:“你也真真是心大!赶紧说怎么治,我好抓药。”

玥妍吩咐把云姨之前教她的笔记拿过来,细细翻找,终于在最后面一页上看到:噬心蛊虫,以钟爱之物为引,喂以噬心散,以血入,以血出,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成。

玥妍跟卓莹琢磨了半天,想到了一个法子。卓莹拿了一个琉璃瓶子,装满了枝香酒。玥妍于不远处划开食指,一边催动内息,试图把蛊虫往食指处逼去。可是累得满头大汗,血也流了不少,还是不见动静。

卓莹急了,道:“难道咱们两个理解有误?以血入以血出,不是这样的?”玥妍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最近失血过多,头晕眩的不得了,仰在床上闭目调息。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坐起来。抽出无伤划开了自己手腕,这下子血喷涌而出,吓得卓莹一下子蹦的老高,道:“你疯了!”快速地上前就要给她止血。玥妍示意她拿个碗,接了满满一碗血。想了想,倒出了一些,她又在血里调了一些枝香。随即大口便喝了下去。

卓莹捂住了脸,看到玥妍胸前,桌子上血迹斑斑,心里怕的很。这个人疯了,自打她父母离世,好像再没什么怕的。师父让我跟着她,莫不是也要我像她一样疯魔不成?

青莲眼里含泪,揪心地注视着自家小姐。她再也不是那个疯玩欢脱的白家小公主了。她都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玥妍一口气喝尽了碗中的酒血,随即坐在床上,闭目调息。渐渐地她感觉胸部开始剧痛,一股热辣辣地感觉顺着经脉游走。她忍住巨痛,强行运气,将那股感觉往食指处逼去。豆大的汗珠落下,她的身体颤抖,面色苍白。朱樱见状急忙跃上床,伸手抵在她后背上,助她一臂之力。

终于,在二人合力驱动之下,一小团鼓起的事物缓缓向着指尖移动。此时玥妍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无力气。朱樱右掌运气,大喝一声,直接拍在自己的左掌之上。借着冲击之力,那团事物终于突破指尖皮肤,飞了出来。直直落在盛满枝香的杯子中。

玥妍等人喘息之余定睛查看,见是一条青蚕大小透明状的虫子,此时正在酒中惬意地遨游。身上尤自带着血液,丝丝缕缕飘在它的四周。见到众人看着它,它便张大嘴,仿佛要吞噬眼前的人一般,嚣张得很。

卓莹吓得向后一躲,踩到了朱樱的脚上。朱樱大叫一声,吓得青莲差点打翻那盏酒。

玥妍躺在床上,连笑一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昏昏沉沉地躺了数日,有时候感觉有人近前仔细地注视着她许久,有时候觉得有人给她喂下各种各样的汤汤水水。她想睁开眼睛,怎奈双眼沉重,神思恍惚。

终于这日,在昏睡了整晚之后,她睁开了眼睛。青莲正在一旁给她擦拭手心。见她醒来急忙喜道:“小姐,您醒了!太好了!”

苏木卓莹等也在外面,听到声音急忙涌了进来。青莲道:“别没个规矩。就是小姐平时太纵着你们了。”

卓莹道:“你且站一边去,我要给她先诊诊脉。”

苏木笑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卓莹细细地给她诊脉,玥妍躺在床上看她,道:“如何?”

卓莹道:“应该是无大碍了。我怎么觉得你的脉象好过从前了呢。不行,换一只手再看看。”

玥妍笑了,她也觉得,每一次的磨难对于她来说也是突破。只要不死,归来便是王者。想到此她不由得高兴起来,道:“这些天你们大家都辛苦了,青莲,给大家这个月月银再加一倍!”院内院外一阵欢腾,朱樱道:“小姐,您就是大方。太让大家伙儿喜欢了。”

卓莹道:“我也是有份的吧?”说罢抬起手,一副你不给钱我就不给你看的意思。

玥妍道:“给!给!少不了你的。还比别人的多呢。”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我这些日子给您老人家端汤喂药的辛苦了。”说罢,背着手自顾自地走了。大家知道,她又去补觉了。

玥妍躺了这么多天,感觉身上乏累的很。便起来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青莲给她披上一件柔粉色厚氅,玥妍笑道:“哪里就用得着这个了。再说我之前怎么没看见过?”

“回小姐,这是前两天三舅爷给您拿过来的,好多件,都熨好了收在房里了。”

玥妍道:“又不是在这里常住,要那么多衣裳做什么。”

“三舅爷说让您换着穿,不行赏人也是可以的。”

玥妍摇头,笑笑不说话了。青莲又道:“小姐,昨天忍冬买东西回来说,雍王的亲事怕是不成了。”

玥妍惊讶地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

“现在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雍王在上次肃州之战当中,伤了根本,不能人事了。那个明家现在哭喊着求皇上做主退婚呢。昨天三公子回来也说都派太医验过了。”

玥妍愣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日她也在场,倒是没注意。只是见他胸腹部受伤,是不轻。可是也没听军医说伤了那处呀。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也不能当着外人道也。

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想着要不要派卓莹去看看。如果是真的,那就治呗。可是这种事她该不该插手呢?她有点犹豫,毕竟男女有别,不合适吧。

几个人正在院子里八卦,忍冬说话快又风趣,玥妍很愿意听她讲这些天的市井消息。什么静怡公主和亲不成,现在没人问津了,快熬成老女人了;什么燕世子与新妇因为姨娘闹不愉快了;当然了最劲爆的就是刚刚传出的雍王不能人事了这个。

许鹤州进园的时候便看见几个人的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着什么,不时还发出一阵欢快地笑声。玥妍只穿着中衣,外面披着厚氅。头发只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堕马髻,仍有些许碎发阳光下随风飘摇,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替她梳拢好。她的眼神清亮,顾盼有神;脸色红润,笑起来的双靥时隐时现。

看见许鹤州进来,玥妍呆住了。青莲等人也尴尬地急忙行礼,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许鹤州上前替玥妍拢了拢披风,柔声道:“你的病刚好,怎么就出来吹风了?”

玥妍呆呆地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替他难过还是替自己羞涩。徐鹤州见她不说话,只是望向自己,心里欢欣鼓舞,笑道:“怎么了?我的脸上开花了?”

玥妍道:“……”

终于决定不开口,随着他走回屋内。小安子苦着脸,一样样地搬东西。心道:外面都传什么样了,您也不管。没听见刚才这几个婢子怎么说的吗?如此下去,不但婚事黄了,您看中的这位恐怕也要飞了,您瞧瞧刚才看您那是什么眼神?分明就是心疼您呢。

玥妍决定了,既然他不说,自己也就装作不知道。给他留意便罢了,以后多打听打听这方面的良医,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举起眼前的那盘石榴果子,道:“鹤州哥哥,你尝尝,这个是新口味。”

许鹤州照例一声不响地拿起来,慢悠悠地放入口中,再细嚼慢咽了几下,终于开口道:“甚好!”这一套流程下来,基本都一样。有一回朱樱偷偷学他,竟然有模有样,可见每次都没什么变化。

玥妍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现在他还不放我走。”

“肃州那边消停了?”

“嗯,暂时是消停了。要不我还真空不出身子回来。”随即问她:“你的蛊毒彻底解了?”

玥妍点头,道:“就是还不知道谁出的手。”

说着玥妍捉起一只盒子,缓缓打开,见是一只玉镯,粉中带点紫色,水头十足,圆润清澈。尤其是顺着镯子玉料的纹路还镶着攒丝累金的花瓣,精致小巧,甚是美丽。她一见便爱不释手,伸手便带了起来。

许鹤州见她喜欢,嘴角含笑,顺便将手边的几个盒子不动声色地缓缓推向她,用意很明显,再看看。玥妍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暂时停住了话头,一个个打开了。珠钗,项圈,臂钏,步摇等等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分外耀眼。

玥妍道:“你是发财了吗?”

许鹤州道:“对呀,分你一半。”

玥妍笑不可耐,道:“谁的财?”

“也先的,他跑的急,没带走。我挑着极好的,抓紧给你送来了。我对你好吧?”

青莲看见他们两个煞有其事地像两个土财主般玩闹,不由得含笑道:“还是雍王殿下记挂着我们小姐。”

玥妍道:“怎么说话呢?我就不记挂着他了?”

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妥,急忙想圆回来,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话。许鹤州笑弯了眼,柔声道:“是,是,还是你惦记着我多一些。”

玥妍气急了,起身便向里面走,道:“我乏了,雍王还是去前院找哥哥去吧。”

徐鹤州也不恼,笑吟吟地说:“既然洛洛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明日我再来。”

玥妍不说话,许鹤州见她有些羞恼了,便不再停留,带着小安子找景漠闲话去了。

苏木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道:“哎!可惜了。多好的一个人呐。怎么老天爷就这么不开眼呢。”青莲瞪她一眼,道:“发什么神经,这事是咱们能议论的吗?”苏木想想也是,刚才看着小姐跟雍王相处时的情景,真是太和谐了。以雍王如此宠爱小姐的份上,大概也不会让小姐后半辈子那个啥吧?

玥妍躲在屋里好久,终于平复了心情,假装没事人一般走了出来。青莲道:“小姐,您现在饿不饿?刚才三公子让人传话来,说是他与雍王去百花楼吃酒,问您要不要过去?”

玥妍想了想,道:“去!怎么不去?”她也有好久没有逛洛邑的百花楼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外祖父带着她去过,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她换上一件月锦色的长袍,腰间系一条镶玉同色腰带,头发用一根碧玉簪扎好。铜镜中那是谁家的小郎君?黛眉入鬓,明眸顾盼,神采飞扬间自带一段风流。她用手挑起青莲的下巴,道:“快随你家公子快活去。”苏木在一旁笑得弯腰,翘着兰花指,拿腔拿调指着青莲道:“诶呀,姐姐,你可得伺候好咱们公子爷,要不奴家可不依。”

玥妍道:“你是妓馆去多了吗?怎么一副花娘的腔调?”

一旁朱樱哈哈大笑,道:“她是看站路边的女子学的。”

苏木跳起来打她,朱樱上窜下跳,青莲道:“出去!出去!别在这里混闹!”

八月的洛邑天气晴朗,温度适宜。虽然已经过了牡丹的花期,可是满城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玥妍折了一枝丹桂于轿中赏玩。虽然男士多骑马,可是她并不打算于众目睽睽之下游街示人。

百花楼在西街的尽头处,楼高五层,巍峨耸立。从二楼起皆是雅间,第五层为主人居。楼中事物多以红木雕琢,分外精美;又以理石铺地,整洁之余尽显富丽堂皇。雅间里皆铺波斯地毯,更显高贵。

楼中有南北名厨打理,可尽尝世间佳肴。另有佳丽名伶,可在旁侍酒,也可歌舞助兴。所以城中众人皆以能在此楼宴请宾客为尊重之意。所以每到饭时,楼上楼下皆是爆满,一座难求。

玥妍站在酒楼门前,仰头看着百花楼的牌匾。也不知三哥哥在几楼,便让冉虎进去打听一下。哪知还未等他回来,便听见三楼一间房内一女子高声叫道:“你且站住!”